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改写“俄版谷歌”命运：妥协、重组、半价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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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前

创始人换国籍，长居国外，谴责战争皆是无用功。

作者丨临风

编辑丨海腰

题图丨Midjourney

今年2月下旬，据路透社消息，欧盟国家已同意取消对Yandex创始人Arkady Volozh的制裁。

Yandex做搜索引擎出身，逐步扩展了Email、在线广告、打车、地图、外卖、媒体等服务产品，形成了庞大的商业版图，被称为“俄国谷歌”。不过Arkady可不认同这一叫法，他们从1993年开始研究搜索技术，搜索产品发布于1997年，比谷歌早了整整一年。

Yandex是俄罗斯最大的搜索引擎和互联网公司之一，拒绝了谷歌的收购并直面竞争，曾在俄罗斯与谷歌瓜分搜索引擎市场的“半壁江山”。

图源：维基百科

Yandex上市当年估价约300亿美元，一路高歌。其搜索引擎迈入周边乌克兰、土耳其、哈萨克斯坦等国，无人配送进入美国、英国及法国市场，无人机及无人驾驶在美国、以色列引起注意，而国际扩张止步于2022年俄乌冲突。

战火之下，Yandex受俄罗斯与西方市场双重压力，不可避免陷入政治和舆论的漩涡中，双方媒体对立，给Yandex戴上“枷锁”，如：

俄罗斯媒体RBK报道：“不同级别官员在私人会议上和Yandex交谈，他们说，这是一家好公司，对国家具有战略重要性，但股东‘错了’——是西方人。”

另一方面，《纽约时报》则援引其前员工评价：“Yandex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家完美的公司，但它有一个问题，它是一家俄罗斯公司。”

Yandex断臂求生后决定剥离所有在俄业务。今年2月5日，Yandex母公司Yandex N.V同意以约52亿美元（4750亿卢布）价格将其在俄罗斯的所有资产及部分国际业务出售给俄方管理团队领导的财团，现金以人民币交易。相较其102亿美元（莫斯科交易所数据）市值，Yandex是“打5折”出售。

图源：Yandex

5月17日，Yandex宣布已完成第一阶段剥离，出售约68%的资产（包含打车和搜索业务），下次交割将在7月上旬进行。

闯荡27年，诞生于“车库”的Yandex成长为科技界的龙头，一路发展成“俄国小谷歌”，却被俄乌冲突彻底改写命运。它在经济制裁和政治压力下卖掉所有在俄业务——占2023年1至9月收入95%的业务，只留下4家在俄罗斯境外运营的人工智能公司。不过，这一结局或许并不坏。

跟谷歌正面对刚，发展90多项业务

故事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Arkady Volozh与他人共同创立了Comp Tek，据称这是俄罗斯最大的思科经销商和网络设备经销商之一。几乎同时，Arkady又联合创立了专门服务申请专利的研究机构Arkadia，致力于开发搜索软件。Ilya Segalovich便就在此研究信息检索。

同为俄罗斯犹太家庭出生，13岁就认识的俩人愉快地一起工作。不久后，Arkadia成为了Comp Tek的一部分。Ilya研究出搜索圣经、商品和服务、国际专利服务分类器的应用，第三个甚至成功商业化。

图源：The Guardian

在2000年，Comp Tek获投528万美元投资，成立了独立运营的Yandex公司，Arkady离任Comp Tek来当Yandex的CEO。

图源：网络

Arkady活络的商业头脑搭配Ilya的技术鬼才，到了2013年，据ComScore统计，Yandex凭借48.4亿个搜索条目总数成为世界第四大搜索引擎。此时的Yandex已经铺开一张巨大的商业网络，成为俄罗斯最成功的互联网企业。

它的开发同步于俄罗斯互联网的出现。时间倒回20年前，1993年，俄罗斯第一个互联网域名注册服务（.ru）刚开始运作，Arkady Volozh就和老朋友Ilya Segalovich在莫斯科研究出一款搜索引擎，可用于“具有俄罗斯语形态的非结构化信息”，命名为Yandex，代表Yet Another iNDEXer，意为“另一个搜索引擎”。

