大学生“小姨”回家后，变成了带娃的崩溃“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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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是大可呀
又来了，大清早的，小侄女又举着她的玩具敲门了。往日即使有早八课，我尚且能赖到7点45起床，闹钟响起就风卷残云般冲向教学楼。现在催促的铃声换成了侄女的哭闹，我一刻也推脱不得。
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刚会走路的芽芽与散落一地的玩具，她的腰上还缠着长腿八爪鱼布偶，后面还跟着喂饭的老外婆，一前一后向我走来。我刷牙时芽芽抱住我的小腿，亲昵地转圈撒娇，说些只有自己懂的乱序词句。此刻我没有心情与她玩乐，满心挂念着不能参加的高中同学聚会。
《父母爱情》剧照
期末考试一结束，我就连夜坐火车回家。沉沉睡了十几个小时后，便接到了陪小孩玩的询问，彼时我还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答应了。想来这主意也是现实所造就，爸爸出差，哥哥在交通口站工作，临近年关忙得不可开交，嫂嫂是护士，日夜颠倒，为数不多的正常休息时间也由调班才能挪出来。
上学期离家时，芽芽还是个窝在嫂嫂怀中的奶团子，眼似葡萄手如莲藕，就是特黏人不让父母以外的人抱，当时我还说等我回来就掳到我屋亲个够。接风宴吃过以后，我就看见哥哥家布置好的房间，玩笑成真我倒手足无措了。我，19岁，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全职大学生，跳过结婚生子，倏地进阶到带娃这一地狱级难度任务，才过三天，人已憔悴。
由于经验不足，带娃主力还是值得全家人信赖的外婆，可是年逾70，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分工合作，吃与睡归她，消耗精力的玩乐则交给我。芽芽生性好动，在怀里就蹦跶不停，能静静坐两小时都是异想天开，视线总探向着窗外公园。若是和风春月自是不成问题，可外面的冷空气连我都扛不住，小孩抵抗力弱，加之流感盛行，也就作罢。
《少年派2》剧照
我寻思在屋子里该如何吸引注意力，彩色积木还没拆开就听到厨房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我连忙赶过去，虽然外婆与芽芽都没受伤，我还是忍不住发火：“祖祖给你做吃的呢，咋就那么好奇，我一会儿没看住就闯祸，你一个小娃娃还要四五个人照顾不成？我再背两本书考十场试都没陪你玩费劲！”芽芽先是被响声吓得愣住，随后又看见我气急败坏的脸，鼻子抽抽嘴角下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外婆看得心疼，抱起来边哄边假意打我，待她哭累睡着后，继续回去制作辅食。
我觉得委屈，肚子又空落落的，从冰箱拿了块吐司就往嘴里塞，窝在沙发角落生闷气。起先亲亲抱抱举高高，累得手臂酸痛，腰上像是被拳击手揍了一顿，到现在都还没好。然后给她讲故事书，极其夸张地演示情节，她对此不感兴趣，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新年毛衣，硬生生扣掉几颗钻，钻上还勾着一缕头发。在此之前芽芽是我理想中的小孩，长相乖巧，活泼爱笑，追在我屁股后边一口一个小姑姑。可亲历带娃流程后，软萌甜美的形象荡然无存，只能被形容为“混世大魔王”。
身体的疲惫尚且能被疗愈，但自从接手带娃任务后，我心里就悬着一块巨石。会走路的芽芽面临的危险成倍增加，我会时时刻刻检查房门有没有关，桌椅板凳上的防撞装置会不会掉，总之她走到哪我的眼睛就提前预判所有意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除危机。芽芽睡醒后，捧着她的衣服来找我穿，眼泪在脸上留下几点水印，我打来温水洗脸时，她突然抱住我，支支吾吾地让我不要丧脸，多笑笑，还仰面做了个示范。其实就像外婆说的，我何必跟一个奶娃置气，她才多大。实际上我是怪罪自己，没有把责任尽到位。
《我要和你做兄弟》剧照
我的同龄人也没能逃脱这样的命运，以前被哥姐欺负，现在被他们的孩子欺负。我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德华。初次看《父母爱情》时，总羡慕安杰和德福的感情，从不对付到如胶似漆，恩恩爱爱度过余生。但那种生活离我还远，在此之前，德华才是我的代名词。熬过第一周后，我和芽芽建立了初步的默契，她说“家家”则是要我带她去玩城堡，我说“三二一”便是要立即停止捣蛋的手。表姐听说我和芽芽玩得不亦乐乎，还邀请我到她家陪陪外甥，反正一个也是带，顺便带一群。穿过时空和次元，我想站在江德华旁边嚷上一句：“累死俺算了！”
然而我心知肚明，我没有德华能干，只有一双眼睛一个心，光是伺候芽芽就已经不修边幅，头发毛躁分叉也没时间打理，提前体验母亲的生活。我在“孩子王”与“成年人”的角色中反复横跳，长辈把本属于他们的责任外包给我，既不放心又无可奈何。嫂嫂查房间隙打视频看芽芽的情况，我按清单一一汇报，放下手机后又开始和芽芽玩枕头大战。有时哥哥突然回家，看见被我压制不得动弹的芽芽，不由得笑出声，转身加入我们，声称是为了保守秘密，实则自己想玩而已。打着打着，我开始声讨我哥：
“你都回家了就带带她嘛，或者去洗裤子也好。”
“我工作很忙，一天到晚没坐过。”
“那嫂嫂还不是一样忙，也常常把芽芽挂在心上，深夜回家也要做家务的。”
“反正你最近没事干，过几天我放假了就带你们出去玩，你想要什么我买单。”
“……”
我劝不动我哥，也没必要再劝，他都拿未来的承诺堵我嘴，说再多也无益。我还是暂时做好“德华”，在带娃实践中预演今后的生活，不断修正。
《父母爱情》剧照
天气预报显最近都是大晴天，室外空气质量佳。趁芽芽午休时我溜出来给她买新年褂子，一粉一蓝换着穿。我征得嫂嫂的同意，在外婆的陪同下，牵着小侄女翻过土坡，累了便在草坪中央铺上野餐布，卧看蓝天白云。芽芽出乎意料地安静，她的愿望就是出门走走，实现了也就不闹腾了。可上一秒我还在向朋友分享自己的带娃心得，下一秒芽芽脸色涨红，拉了裤子，气味极速扩散。唉，我和外婆面面相觑，能怎么办呢？忙不迭赶回家洗澡，浴室里芽芽哭笑不得，朝我丢泡泡，胡乱作鬼脸逗我，这一刻，我觉得带孩子就是这般五味杂陈。
芽芽会记得我的好吗？会记得幼时有个毛毛躁躁笨手笨脚的“德华”姑姑吗？算了，我记得就好，经年之后，我或许也会成为絮絮叨叨的老人，看着出落得美丽又陌生的她说：“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呐！”
排版：空豆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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