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谷趋势（ID：zgtrend） | 华南索罗斯
5月31日，证监会宣布，恒大被罚41.75亿，许家印被处以顶格罚款4700万，终身禁入证券市场。这点儿罚款，比起恒大2万亿的债务窟窿，显得微不足道。随着恒大尘埃落地，其背后的“纵火犯”，也暴露在聚光灯下：为了赚取区区几千万的审计费用，纵容恒大在短短两年时间里，虚增了5641亿收入和920亿利润，像滚雪球一般滚出了2万亿的债务窟窿，狠狠地坑了5.7万户家庭、超过2万家的供应商。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普华永道，在中国干出来的事儿。近日，据媒体透露，普华永道可能将面临中国财政部高达10亿的巨额罚款，并暂停其在中国大陆的部分业务。一大批的上市公司，已经开始排队“拉黑”普华永道：中国石油、中国中铁、中国人保、招商银行、东鹏饮料、青岛啤酒……目前已披露金额的就有17家之多，累计费用超过2个亿。
2023年，普华永道的A股年年报审计客户共有107家。我就想看看，到最后谁还敢用它？
这一次，号称四大之首，拥有无数上市企业客户的普华永道，这一次恐怕要彻底毁掉80余年积攒的口碑了。
恒大的故事证明，号称“资本市场看门人”的普华永道，是能够闭嘴的。 只不过，得加钱。在普华永道为恒大审计的14年里，4个亿是其从恒大身上赚到的审计费用。算下来，平均每年2857.14万元。好家伙，前阵子曝出的特朗普支付给成人电影女演员斯托米·丹尼尔斯的封口费，才13万美元，换算下来还不到100万人民币。不愧是去年营收全球第二，号称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首、威名赫赫的普华永道。但说实话，普华永道拿这么高的审计费用，一点也不“过分”。且不说，审计报告里带上普华永道的logo，再去银行等放款机构，流程上都会顺畅不少。2012年6月，做空机构香椽就以一份长达57页的报告，称恒大管理层至少使用了6种会计手段，来美化资不抵债的事实。彼时挡在恒大身前的，也是普华永道。可以说干活相当敬业。直到2021年新会计准则出台，恒大死活不敢发财报。扭扭捏捏发出来一看，6640亿收入和1020亿的利润修正被转回，把一堆投资者看得脑子半天转不过来，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也就是说，如果2021年没有出台新的会计政策，以普华永道的专业性，区区2.4万亿还不够许家印的想象力自由驰骋的。去年，普华永道的全球营收高达531亿美元，谁能想到它会为了每年几千万的利润，就出卖自己的节操？把金融机构的钱、居民的购房款、上下游的货款，想尽各种办法做成利润分掉。本该监管这一切的普华永道，却选择视而不见，配合恒大演出。即便在事后，一封名为《是谁把普华永道带入恒大这个火坑的》，署名为“一部分普华永道合伙人”的匿名信流传之际，普华永道也发布声明，否定了其真实性。以后，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上市公司，谁还敢用这样的会计师事务所？积累信誉需要80年，而摧毁它，可能只需要一念之间。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结合此前流出的匿名信来分析，普华永道身上，至少有七宗罪。首先，最大的问题是内控不严。业内流传的诸多消息，都将恒大背后的操盘手指向了赵柏基。赵柏基时任普华永道亚太区及中国区主席。在此之前，他是安达信的合伙人。进入普华永道之后，赵柏基开始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比如致力于拥抱数字化转型，普华永道成了香港第一家接受比特币支付的会所。这实在有些讽刺。毕竟审计费用需要公开接受监管，而比特币去中心化的特征，天生就与监管相左。2005年，赵柏基升任普华永道审计业务条线一把手，任职期间接下了恒大这个大客户。随着他的升迁，安达信的其他合伙人也逐渐掌握了审计质量岗等核心岗位。此人在普华永道做出的种种决策，内部难道毫无异议？还是说赵柏基的权力，已经大到了无人制衡的地步？更令人心惊的是，赵柏基还曾高薪“聘用”已经退休的普华永道美国资深合伙人，作为普华永道香港和中国所的说客，逃避国际监管的调查。退休元老都甘愿拿钱办事，为虎作伥，普华永道整个系统的内控，是否已经形同虚设？二是唯利是图。公开信中称，赵柏基组建了个“两亿俱乐部”，成员不到十个人，每年从普华永道分走两个亿。三是内斗严重。公开信中称，普华永道内部其实有人多次反对签署“无保留意见”，但均被踢出局。