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偶升级，群像复兴
作者｜阿po
2023年，群像戏已经逐渐替代了绝对的大女主戏，成为古偶剧主流。
《仙剑四》与《祈今朝》同期对打，在数据之外最为值得行业兴奋的，是两部剧赢得了剧粉与游戏党的一致认可，在这里面，原有的主角群像模式功不可没：无论是想看少年组队打怪的热血，还是主角团内两两拉起CP线一通乱嗑，群像确实没有辜负任何一个追剧人。
与之对比，复刻爆款大女主古偶剧的电影《花千骨》票房惨淡，“1v1”的大女主似乎不香了，在过去的一年，群像戏已经逐渐渗透进各大古偶剧。
比如《一念关山》作为官方盖章的群像武侠剧，在播出期主角争议不少，但临近结局时小分队陆续悲壮下线，惹得观众不忍与动容；仙侠剧《神隐》中主角小分队四人组的“仙神妖S4”，从组队打怪的“仙二代”成长为各司其职的王者，也戳中不少观众对友情的向往；国漫改编的《少年歌行》与《虎鹤妖师录》同样继承了男频中常见的主角团冒险模式，《莲花楼》也复原了武侠剧经典少侠携手闯江湖……
群像戏在复兴：从讨论度看，观众越来越喜闻乐见；从播出成绩来看，对片方稳定且安全；从制作难度，对剧本和拍摄要求也更高。
为什么要做群像，做什么样的群像，如何避免无效群像？娱乐资本论·河豚影视档案（id:htysda）与一些有经验的创作者探讨一番，以“精品剧”为目标的创作者也都应该好好考虑这些问题了。
（文中编剧王薇、文学策划小熳、策划明明、动作指导小柯皆为匿名）
什么形态的群像戏正在古偶剧中流行？
“现在的古装剧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的大女主戏会有很多高光点、感情戏集中在女主一个人身上，但现在我们确实开始偏向于做群像了。”
近期连续写了两部大古装剧剧本的编剧王薇对古偶剧开始偏重群像戏很有感触，她前后两部作品，一部是古代家宅故事，一部是古代女性特殊职场故事，都增加了群像戏，只是模式上有所不同，恰巧对应了群像戏模式上的两种典型。
其一是最为典型的主角组团打怪模式，这种形式在励志冒险故事里最为常见，编剧比较多考虑人物的功能性来做人设。王薇在做古代女性特殊职场故事时，遇到的IP原本为大女主向故事，制片人主动提出要求，希望以女主为核心人物建立小分队，成员各自拥有不同的技能，组队后互相帮助，来解决在职场上遇到的各种问题。
这种模式的游戏感极强，为小分队不同成员设定不同技能偏重，就像在游戏里组队，有输出、法师、辅助等，所以在播的两部《仙剑》IP中小分队的不同角色，其技能也几乎符合常规游戏角色的技能，同时保证人物不“废”，放在故事里有其明确的功能性。
这种模式组成的小分队需要经历一路冒险打怪，就会有很强的公路感，《一念关山》会将主角团到达的每个城池以地图形式呈现在画面里，是最为直观的。诸如去年播出的《少年歌行》《虎鹤妖师录》《大宋少年志2》都是主角团从结识后需要到达某一个终点完成任务，而具备这种公路感，与游戏的副本跑图形式相似。
其二是古代家宅剧、职场剧，这种戏的群像人物就要从人物之间的关系来考量。从王薇的经验来看，家宅剧的人物目标通常是让破败的家庭如何转为兴盛，或者从家庭的四分五裂重新聚拢为家和万事兴；职场剧或许会遇到一些家国问题，职场上的竞争等等。
“我们就要从主角身边的关系来考虑，哪些人和主角关系好，哪些人和主角有矛盾。在改变现状的过程中，这些人物关系是不是还有可能从坏转好、从好转坏。”对王薇来说，这种固定人群中存在关系变化的群像会相对更为复杂难做一些。
