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硅谷生物医药职场的工作思考 - 创业型 vs. 成熟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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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di新闻

6月前

Bringing medical advances from the lab to the clinic.

关键词：生物医学；工作思考；宇歌解读

周一我将加入Gilead Sciences（吉列德科学）全面回到HIV领域。

我在5月拿到了个Assoc Dir职位offer，这个职位将更专注于HIV临床试验。就像每次人生转变一样，我写了一篇长文章总结一下心得体会，文章分为工作思考、职场感受、未来展望。

对湾区硅谷生物医药职场感兴趣的朋友可作为周末读物一读。

过去十几年，我和Gilead关系的难解难分让我现在感觉恍如隔世。

关注我微博久一些的朋友会意识到Gilead是我微博上提到最多的机构。Gilead是全球HIV药物垄断企业和最大抗病毒药制药公司。她开发了目前全球主要HIV抗病毒药物、首个HCV治愈药物Sovaldi、首个流感抗病毒药Tamiflu（达菲）及首个新冠小分子抗病毒药Remdesivir（瑞德西韦），她也是最大CAR-T公司之一。Gilead和Genentech（基因泰克）亦是湾区本土的两个最大制药公司。Gilead和NIH更是开展和资助HIV临床试验的两个最大机构，我很有幸能在HIV领域这两个最大机构都留下工作经历。

1. 工作思考

从PhD（博士）毕业后，我的工作一直和Gilead紧密交织。

我从博士后开始研究Gilead的HIV储藏库激活剂TLR-7激动剂GS-9620（Vesatolimod）用于HIV治愈；我现在开发的Gritstone HIV治疗性疫苗全部由Gilead资助。2019年3月我经过了3轮面试，最终获得了Gilead现场终面机会，从DCA飞到SFO，面试了Viral Immunology（抗病毒免疫学家）工作，这个工作主要是开发旨在治愈HIV的Hookipa治疗性疫苗。面试最终四选一，我没被选中。两年后Gilead暂停了Hookipa的HIV治疗性疫苗，而选择投资开发Gritstone的HIV治疗性疫苗。

2021年2月Gritstone获得了六千万美元Gilead资助用于开发HIV治疗性疫苗；同时获得了两千万美元CEPI资助用于开发新冠疫苗。当时正值疫情高峰，他们想招个有HIV相关经验的病毒科学家，而我当时希望同时做HIV和冠状病毒研究，于是加入了Gritstone。

我曾写过文章介绍了求职经验。很巧的是，我当时也获得了Gilead的一个HIV药理科学家面试机会，我完成了panel interview（视频终面）；但当时在新冠疫情中，我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我想做新冠疫苗研发来贡献社会。因此，我最终选择了Gritstone。现在看来这是个无与伦比的理想主义选择；而现实地考虑，如果3或5年前以RS职位去了Gilead，3-5年后也很难晋升这么快。

Gritstone是一个让人敬仰的科研型公司。

我在美国学术界公立医学院、私立医学院和联邦政府研究机构都学习和工作过，但我在Gritstone比在学术界学到了更多的科研专业知识和技能。Gritstone拥有顶级的科研平台：这个机构用领域内特有的生物信息学技术“EDGE”预测和验证每个患者个体化HLA（人类白细胞抗原）匹配的特异性T细胞表位（包括病毒抗原和肿瘤抗原），然后将优化设计好的抗原组装入samRNA（自复制mRNA）载体进行免疫治疗和疫苗开发。这个技术可以用于开发HIV治疗性疫苗，也可以开发新冠疫苗。Gritstone的很多工作是探索性科研工作，旨在回答科学问题，项目跟博士后项目无异；同时也有很多IND enabling（临床试验导向性）工作，目标是推进药物/疫苗上市；剩下一些研究是决策型研究，以筛选候选药物、疫苗或优化平台。这个公司的科研流程精准并系统化到极致，从分子克隆到临床前试验，一切都streamlined（流线型设计）：高度集成化、高通量化，而用R code编程的QC方法让数据可重复性极高。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同事都是典型湾区biotech的科学家 - PhD毕业于美国名校，经验丰富，每个人都是本领域资深专家，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人的工作：很多同事既是湿实验高手又是编程达人。

