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健身房,也跑路了
作者 | 体育产业生态圈
五一假期的第一天,主打「音乐健身」的连锁精品健身馆 Space 跑路了。
不论巧合与否,这个时间节点的选择都透露出了周密的考虑和算计。正逢五一假期,全国上下沉浸在放假的欢欣之中,对事件的关注度被降到最低。
被断崖式分手的会员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明明昨天还一切照常,开开心心在小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开启假期,仅仅一天后,这片曾挥洒汗水的乐土轰然倒塌,一切「快得不现实」。
但 Space 的日暮途穷也有迹可循:长时间坏掉失修的器械、无法凑够人数而被取消的团课、一家接一家关停的门店……种种盈利困境,如 Space 在官方声明中提到的:疫情的影响。
疫情对健身行业的影响,在被认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再次给了现实沉重一击。
场馆跑路,流浪会员
4 月 30 日,在北京、上海有 7 家门店的连锁健身品牌 Space 发布公告称 Space 已进入清算状态,自 5 月 1 日起将停止所有品牌门店的运营。目前, Space 小程序仍能够正常进入并登录,但 5 月 1 号之后的课程表已经一片空白。
如同所有健身房跑路一样,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会员未销课的处理。但 Space 并未在告知书中做出说明,Space 的会员们自发组建了退费群,召集会员们一起维权。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群内的普遍情绪是失落和伤心,甚至大过了消费者权益被侵犯的愤怒。对于已在 Space 健身 6 年的资深会员 Shikara 来说,课时和押金她都无心关注,比起这些她更在意:以后该去哪里?
「最多的时候,我一周每天都去。」说起在 Space 坚持下去的动力,Shikara 将老师的专业能力放在首位:「Space 的老师在乎每一节课的完整体验,每一首歌都很用心,6 年来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有过销售行为。」
连续三年的元旦,Shikara都是在Space度过
Shikara记得,疫情期间,线下场馆纷纷暂停营业,老师会免费开直播带大家线上上课,平常也会有老师用自己的时间给大家加练,还会送亲手制作的小礼物给会员。更早的时候,因为外国学员比较多,老师还会用双语上课。
Space 抽身之快,让她有一种生活失去平衡的震荡感:「Space 三里屯馆侧窗是阳光最好的位置,我每次躺在那等着上下一节课的时候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6 年来有很多艰难的时刻,我都会自己一个人去上课来消化掉。我还有没上完的月卡,可能拿不回来了,但也无所谓了。」
Shikara的相册,记录下了每一次在Space的瞬间
Shikara 在 Space 预付了月卡,此外还有 1000 元押金,通过充值 ClassPass 途径而在 Space 上课的用户江湖边则因此躲过了一劫。她没有课时和会费被套牢,但难过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
「Space 的瑜伽老师不会过于热情,当然也不冷漠。对于i人来说,其实很难找到一个健身房能恰到好处地处理边界感和亲属关系。」
「每次课程结束的时候,老师会说‘谢谢你选择瑜伽’,反而让我有一种被瑜伽选择的感觉。」
Shikara 猜测,Space 的老师们也对闭店一事毫不知情。「Space音乐健身」官方账号直至 4 月 25 日还在发布招聘内容,4 月 30 日下课的时候,大家还会摆摆手说「下次见」。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Space 就这样从内部瞬间瓦解,这也让不少人猜测,这样利索的撤店走人,背后是职业闭店人的操盘。再结合 3 月 Space 刚刚完成了一波大促,如今的转身离开确实残酷决绝。只留下了原地错愕的数千名会员,和更不知何去何从的教练。
8年前,Space 带着野心轰轰烈烈地进入大陆市场。经过多年的运营,它已经成为不少用户心中「最好的健身房」。当年的明星品牌,走到如今这一步着实令人唏嘘。
后疫情时代,Space 不会是最后一个
回看 2016 年 Space 大陆首店开业,场面不可谓不热闹。