不过做好了就很容易成为经典，比如长尾播放量依然可以与每年新剧播放量一较高下的《甄嬛传》《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都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长尾效应好的剧都是群像戏，也确实让不少制片人看到了群像戏的优势。”文学策划小熳直言，所以在为制片人挑选IP的这一环节里，就会倾向于去找原著本身就是群像的故事。
《仙剑四》的策划明明告诉河豚君，古偶剧尤其是仙侠题材原创并不多见，所以会基于IP层面做改编，不能跳脱出来魔改。《仙剑四》最为经典的就是主角四人组的人物关系，四个角色与四个人的感情至今仍有许多铁粉，这是在开发前期调研时就确定好的方向，也是这个IP最吸引人的地方。
“尤其是游戏改编和小说改编可能还有很大不同，游戏玩家会对人物关系有自己的投射，我们在调研时也发现游戏粉丝们代入的视角会不一样，喜欢不同的人物和人物关系。仙侠剧还有自己的优势就是因为人物可以上天入地，所以能做更大的奇观，不同人物变化的可能性也会更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去B站看二创视频，仙侠群像一出来就会觉得很好看。”
另外制片人王斐也提到了市场原因，2023年出现的仙侠剧大多于2020年前后开始孵化，当时正处于仙恋题材集中出现的阶段，市场对仙侠剧内容创新有明显的需求缺口，好的群像戏也成为影视公司在寻求内容突破过程中重点关注的部分，终于在近期大量上线。
配角塑造的崛起
从经典的《西游记》到《还珠格格》，可以看主角组队冒险；从《大宅门》到《大明王朝1566》，可以看家宅官场群像；国产古装剧从不缺群像戏，缺的是在年轻化的古偶剧中如何诞生更好的群像戏。
“群像戏除了主角之外，还需要很多配角去成就。”策划小熳则以2021年开始的降本增效阶段为例，平台更支持头部剧制作，群像戏无论在人物和剧情的丰满度还是制作体量上看，都更适合支撑头部剧。
也是在降本增效之后，平台砍掉许多原本的中腰部剧，原本这些中腰部剧的主角演员就会流入头部剧市场，有过丰富主角演出经验的演员，更能支撑起大剧配角的表演。
《祈今朝》颇为出彩的女配洛昭言扮演者万鹏就有过丰富甜宠剧女主经验，《莲花楼》男二号曾舜晞甚至可以在大部分A级以上剧中作为男主角，《少年歌行》里最吸引人的无心一角为刘学义以特别主演名义参演。
制片人王斐多次向河豚君强调，群像戏里配角的塑造除了文本创作阶段要对人物凿实之外，同样非常依赖于拍摄阶段导演与演员的二度创作，在剧本基础上通过自己的理解还有多方配合，增加表演的准确性和角色魅力，否则很容易让群像戏中的一些角色沦为工具人，整体戏剧效果也会减弱。
编剧王薇表示，一些制片人甚至会为了请到更好的配角人选增加制作预算。策划小熳解释道，如果请了咖位不错的演员做配角，也会在服化方面配合演员，让主角团、群像的整体质感都提高，观众在看到其他剧主角级别的演员来出演群像中的角色，也会有一种“这部剧阵容很强值得一看”的心理预期。
在行业调整期，很多演员选戏的倾向变化，对群像戏来说也是一种天时地利。剩下的就是如何把群像戏做好看。
群像戏最常犯的毛病就是配角人物游离在主线之外，或者沦为工具人。曾有热剧以群像戏为名义做主角与其小分队一路冒险的故事，但中期小分队全员沦为男女主助攻嗑糖工具人，唯有结局时才回归主要功能。
编剧王薇向河豚君解释，这就是重复性的日常水戏过多，缺乏大事件的推动，男女主可以继续推进彼此感情，但配角就闲下来无事可做了，“还是重要剧情的密度不够高导致”。有时候粗糙起来会有半路就无故消失的“断头人物”，导演费振翔在《星汉灿烂·月升沧海》中的创作理念“每个人物都有来处、有归处”就是防止这种“断头人物”的出现。