图源：search engine land，2010年Yandex界面

1997年，Yandex搜索引擎在SofTool展览会亮相，（Yandex.ru）正式上线。他们用1万美元购置了3台1GB硬盘的服务器，把俄网所有内容编入索引。此时，谷歌还未成立，甚至刚刚注册商标。

在2000年作为独立公司成立后，许多西方公司想收购Yandex，而Arkady不愿意放弃控制权，而是选择了最早进入俄罗斯私募集股权市场的外国投资者之一Michael Calvey的Baring Vostok作为公司第一个支持者，后者用500万美元的投资获得35.7%的股份。这一年，Yandex支持了专业信息与网络信息搜索并行，搜索新闻和产品列表，推出了Yandex.Catalog、Yandex.News等多项服务，Ilya觉得那时候烧钱Yandex像“地狱”。

完成首轮融资3年后，Yandex市值飙升10倍。2001年，他们开了第一个办公室，Yandex的总部在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故居的街对面。

Yandex的商业之路开场即炸，它推出的Yandex.Direct是俄罗斯互联网上第一个上下文广告投放服务。而且，俄罗斯第一批网民刚上网，上下文广告就成为Yandex的主要商业模式。据说，他们雇人联系电话黄页上的企业，一家一家地科普“什么是互联网”、“什么是互联网广告”，甚至斥巨资做了电视广告。事实证明，他们选中了有效的传播媒介，在成立不到2年之时就靠广告实现了盈利，当时俄罗斯网民880万人，Yandex的每日搜索查询次数就超过了200万次。

图源：网络

除了广告投放，Yandex购物网站和线上支付这两项重要服务在当时的俄罗斯互联网环境遥遥领先。在俄罗斯信用卡普及率远低于1%的2002年，他们做出现金转化电子支付的系统，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推广了他们的广告服务。

图源：Grizzly SMS

俄语是他们搜索引擎的护城河。Ilya在Seedcamp Week上透露：“它（Yandex）背后的想法不仅是搜索引擎，俄语单词、语法结构非常复杂，如果您忽略这一事实，用错单词形式将损失至少一半的信息。所以，我们从启动那一刻起就如此与众不同。”Yandex从20世纪90年代初研究提供了解俄语的语言理解系统。

Yandex迎来飞速增长，背后是其业务能力的不断拓展。他们很清楚，用户行为、用户交互、用户输入比技术更重要。“用户需要的不仅仅是搜索”，起步的5年，他们增加了电邮、图片搜索、在线支付、电商、地图等业务，将Yandex成为用户聚合目标应用的大网站。他们把广告改为竞价排名和点击付费机制，获得更高的营收。此外，Yandex从2005年起首次走出俄罗斯，去乌克兰、哈萨克斯坦、土耳其、瑞士和美国等国家设立了代表处/办公机构。

图源：Yandex中国区官网

其中，Yandex地图是他们广受好评的应用。在没有数字地图提供商、交通信息提供商的情况下，Yandex在旧式地图的基础上从头创建互联网地图，Ilya及团队编写了适用于所有可用且廉价的平台应用，获取GPS轨迹将其转化为实时交通地图，让其可用性更高。不同于谷歌地图，尽管Yandex.Probki（交通拥堵）仅在俄罗斯较有知名度，但以精确度和实时交通的特点带来有效的用户增长。

它的实力开始显现在世界范围内。2003年，俄罗斯互联网领域第一次有公司向股东派发股息，便是Yandex。这年底，谷歌的创始人Sergei Brin和Larry Page到访时向Yandex提出1亿美元的收购交易，微软和雅虎也曾为收购Yandex进行过谈判。

Yandex有过动摇，谷歌当年靠广告付费营收达到9.6亿美元，更何况，加入谷歌能获得更专业的技术环境。而Yandex未在谷歌那里得到应有的尊重，Arkady的业务伙伴Leonid透露：“谷歌看待Yandex，就像沃尔玛看火车站边的小卖部一样。”Ilya挠挠后脑勺，决定不卖了，直接开战，跟谷歌在俄罗斯市场里竞争领导者地位。