但我觉得这里最有吸引力的是，Gritstone代表了十分典型的硅谷startup - VC bro culture（创业投资文化）。

我曾经介绍过湾区之所以适合startup（创业），是因为其高度协作的产业结构和顶级的科技人才库。Gritstone整合入了这一系统，并充分利用了本地资源，这包括生物实验、临床试验、行政、运营、融资、财务、甚至共享健身房、心理咨询和免费订餐系统等。工作中我除了跟研究岗位同事交流，还会跟财务、法务、PR、HR、采购、物流等各个岗位同事交流，从这些方面我学到了在很多大公司很难学到的东西：从一个实验，到展示数据时思考如何和不同的听众交流，到pitch investor（吸引投资人），到move market（影响市场）。

另外，我也做类似于学术机构的工作，申请NIH资助（我的一个项目获得了NIH资助）；新冠疫苗则获得了美国卫生部BARDA资助。在这样的机构，你能从一个分子见微知著，见证它从分子克隆、到临床前开发、到IND、到患者体验、到JP Morgan HC、再到股价变化。一些corporation strategy（战略决策）我也能参与，这种经历让我觉得尤为珍贵，这让我十分深刻理解了在湾区经营一家科技公司如同在大洋上行船，市场变化是洋流，航行过程你能切身感受到金融市场和科技突破的深层互动。

在Gritstone，我个人的工作从之前的全部实验过渡到了一半做实验一半管理工作；管理工作包括数据管理（分析数据、纠错、设计实验、做报告写论文草稿和IND）、项目管理和人员管理。因为湾区资源高度整合，很多CRO/CRA（代理商）可以把科学实验或临床试验做到毫无瑕疵。找他们完成关键技术环节比自己做省时省力（许多情况也省钱，如病毒攻毒动物实验）。

你需要提供的核心技能不再是做实验，而是数据和项目管理、诠释和展示数据并做出决策的能力。

这种过渡对我下一个工作是个极佳衔接。更重要的是，在Gritstone这三年我和同事们一直在一起工作，并经常一起参加各种活动和聚会，渐渐变成一个大家庭，所以在going away party（同事送别）上我十分难过不舍；我这周每天都自愿加班到很晚进行工作收尾，以减少同事们额外负担。

2. 职场感受

我曾经介绍过，今年美国生物制药领域的就业市场是近十五年最不好的一段时间，我写过一篇文章分析了原因。简言之，对于biotech来讲最大的困境是在高利率情况下投资人缺乏热情；而对于pharma（大型药企），挑战是IRA drug provision（药物定价条款）的通过。在冷清的就业市场下，我没预料到能加入Gilead。Gilead和Genentech两个公司面试出了名的严格。这个工作申请持续了近三个月，经过了多轮面试和考查，最终才拿到了offer。

如果问我有什么经验，我首先要强调的是应该在一个领域中专注。

3月时我和一个recruiter（猎头）聊天，她说今年医药研发招聘唯有经验绝对对口的求职者才能找到相应的工作。比如她要招一个系统性红斑狼疮（SLE）新药研发科学家。在2021年就业市场好的情况下，为了完成招聘任务，她会招一个不相关领域刚毕业的PhD；但在今年严峻的就业形势下，她只会招有多年工业界经验的PhD，必须有solid track record（切实）SLE新药研发经验的科学家。我的对口经验则是HIV药物研发（外加过去三年的新冠研究经验），在PhD毕业后这八年中，我连续参与了四个重要的HIV治愈开发工作：1）小分子HIV储藏库激活剂GS-9620；2）Biologics（生物分子）Vedolizumab：3）细胞治疗duoCAR-T + IL-15SA；4）HIV治疗性疫苗。这四个方向包含了目前HIV治愈shock and kill的主要方向；这些也都是IND enabling研究，而不仅是为了发表论文的基础研究。

另外，很多人常讲要跳槽才能升职加薪，在美国这叫job hopping。有人说，在美国职场需要五年内至少hopping一次才能获得大幅提升。我从2019年到现在的两次机构转换，total comp package（总年薪）上涨显著，职位不断提高，hopping似乎是正确选择。

但我更切身的感受是对于科研岗位不能这么机械地考虑职业发展。在研发领域，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积累经验和成果往往有益，我一些朋友在一个机构工作了多年，硕果累累：其中一个朋友在Vir Biotechnology多年，推进了新冠治疗单抗Sotrovimab（s309）上市，并连续发表了多篇一作Nature，且不断获得到升职；我现在一个同事在Gritstone已经八年，发表了两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肿瘤治疗Nature Med文章。当她去MSKCC参加研究生院同学聚会，她在学术界的同学都对她的工作和贡献羡慕不已。