“观众也会希望好的配角人物或者副CP延展出更多的剧情，曾经有制片人请我为某个配角多写了两集的番外，希望有机会可以拍出来。”王薇笑言。
策划小熳给出一个比较有趣的创作方式，就是在人设阶段学会画人物关系图，当把你需要的重要人物两两之间都能连上双向箭头线，好的群像就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可以把配角人物目的尽量和整个故事的主线目的做出关联，谨防配角人物的游离。
群像戏的正确方向：留白与正能量
“粉丝喜欢《仙剑四》就是因为在4名主角身上看见了自己的青春，他们一起经历人生历练，一起成长，是从少年到青年时期的青春伙伴，这种美好纯洁的理想化关系是他们所向往的。”策划明明在提到《仙剑四》的改编理念时提到了这样的人物关系。
群像中的少年励志冒险题材受欢迎也是来源于这种少年少女的团结与励志。策划小熳笑言，“无CP成为2023网络文学十大关键词之一，就是因为年轻人更乐于在一些有生命力的角色之中选择自己想嗑的两个人去发展人物关系，甚至不一定需要官方指定。”而编剧王薇也表示，“一部剧里只有一对CP的情况在现在的影视剧里已经不存在了。”
最清晰的一种变化趋势就是，即使在群像的主角团小分队里存在多角恋爱关系，大概率也不会出现“雌竞”了。
王薇直言，女性互助已经成为群像戏的基础配置，“《宁安如梦》里的长公主非常喜欢女主，就是因为女主在自己脸上的伤疤处画了一朵花，说这是为国家付出得来的勋章。女性之间的情感可以更加细腻，不是只有做情敌，也不是非要像男性一样有过命的交情。”
“《神隐》的四人小分队里女二喜欢男二，男二喜欢女主，但女二和女主的闺蜜感情和彼此信任丝毫未受影响，两人甚至可以生死相依。不再像以前的古偶剧，女二对男二爱而不得就黑化陷害女主。”小熳形容，“现在如果在哪部剧里还看见这样的刻板人物关系，我会觉得这部剧写得很低级。”
在拍摄层面来说，《大宋少年志2》无论剧情是否有争议，七斋小分队的情谊还是非常坚固，这是观众向往且不会有异议的地方。这种团队感还有一些外化的体现，比如《大宋少年志》第一部有的古代校园元素，会通过校服的统一性放大团队感，《漂亮书生》《青青子衿》《长安少年行》等校园古偶剧都有相似的做法。
《仙剑四》的琼华派“校服”
“《神隐》里面主角四个人一起打怪的时候，打戏动作上有很多统一的地方，甚至需要四个人同时做出一致的动作才能打败对手，缺一不可，这就是动作导演需要在团战里做的设计。”动作指导小柯向河豚君解释，这种统一的动作不仅强调了团战里每个人的重要性，也放大情绪上“燃”的感觉。
从营销层面来说，编剧王薇点出了一些营销前置的方式，会在文本创作时就考虑哪些人物关系是好“嗑”的，可以给观众带来二创空间的，但一定不能为了嗑CP而创造CP，更像是编剧自己能共情的人物关系才算是做得好的关系，“如果等播出期看见观众反馈，和我自己嗑到一样的人物关系了，那我就会很高兴。不过观众的想象力永远是最丰富的，一定还会嗑到我意想不到的人物关系。”
对于王斐来说，少年热血群像和爱情线为观众提供了不同的情绪价值，但两者互不冲突，如果群像戏里可以让观众嗑到不同的官配CP，还能让观众自己挖掘兄弟情、闺蜜情、亲情、主仆情等不同的人物关系，这样的群像就是丰富有效的。
“古偶剧，尤其是仙侠剧还是希望为大家造梦，美好的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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