图源：领英

这场战斗很快打响，2006年谷歌设立了在俄罗斯的第一家办事处，2年时间把在俄市场份额从5%提到了34%。谷歌在俄罗斯的业务铺开后，直接抢走了Rambler的市场份额，挤压Yandex的市场，谷歌的俄语搜索算法和俄语谷歌地图几乎是与Yandex正面对刚。

所以，Yandex在这几年里着重更新搜索引擎，搜索团队从2005年的20多人增加到500人，在重组和变革里寻找生路，开发了新的机器学习方法MatrixNet提升搜索质量，在2008年超出谷歌的市场份额10个百分点。此后，Yandex基本站稳脚跟，在俄能分去搜索市场的半壁江山。

图源：statcounter，yandex2009年至2020年市场份额占比

据RAAM，Yandex的员工数量从2001年的几十名增长到2011年的3312名。在公司内，程序员员工比例逐渐下降到50%，公司对员工没有着装要求，不论职级可直呼姓名，营造了自由、放松的氛围。

同时，Yandex每年的广告收入都在翻倍增长，即使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其上下文广告也照涨14%，市场份额达到78%，2007年俄罗斯互联网使用月均2600万人，次年Yandex的月活用户数量就达到1800万。此刻，Yandex摩拳擦掌，准备去美国IPO。

图源：The Guardian

2011年5月，Yandex通过Yandex NV（注册地位于荷兰）在纳斯达克上市，融资13亿美元。据路透社，这是自2004年谷歌上市以来，该行业在美国进行的最大规模的IPO。上市当天，Yandex市值上涨50%以上，在当年11月估价近300亿美元。

Ilya称：“我们所有竞争对手的资金都很充足，我们必须时刻做好准备。互联网局势变化很快，我们也许会进行收购或调整战略。”上市后，Yandex把募到的资金物尽其用，买下了俄罗斯最大的电影搜索引擎KinoPoisk、分类广告网站Auto.ru、以色列的地理定位公司KitLocate等，开发了翻译服务、打车、新闻应用、家务专家、天气分析等应用，几乎全范围包揽用户的生活服务。

图源：网络

Yandex有90多项业务，商业版图无限延展。“你可以把Yandex看做百度+滴滴+淘宝+美团”，有人评价。

但不幸的是，Ilya在2013年因脑癌离世。他去世前一年，Yandex还发布了自己设计的浏览器实现个性化搜索。Ilya是Yandex的灵魂人物，许多技术人才由他亲自引进公司。据描述，他本人没有办公室，在公司开放区域工作。Ilya一直以来亲自管理着数十个项目，这意味着，他的离世可能对Yandex的技术运营、产品路线和公司文化造成影响。

失去了可靠的商业伙伴，2014年Arkady将业务交给了财务经理Alexander Shulgin，搬去了以色列，他曾把此地的科技公司Face.com以1亿美元卖给了Facebook。

技术大拿与商业头脑的组合就此结束，跟着一起离去的还有Yandex的稳定。

这此后到2016年的2年间，Yandex的日子不好过，股价在政治和经济双重压力下几乎跌破发行价。综合国际形势来看，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乌克兰这一发展10年的境外业务受到影响，美国和欧盟的制裁影响外部融资，国际原油价格暴跌直接打击俄罗斯财政，卢布大跳水。并且，占了Yandex收入97%的广告业务在2015年增长放缓，Yandex在2016年的净利润相比2015财年直接下降30%。

图源：Yandex2016年财报

在招股书中，Yandex曾在风险因素中列出“政治局势的负面影响”。2009年，Yandex的“黄金股”以1欧元的价格出售给国有银行Sberbank，时任俄罗斯总统德米特里宣布其是具有国家重要性的资产。

图源：Yandex《外国发行人的证券招股说明书》，高亮句译文：政治局势的负面变化。

监管与保护并行，2017年后，俄罗斯联邦垄断局（FAS）叫停了谷歌的垄断行为，Yandex将部分安卓系统的占有率抢了回来，Yandex反超谷歌。另一边，2019年8月，据路透社消息，Anton Gorelkin提出议案将外国在俄“重要”科技公司的持股比例限制在20%的草案，Yandex则与政府谈判达成协议废除这项立法，俄对Yandex的控制权进一步加强——解决方案是“黄金股”转移到政府批准的公共利益基金会，有权阻止超过Yandex 10%的交易，提名2名董事进会，有权否决任何影响国家安全的问题。

