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的扬州堪比“纽约”,为什么现在会衰落为三线城市
作者:计白当黑 编辑:莉莉丝
纽约位于美国东海岸,是美国第一大城市和第一大港,2018年11月,纽约被GaWC评为Alpha++级世界一线城市。与纽约相似,自唐朝始,“扬州雄富冠天下”。《资治通鉴》曾评价:“扬州富庶甲天下,时人称扬一益二。”如今扬州沦落为三线城市,究其原因,令人唏嘘。
关公战秦琼
纽约和扬州颇有相似之处。纽约的繁荣,与哈德逊河密不可分。哈德逊河全长507公里,流域面积近3.5万平方公里,在美国独立战争中,哈德逊河突显了其重要的战略价值。19世纪,三条运河的开凿,使得哈德逊河与中西部联成一体,成为美国最重要的航道之一。纽约在坐拥航运便利的同时,迅速发展成为贸易重镇。
扬州的地理位置同样得天独厚。它位于长江北岸,江淮平原南端,长江和京杭大运河在此交汇,是南上北下、西进东出的航运重镇。大运河是唐朝唯一南北水道,当时的驿路往往与水道并线而行,扬州的地理位置,俨然成为了唐朝的水陆物流集散中心。
上图_ 标注处为 唐朝时期扬州 位置所在
上图_ 唐朝扬州城平面图
南宋文学家洪迈在《容斋随笔》中,坦言:“唐世盐铁转运使在扬州,尽斡利权,判官多至数十人,商贾如织。”盐铁,历来是国家经济的命脉,扬州作为盐铁的中转港口,积累了丰富的航运红利,把它称作唐朝版纽约,并非言过其实。
受益于发达的航运,扬州与纽约的发展轨迹十分类似。扬州濒江近海的优势,在对外贸易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唐朝,扬州与大食、波斯、东南亚等国家,进行外交通使和海外贸易。
上图_ 扬州城考古遗址公园
公元9世纪,阿拉伯地理学家伊本·柯达贝在其著作《道程及郡国志》中,将扬州和龙编(今越南河内东)、广州、泉州并称“东方四大港”。沈括在《梦溪补笔谈》中,认为“扬州在唐时最为富盛,旧城南北十五里一百一十步,东西七里十三步。”扬州成为仅次于长安和洛阳的第三大城市。
经历了五代十国,宋朝的扬州在航运和造船的带动下,不仅迅速恢复了生机,还促进了手工业的发展。以商业税为例,在全国35个城市中,扬州以年均八万贯排名第三。北宋文学家司马光用“万商落日船交尾,一市春风酒并垆”来形容扬州的繁荣。
上图_ 司马光题跋全身像
八仙过海 各显神勇
尽管扬州和纽约交集很多,不过两者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纽约是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控制着全球40%的财政资金。纽约证券交易所市值超15万亿美元。当地的服装、印刷、化妆品等行业,位列全美首位,机器制造、军火生产、石油加工和食品加工等行业,也在全美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可以说,纽约的经济结构是多位一体全方位的。
反观扬州,经历了唐宋时期的高速发展,扬州进入了经济转型期。明万历四十二年(公元1614年),明神宗朱翊钧在两淮推行食盐纲法。朝廷以“根窝”的名义,向盐商出售食盐专卖权,为国家赚取了大笔的盐税。而贩盐致富的商人,聚焦在扬州下关,成为扬州的特殊群体。
上图_ 《扬州画舫录》中将盐商称为“盐凯子”
至清中叶,朝廷每引食盐的批发价为12两银子,盐商在江苏、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地贩运食盐,转手之间就能赚取至少25%的利润。此时,正值人口大爆炸,食盐出现了供需两旺的态势。盐业的崛起,使其与航运并驾齐驱,成为扬州最重要的两大经济支柱。
五十年内,盐商在朝廷指定的市场中,售出了700万引食盐。盐商手握根窝,剥削劳力,盐利超过了五成。有官员感叹:“淮商资本充实者以千万计,次者以数百万计。”盐商的实力可见一斑。从经济结构上看,扬州和纽约不尽相同,航盐并举是扬州的主要发展模式。
上图_ 清朝宣统年间的 盐引
落其实者思其树
持续兴盛一千多年之后,扬州的危机开始显现。最直观的表现来自于长江。唐朝时,长江在江苏靖江和江阴一线奔腾入海,比如今的入海口西移了近三百公里,而且江面也比现在宽阔很多。中唐诗人李绅有文为证:“潮水旧通扬州郭内”。足以证明当时海船是可以开到扬州城下的。随着入海口的不断延伸,扬州丧失了在长江上原有的区位优势。
接着补刀的是大运河。作为沟通南北交通大动脉,大运河贯穿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等五大水系。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黄河决口,冲决运河堤岸,南北河运受阻,朝廷只得改走海运,以此形成定制。河运的瘫痪,造成扬州交通重镇的地位一落千丈。
航运崩盘在即,盐业颓势已现。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轰动一时的“两淮盐引案”告破,原盐政高恒、普福、盐运使卢见曾绞监候,就连翰林学士纪晓岚也涉案发配了。经此打击,两淮盐业一蹶不振。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年),两淮盐场由二十家减至十二家。
上图_ 清朝的扬州风景图
道光年间,官盐矛盾更为突出。盐商拖欠盐税、以次充好、夹带走私,导致府库空虚、腐败严重。道光皇帝任命陶澍为两淮盐政,力图改革盐政弊端。陶澍实施“官督商运”和“加斤减价”的方法,革除盐商夹带逃税的陋习,同时在淮北推出“票盐制”,盐业由盐商专卖转变为自行贩卖。两淮盐政改革八年后,陶澍不仅追回了当年大笔欠税和公款,还使盐价下跌,税收缓增。
票盐制直接打击了盐商的现实利益,陶澍称:“查淮商向有数百家,近因消乏,仅存数十家,且多借资营运,不皆自己资本。”作为官盐贸易的中心,扬州同样受到了牵连。航运和盐业的相继扑街,扬州衰落已成必然趋势。
上图_ 晚清时期的 沪宁铁路上海火车站
另外,长期不通铁路,制约了扬州的发展。1905年,沪宁铁路开通,沿线的苏州、无锡、常州等地顺势崛起。1912年,津浦铁路的开通,带动了徐州、济南、蚌埠等地的发展,尤其是蚌埠,津浦铁路和淮河在此交汇,籍此一跃成为皖北重镇。交通的瓶颈,导致扬州在近代经济大变局中,错失了发展良机。
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说明一个城市机遇和危机是并存的。扬州也不例外,因航运而发迹,也因航运而衰弱。清末的盐政改革,加速了地位的下滑。
2018年,扬州的GDP达5466.17亿元,比上年增长6.7%,位列全省第8。目前,扬州通过转型升级,实现稳中求进,力求从三线城市中脱颖而出,跻身二线城市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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