所以，找到自己的sweet spot（适宜空间）最为关键。

至于什么时机hopping，我觉得当你在科研岗位上没有可以继续学习和提升的空间、日常工作变得按部就班，这时就是hopping的时机。除此以外，就业市场大环境十分关键，就业环境决定着机遇。除非迫不得已（如裁员），否则必须是下个机遇更好才hopping。

第三，我在微博置顶的经验总结讲过，很多一代移民朋友迷信biopharma（生物制药）领域的大厂，觉得在大厂有面子；但在美国大厂较少做从头原创研发。

大厂模式一般是BD部门购买biotech已经进入临床试验的半成熟实验性药物，而后做开发，因此大厂很多研发岗位是assay（检测）开发和药物评估（PK/PD）。所以如果你有十足做原创科研的热忱，一些大厂科研职位不一定会让你觉得有挑战性；相比之下，在大厂做临床开发可能更能学到技能。同时，startup很多时候也相对容易成为核心和骨干，得到各种亮相机会。

当然，大厂小厂属个人偏好，不能一概而论；但我的感受是职业发展和求职过程中最要扪心自问的问题是：1. 自己喜欢做什么（兴趣爱好）；2. 自己适合做什么（技术特长）；3. 自己的理想是什么。我认为如果一个工作机会能满足其中两点就是一个好的工作机会。

第四，诚然在美国职场上要保持边界感、要会拒绝、会反驳；但请待人善良、诚恳、宽容；对他人遭遇有同情心；如果是举手之劳，尽量帮助他人。

发生失误或纠纷，诚实、有理地道出事实，效果往往更好。在美国职场要多露脸、多说话、频交流、勤社交。多去开线下、线上专业会议，主动和你想去工作的那个机构的人员交流。善用Linkedin。上述这些职场交往经验尤其适用于较小研究领域（如HIV）或区域性hub（如波士顿和湾区这两个全球最大生物医药产业聚集地）。在这些领域或地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脸熟、口碑声誉好是求职敲门砖。在美国医药职场，其他STEM（理工科）PhD学习并掌握你所掌握技能的速度飞快，因此你的科技技能很容易被他人取代；很大程度影响你job security（工作稳定性）是你的待人接物能力、处理人际关系能力、沟通交流能力以及为人亲和力等软实力。这些也是你在你的职业圈子中给他人留下的最终印象。美国职场行话讲：Don’t burn the bridges.

最后一个心得是我常引用的人生哲学：想成就伟大事业是要认真地把工作中每件细枝末节的小事做好。

3. 展望未来

新冠疫情随着全球免疫屏障建立而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在此刻将全部精力转回到HIV领域是个完美时间节点，这也是我离开Gritstone的原因。对我个人而言，HIV研究永远是near dear to my heart（无法割舍的领域）。

我刚开始做博士后时写过一篇文章，讲为什么我如此执着于HIV。文中我写到缘起缘落，情痴最苦。我对HIV的这种情痴是我职业生涯中痛苦、焦虑和抑郁的主要来源。我常讲HIV就像HCV，因为治疗的空前发展（主要是因为Gilead的药物开发太先进），HIV研究失去了动力，整个研究领域在走向枯竭，所以HIV的工作机会越来越少。整个美国HIV新药RnD（研发）每年仅有约一两个开放的PhD科学家职位，基本都来自Gilead，竞争异常激烈（Gilead比同等盈利规模的公司员工数量少很多）。鉴于这种现实，我越来越觉得难以在HIV领域继续发展甚至生存；但万没有想到每次当我想暂时离开这个领域时，就会有一个更好的新机会出现。这除了用天意解释，其他都解释不通。

因此，一个博主说过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共鸣：“对人生态度越纯粹的，往往命运越会给到越慷慨的回报。”

虽然我知道我本人不会治愈HIV，但我希望我能继续在这个领域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我由衷希望HIV治愈的那一天我依然能在这个领域中工作并见证它的实现。

声明：

为了给大家提供一个完整而客观的信息视角，我们有时会分享有冲突或不同的研究结果。请大家理解，随着对疾病的研究不断深入，新的证据有可能修改或推翻之前的结论。

编辑：Jessica，微信号：Healsanq，加好友请注明理由；助理：ChatGPT

作者：王宇歌博士，一直在美国从事病毒研究及疫苗/新药研发，微博“子陵在听歌”。主持本公众号的“宇歌解读”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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