此前，普京在2017年9月到访Yandex总部，与语音助手Alice（类似于苹果Siri）进行了简单交流，RAAM结合时局评论道：“普京的到访表明这个领域（俄罗斯互联网）已经不存在争议。”

图源：网络

此后，Yandex的发展回到正轨，进入出行领域。早在2011年，Yandex.Taxi应用程序便已经上线运作，与后来闯入俄罗斯市场的Uber斗了3年，据分析，双方经过多场烧钱大战最终握手言和。

图源：网络

官网显示，2017年，Yandex和Uber同意合并Yandex在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的打车业务，Uber在白俄罗斯、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的打车送餐业务。Uber出资2.25亿美元，Yandex出资1亿美元成立一家估值37.25亿美元的新公司，两个品牌继续运营，月订单量比前年增长4倍，扩展到约20个国家。

也是自2016年开始，Yandex做起了自动驾驶。从2018年在以色列和美国内华达州获得自动驾驶汽车许可后，Yandex的自动驾驶汽车从实验室驶入道路，他们在Innopolis和Skolkovo两地公开测试无人驾驶出租车拼车服务。次年美国拉斯维加斯CES展上，Yandex展示了他们第一辆自动驾驶汽车，丰田普锐斯V搭载了一名安全驾驶员，完成了道路上车道变更、左转弯等操作，丝滑效果引起一片惊叹。

图源：medium，Yandex展示自动驾驶汽车

一时间，Yandex的无人配送的国际扩张徐徐图之，2020年底雇员超1.2万名，全球设有30多个办事处，9个全球办公室。Arkady到了以色列后继续运营着科技公司，也在物色新产品。

图源：Wiki，莫斯科最古老的Yandex办事处，2006年

Yandex在国际市场拓展快递送货、电商服务。收购以色列滑板车公司Wind后，Yandex推出了Yandex Deli在英国和法国提供15分钟在线送货服务，50个Yandex实验机器人在俄亥俄州立大学做校园配送。

来源：medium，Yandex校园配送

他们还在德国投3000万美元建立云计算业务，注册爱尔兰公司开展搜索引擎、出租车和电商业务。另据财报，Yandex.Market（电商）在2021年每个月的GMV都在环比加速。

战火下的俄罗斯巨头

收购、扩张、增长都在继续，发展了25年的Yandex已经成为俄罗斯的互联网巨头，被称为“21世纪俄罗斯高科技经济风向标”，而这样的巨头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的命运再次陷入风雨飘摇，国际扩张更是遥不可及。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战火中的俄罗斯科技巨头Yandex，要和俄罗斯所有科技公司面临同一个困境：生存。

Yandex的业务庞大，尽管它是一家独立的上市企业，也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不得不卷入政治的漩涡中。

冲突当日，Yandex的二把手Tigran Khudaverdyan及在俄的各大企业负责人参与了克里姆林宫的会议。次月，他受到欧盟“虚假信息传播”的指控后，被实施制裁辞去公司执行董事及副首席行政官职务。

同月，2名美国人Esther Dyson和Ilya Strebulaev也宣布从董事会离开。

Yandex的股价暴跌，市值从巅峰时期的300亿美元降至68亿美元。2月28日起，纳斯达克暂停了俄罗斯股票交易。

同年6月，在以色列的Arkady也受到制裁，欧盟指控Arkady在“物质或经济上支持了俄罗斯的入侵”，Arkady当天辞职，并在此前向员工保证公司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应急资金。

那一年，Arkady的个人身价从2020年12月的26亿美元一度缩水至5.8亿美元。资金冻结后，一群人非法占据了他位于阿姆斯特丹的别墅，直到他的制裁解除才离开。

Arkady离开俄罗斯后开始分割业务，Yandex被拆分成两部分，一家负责管理在俄罗斯的业务，一家在荷兰总部的公司专注国际市场的新技术。2023年8月，Arkady曾发表声明称：“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是野蛮的行为，我坚决反对。”