当年拒绝为安然出具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的员工，也都被踢出了安达信。四是血汗工厂，疯狂压榨毕业生。每年都有年轻员工去世，这是四大的老传统了。但放在普华永道这种高层不断中饱私囊的背景下，就显得尤其讽刺。五是缺乏专业性。去年11月30日，美国上市公司监督委员会发布一份公告，称普华永道中国内地和中国香港分公司的1000多名员工在2018年至2020年期间，涉及培训考试过程中使用未经授权的软件“参与不当的信息共享”等行为。作为资本市场看门人，普华永道的专业水准直接关系到投资者的切身利益。六是选择性失明。2015年，普华永道出具了一份独立审计意见，提出六大问题，毫不掩饰地直指佳兆业财报漏洞。当时，普华永道跟佳兆业已经合作多年，在出具这份审计意见之前，普华永道甚至还曾遭受佳兆业的威逼利诱。因而市场将其当做是坚持独立意见，不为审计费折腰的典范。只是同为地产商，同样是长期合作伙伴，为何恒大和佳兆业在普华永道这儿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七是员工道德问题。2021年下半年，在普华永道澳大利亚公司的一次日常活动中，一名人力资源主管在问答游戏环节模仿并嘲笑中国口音，另一名负责企业文化多样性和包容性的高管装扮成“来自武汉的蝙蝠”。而据业内人士透露，类似的行为在普华永道内部早已屡见不鲜。也许是因为中国业务只占其全球收入的约10%，在他们看来并不算高吧！坊间消息是，相关部门去年就开始了对相关项目的检查，普华永道或已准备好罚金。即便重要客户在不断流失，即便槽点众多、信誉不再，即便阵痛剧烈，但普华永道也很可能“死不了”。其一，普华永道本身是特殊普通合伙制的公司。在美国，这一制度又被称为有限责任合伙制。而这种制度最大的特点，就是公司成员需要承担的责任仅被局限于经营和本人过错，无需为其他成员带来的公司合伙债务承担责任。也就意味着，恒大项目之外的其他成员，无需承担责任。即便要处罚，范围也相当有限。对普华永道来说，只需要断臂求生，就可以轻松过关。甚至，连臂都不用断。因为签字会计师极有可能有外籍身份，随时能“润”出去。比如，5月21日，招商局中国基金公告称，因德勤香港聘任期满，将委聘罗兵咸永道（普华永道香港）为新任核数师。不过，需在股东周年大会上批准后才能生效。招商局中国基金成立于1993年，隶属招商局集团金融板块，是在港交所上市的投资公司。主要投资于中国非上市企业，投资领域横跨金融、文化传媒、消费、制造、医疗等。招行、科大讯飞、银联等都曾是它的代表作。大名鼎鼎的招商局集团，也是普华永道今年2月刚接的大单子。要知道，招商局可是横跨金融、地产、基建、物流的综合性巨无霸，深入国民经济和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管从规模还是影响力上看，都比恒大大了好几个量级。另一家普华永道的忠实粉丝是梅赛德斯-奔驰租赁有限公司，颇为喜感的是，它给出的理由是，用普华永道是为了提高审计的客观公正性、独立性。为此还特别强调，普华永道中天近一年不存在被监管立案调查或行政处罚等影响它执业的情形。普华永道，毕竟名声在外，多年摸爬滚打积累的人脉资源尚可支撑。其三，安达信“珠玉在前”，为普华永道提供了不少参考。在那场震惊美国监管部门的安然造假案里，安达信为了逃避监管，将与安然往来的工作底稿一张张销毁，导致谁也没法说清楚，安然的窟窿到底有多大。2002年1月，安达信承认销毁底稿，也让整起案件上升至刑事层级。打个比方，同样一起车祸，安达信撞完人之后选择逃逸，而见证了这一切的普华永道，肯定不会重走这样的老路。业内有消息称，普华永道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光是论证恒大持续性假设来免责的这部分底稿，就搞了几百页，其他的底稿也准备好了，等待外部检查。”持续性假设，是会计基本假设之一，即假定企业主体在可预见的将来会持续下去，可以在正常的经营过程中变现资产、清偿债务。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最终普华永道难逃罪责，安达信也已经演示过了“复活”之法。当年只身飘摇的赵柏基，如今也已身居高位。如果形势急转直下，他大可故技重施，再度“借尸还魂”。别让普华永道跑了！这句话，也许终将沦为空谷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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