首店即选址最核心的商圈三里屯太古里,郑恺、吉克隽逸等跨界明星为品牌站台。Space 创始人马修曾在与 ChinaFit 的对话中表示,三里屯门店的灯光与视频效果团队,曾参与过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灯光效果设计,「门店健身体验超越欧美同类工作室」。
Space 曾对氪体表示,品牌希望可以把每个馆都开在一个有大窗户、可以为客户提供良好体验的空间内,所以开店的速度比较缓慢。每家场馆的装修也相对来说比较复杂,会专门请国外的艺术科技公司来做每一间教室的设计。
在首店开业的同时,Space 在大陆的第二家门店——北京国贸店,也在最后的筹备阶段,等待开门迎客。一时间,Space 成为北上都市白领中最火热的健身品牌,八年来,Space 也始终没有离开过核心商圈,全部位于等三里屯、国贸、静安嘉里中心等寸土寸金的CBD核心区。
彼时的 Space 全称还是 SpaceCycle,主打动感单车、Barre 和瑜伽三个课程,通过有节奏的音乐,让健身变得快乐、放松且解压。2018 年,Space 获得阿里巴巴台湾创业者基金领投、吴彦祖个人投资的 1 亿元 B 轮融资,加快了在大陆的门店拓展速度。在日后的运营过程中,Space 也逐渐引入 Dance、HIIT等多种形式,来丰富课程内容。
疫情开始后,Space 曾探索线上直播模式,通过线上课维系用户。然而 Space 最大的吸引力,在于面对面、共处同一线下空间的团课氛围感,这一体验无法被替代,最终 Space 的线上业务拓展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Space 的离去足够突然,但仔细回想近年的健身体验,Shikara 和江湖边也在其中发现了端倪。
Shikara 发现,健身馆中坏掉的器械,有一段时间不再被修复了。而江湖边的朋友想要入坑 Space,却总是因为约课人数不足而数次被取消。
Space 将盈利困境归结于疫情影响,如果属实,那么 Space 所面临的情况,或许和倒在去年年初的梵音瑜伽有所相似。
2023 年 2 月,梵音瑜伽宣布,由于巨额债务压力,全国 80 家门店暂停营业。此前,梵音瑜伽已经拖欠员工工资及商场房租近半年。
如同 Space 一样,梵音瑜伽在会员中也始终维持着高口碑。店铺装修、选址,及教练水准均居行业前列。为了留住高水准的老师,梵音瑜伽向教练开出了高于行业平均水准的薪资,并且坚持维持高端的店面形象,导致运营成本居高不下。
在被视为救命稻草的融资一次次失败后,梵音瑜伽最终只能选择停业处理。同样自身盈利能力有限,又缺少资本持续输血的 Space,也只能如前者一样匆匆闭店。
事实上,疫情过后的健身行业,并没有等来想要的曙光。小健身房频繁跑路,大型连锁如一兆韦德也声名狼藉地倒在 2023 年的夏天。而前段时间 Keepland 也停止了广州地区的门店运营,再次释放了线下健身行业的寒气。
Who’s Next? 这大概是所有人不想面对但又必须直面的问题。
维系会员的核心,是团课教练
Space 跑路消息传出后,消费者们的自救,显得井然有序:有会员制作表格,统计会员们的剩余课时情况,也有人探索法律途径,指导会员们维护权益,并提醒大家「入馆取回个人物品的时候记得全程录像。」
在过量的消息之中,大家还不忘相互提醒:不要为难老师、前台等工作人员,他们的工资被拖欠,也是受害者。
遗憾的是,会员们小心维护的 Space,此次的离去却完全算不上体面。消息从传出到发酵,两天内官方只发布了两张「告知书」,其中说与数万名会员的,只有一句「感谢多年来的喜爱与支持」。其余就再无任何官方发布消息,去阐明现状或是明确会员费以及押金的处理问题。
今日 Space 的跑路,又再度重创健身行业在消费者心中的诚信:已经运营 8 年、起点高、开店数量少且精的Space都会跑路,又有什么品牌可以被信赖?
甚至有 Space 会员表示,自己吃到的唯一教训是「再也不会办健身房的预付制会员」,曾经一年、两年甚至十年的长期会籍已经成为过去式,单次付费,或先用后付的模式,或许将迎来更近一步的普及。
不过,一些积极的信号,也在 Space 的闹剧当中被释放出来:会员们强大的凝聚力和高黏性,证明并非是团课没有市场。正相反,这一需求庞大,渴望通过运动释放压力的都市白领们,对团课有着大量需求和强大的付费意愿。
Space 的核心资产是教练。根据往期招聘信息,Space 对教练的要求是「拥有相关运动经验、可以提供正向激励、有表演经验更佳。」Space 在教练的选拔过程中,看中个人感染力,甚至会倾向于选择舞者,因为舞者通常有用绝佳的节奏感。
这一特质在团课行业尤为重要,Space 已经通过超强的会员凝聚力展现了这一选拔标准的正确。对于Space的流浪会员们来说,一个优秀的教练足矣,平台只是起到了连接会员与教练的作用,并无不可替代性。
他们还在等待着,与曾经一起挥洒汗水的教练们在一个新的平台再度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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