几乎在一夜之间，几十个科技企业和西方投资者全部撤离。昔日合作伙伴和外来竞争对手纷纷与俄罗斯断开连接。

Yandex的业务有多庞大，受牵连范围就有多广。Uber在Yandex.Taxi任职的3名高管辞职，立陶宛下架Yandex.Taxi。Yandex关闭了巴黎、哥伦布的送货服务，及表现良好的伦敦快速配送市场。美国食品配送公司Grubhub终止了Yandex机器人配送计划。DuckDuckGo在俄罗斯和土耳其的网站切断了与Yandex的关系。

据彭博社报道，美国对俄罗斯进行制裁，由于进口限制，Yandex在12-18个月内服务器所用半导体将耗尽，云计算、搜索引擎、流媒体和网络商店等业务都将受到影响，其中对自动驾驶汽车部门打击最重。

不仅于此，制裁导致的股票交易冻结，股东寻求债券担保偿还，Yandex无力支付12.5亿高额款项。

几个月后，俄罗斯出现大量IT工作者外流的情况，据俄罗斯电子商务协会估算，在冲突发生后，第一波移民浪潮中约有5至7万名IT专家离开俄罗斯。据彭博社消息，同年，Yandex1.9万名员工中已有超过10%离开俄罗斯。另外，超过1000家外国公司缩减了在俄业务。

在国内，Yandex的信息传播面临两难境地。《纽约时报》显示，俄乌冲突爆发后，俄罗斯政府规定传播有关军队的虚假新闻将定为犯罪。最高可判处15年监禁和巨额罚款。一方面，Yandex要满足政府把控对实施特别军事行动的抹黑和反对声浪，另一方面，它是俄罗斯人主要信息来源服务提供商，Yandex News在俄乌冲突的几周内约有日均1400万人访问。

夹在中间的Yandex做出决定，断臂求生，开始将利润丰厚的项目拱手相让。“团队已不能再为公众提供免费开放的信息平台”，2022年3月中旬，Yandex宣布出售新闻业务Yandex News和娱乐频道Yandex Zen，转而专注发展出租车服务、电商和自动驾驶等项目。8月，Yandex将新闻和内容业务卖给了竞争对手VK（俄罗斯“腾讯”），礼尚往来，它收购了VK的食品配送服务。

那一年11月，不断有消息传出Yandex正在将最有前景的新技术转移到海外，并放弃大部分俄罗斯业务（搜索引擎、叫车服务和电商），出售给当地买家。

Arkady决定出售但保留开发Yandex有前景的国际项目的权利，如云计算和自动驾驶。Fortune评论：“这项计划需要得到俄罗斯的许可，Yandex才能将技术转向国外，并需要Yandex股东同意。”

Yandex不得不再次与俄罗斯政府探讨公司的未来。据称，当时该计划已得到俄罗斯前财政部长Aleksei Kudrin的支持。后来，他说话算话，在2022年11月底卸任公职，出任四分五裂Yandex的高管，Yandex大部分成熟业务将由在俄罗斯新注册的公司控制，这个公司由Aleksei Kudrin亲自操持。Aleksei不是简单角色，The Bell评价他：“假如俄罗斯在战争中失败，普京寻找能与西方谈判的继任者，他一定会出现在候选名单上。”

经过18个月漫长的谈判，Yandex发布公告，决定出售俄罗斯业务，以至少50%的对价4750亿卢布（52亿美元）将大部分业务（约占收入95%）交给由一位高级管理员和4位投资者组成的财团持有，35%分配给俄罗斯高管团队组成的管理基金，其他的为LETA Capital基金创始人、卢克石油子公司、 Infinitum首席执行官、前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高管。除卢克石油外，他们的共同点是未受到制裁影响。

图源：Yandex官网

公告提到，对价交易的原因，是其母公司位于俄罗斯政府视为“不友好”的国家荷兰，因此有“公允价值”50%的强制性折扣。此外，交易将分为两个阶段进行。2024年5月17日，Yandex宣布已成功完成俄罗斯业务的初步分离，已出售约68%的资产，包括搜索引擎和叫车应用。下一次交割将在7月上旬进行，交割完成后，Yandex NV将不再拥有俄罗斯业务的权益。

据报道，Yandex的新母公司MKAO Yandex刚完成注册，是一家私营独立公司，股票将在莫斯科证券交易所交易。历经十余年，俄罗斯政府还是将Yandex收归“国有”，相较2011年上市时有多数西方投资者参与，Yandex现在首次完全由俄罗斯实体控制。

自2024年5月起，在浏览器输入“Yandex.ru”会自动定向到VK的Dzen.ru，Yandex本身已经迁移到新域名ya.ru。

图源：浏览器输入Yandex.ru的显示结果

不只是Yandex，自俄乌冲突以来，俄罗斯出现了一波并购潮，外国公司纷纷退出市场，以低价将资产出售给俄罗斯竞争对手，包括分类广告网站Avito、Naspers子公司。实际上，Yandex等科技公司受益于竞争对手的退出，在2022年的经济收入好于预期，而它也通过退出抛开政治和法律压力。

最好的结局

Yandex的退出是俄乌冲突以来最大的公司退出交易和业务剥离。这的确是一个悲壮的故事，但不一定是坏的结果。

尽管俄罗斯已被西方切断接入全球金融系统的通道，与欧洲的经济关联也被迅速斩断，而2023年的俄罗斯经济不降反升。据东吴策略数据，俄罗斯近一年保持GDP同比增长中枢在4.6%左右。

受益于大环境增长和海外品牌退出，买家接手前Yandex多元的互联网业务使用增多。Yandex Market、Yandex Go、Yandex Maps等核心业务月活数量达到数千万次，其中Market电商订单在2023年Q3同比增长100%。

图源：网络

据点点数据，打车软件Yandex Go和地图软件Yandex Maps在有俄语基础的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使用率很高，在应用旅游（免费）榜单持续排名首位。此外，据IT之家，这两年Yandex Ads广告业务吸引了众多中国应用发行商和广告主。

图源：点点数据，乌兹别克斯坦5至6月Yandex Go应用排名

图源：点点数据，哈萨克斯坦5至6月Yandex Go应用排名

Aleksei的出任，意味着俄罗斯政府对Yandex的重视，也为其后来业务的接续发展带来了可能。例如，他们还在今年4月推出Neuro，一款整合自有搜索引擎和LLM的AI产品，嵌入Yandex使用，类似于为搜索引擎加上AI聚合能力。

图源：Yandex浏览器，搜索框下方粉色滑块为Neuro开启键

另一边，“卖身”后Yandex NV在公告里表示，在出售完俄罗斯业务后将保留AI云计算、自动驾驶开发商等四家最有前途的早期科技企业。Arkady留下的Nebius AI（AI云平台，前身Yandex Cloud）、Toloka AI（GenAI数据解决方案）、Avride（自动驾驶汽车）、TripleTen（教育科技服务，前身Yandex Prakticum）目标定的是欧洲、美国、亚洲和中东市场。

今年3月，欧盟解除了Arkady的制裁，他可以再次自由地创业，并且再无强大政府监管压力。

在俄乌冲突前，Yandex就已表现出对自动驾驶的重视，是Arkady在海外的重心。自2017年开发以来，Yandex在俄罗斯、以色列、美国测试自动驾驶技术。Yandex也曾在2020年出现在自动驾驶市场研究机构Navigant Research竞争者的榜单上，同类别包括戴姆勒（博世合作）、现代（Aptiv合作）、丰田、大众等。

自Arkady搬到以色列后，设立中心试运行过 Yango出租车、Deli食品配送及自动驾驶。以色列媒体称，俄乌冲突发生后，面对西方媒体的制裁，以色列有望成为Yandex部分俄罗斯年轻员工的“避难所”。

公告显示，Yandex NV将保留核心知识产权资产，即Yandex NV和国际业务雇佣的1300名员工的专有技术，并在2024年获得过渡许可证保证业务发展，完成过渡期后，将停止使用Yandex品牌并更改法定名称。据3月报道，Yandex的Toloka AI就正在帮助训练了供俄罗斯使用的面部识别软件。

这意味着，在完全脱离品牌之前，Arkady将有机会和充足的技术人员继续开展研究。但风险并存，Yandex自动驾驶业务此前未明确盈利，在脱离赚钱的打车和广告业务后，发展将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