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癌病人住院后,她的裸照出现在互联网上|天才档案25
大家好,我是陈拙。
当一个乳腺癌患者,就医时拍下的乳房照片被传播到网上以后,会发生什么?
她会遭到最恶毒的歧视和谩骂。
这件事发生在12年前,当时有个特殊的网站,上面全是女性邮箱里被盗走的裸照。受害者除了去看病的患者,更多的,还是你我这样健全的人。
受害者们的裸照旁边,就连自己家的住址,工作单位信息,也被一并附上。
这个网站的创始人和追随者,想要的不只是让受害者羞耻,更想要的是,让她们丢掉工作和生活。其中不乏一些极端的前男友,为报复女友,为这个网站提供了信息。
这事儿当时闹得挺大,甚至有一个专门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色情报复”。
但有位母亲发现,凶手并不只有“前男友们”,还有专门以此赚钱的黑客。
更恐怖的是,当时互联网刚兴起,没有相关法律保护这些受害者们。
为了拯救身陷其中的女儿,这位母亲召集了五百多位受害者,试图把创建网站的人渣送上法庭。
2012年1月,劳斯的女儿凯拉,在洛杉矶给一部儿童影片试镜。
这个角色或许能让凯拉一夜成名。就在这时,一名电脑黑客黑进了她的电子邮箱。
试镜结束后,凯拉得到了这个角色,兴奋到不知道自己将迎来黑暗时刻——
她回家后无法登录自己的“脸书”和电子邮件账户,密码被改了。她惊慌失措地来找妈妈劳斯求助,“妈妈,我被黑客入侵了。”劳斯让她通知信用卡公司,当时母女俩担心的是钱被盗走,没想到,对方要的却是照片。
9天后,凯拉的半裸照片被上传到了一个网页上,还附带了她的姓名、居住的城市,社交媒体的链接。
那天凯拉在餐厅兼职,有个朋友打电话告诉她,“你的裸照出现在了一个叫IAU的网站上。” 凯拉一下就慌了,“什么?”她从来没给任何人发过裸照。她在网站上搜出了那张照片,看到了一切。
凯拉的大脑里一下冒出很多问题,谁会看到这张照片?陌生人会把它保存在硬盘里面?它会不会流入到脸书或者推特上?她惊慌失措,感觉全世界都看到了她的私生活。
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打翻了客人的水杯。她不停地道歉,含糊着说,“我家有人去世了。”
她拨通了妈妈劳斯的电话,诉说了自己刚刚经历的噩梦。她叮嘱妈妈,不要告诉继父查尔斯。
劳斯听完后,异常愤怒,但她还是克制内心的怒火,安慰可怜的女儿。她挂掉电话后,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这个裸照网站。
劳斯很快了解到,一个叫亨特·摩尔的人,创办了这个网站来发裸照,目的就是报复前女友。很快这个网站成为前任们报复旧人的首选网站,有些人还发布同事、朋友、仇人的裸照。同时,附上他们真实的社交账号、联系方式、家庭住址,还配上侮辱性的话语,以示报复。
那些女孩被暴露的真实信息,让这个网站变得更加危险。
因为这个网站,还出现了一个新词汇,叫“色情报复”。它特指那些愤怒的前男友们和心怀不轨的黑客,未经当事人同意在网上发布他们的裸体和半裸照片,让他们受辱,让他们失去工作和收入。
这个亨特在推特上有60万粉丝,他把自己塑造成邪恶首领,自称为“职业和生活的毁灭者”。他会定期在美国各地夜总会开派对,派对上有毒品、裸体和性行为。他通过这种方式宣传自己,招揽自己的信徒。他自称是信徒们的“爸爸”,并把给他们成立组织,叫“家庭”。
亨特本人
亨特的信徒们会在互联网上骚扰受害者,发布谋杀的言论,辱骂受害者。
有的支持者还愿意为了亨特杀人,“我会为你杀人,父亲。”
亨特招揽信徒的目的,是让更多人在这个网站上发布裸照,扩大网站的影响力,最终达到赚钱的目的。他说,“如果有人因为上了我的网站而自杀,你知道我会赚多少钱吗?”据报道,他每个月从网站上获得2万美元的广告收入。
他叫嚣着,“如果不是我,其他人也会这么做。我所做的,只是完善了把人们的裸照货币化的方式。”由于他伤害的人太多,被BBC称为“互联网上最令人讨厌的人”。
亨特这么邪恶的人,绝对想不到因为女孩凯拉的照片,他惹怒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妈妈。
劳斯做过记者,出过书,是一位为黑人权益和女性独立奔波的政治活动家。当女儿裸照出现在网上时,她正在担任NBC节目的常驻评论员。
除了这些身份,她曾经还是加利福尼亚私人侦探公司的私家侦探。她曾帮着富豪太太们跟踪她们的老公,也帮好莱坞调查制片人是否私下制作色情电影。她的调查能力极强。
异常气愤的劳斯,不仅想从网站上撤掉凯拉的照片,她更想将亨特这个人绳之以法。
凯拉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非常沮丧。继父查尔斯以为她失去了出演电影的机会。
其实,凯拉被那张裸照彻底击垮了,名声也一败涂地。她独自在房间里面对着大量猥亵性的网络评论。有人还给她打电话,骂她是荡妇,要和她发生性关系,还有熟人说保存了她的裸照。
泣不成声的凯拉关闭了社交媒体,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在凯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她的妈妈劳斯坐在电脑前,熬夜搜集数据。劳斯浏览亨特的网络采访,阅读了所有恶毒评论。那些评论让人坐立难安,看的时候每个汗毛都竖起来了。
亨特的追随者们仇视女性,他们称受害者为“肥婆”“丑陋的婊子”“白人垃圾妓女”等。网站上还有失明的残疾人,年老的企业家,侏儒和精神病患者的裸照。
这个网站,不止公布受害人的色情照片和真实信息,给她们带来伤害更大的,是嘲弄和报复,让人社死。
劳斯感觉打开这个网站就像撞开了地狱之门,当丈夫查尔斯深夜走进她的办公室时,她才回到现实之中,关掉了网站,藏起了相关资料。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查尔斯是个名气很大的英国律师。她怕查尔斯犯了职业病审问他。
查尔斯没发现异样,只是来提醒她,14个小时后,她要录制NBC的节目,该早点休息。
但这位妈妈已经被网站上的内容所触怒,她发现,为了流量和热度,网站的运营们会四处传播女儿凯拉的裸照。她取消了白天的录制安排,全身心投入调查。
劳斯马上给网站所有人亨特发了好几封邮件,要求他根据《数字千年版权法案》撤下那张裸照。但亨特拒绝了。因为亨特很清楚,受害女性们会因为高昂的起诉费放弃法律手段,同时,很多女性不想把事情闹大,让更多人把裸照和自己永远联系在一起。
劳斯在办公桌上熬了一夜,却没有找到可以对付亨特的办法,因为美国有一条互联网法律条文,规定运营商不被视为“内容发布者”,只是“平台提供者”,为公众提供一个发布评论和图片(包括非自愿色情作品)的地方。
这让亨特钻了法律空子,他作为网站运营商,不管网站上有什么内容,都可以免除任何惩罚。
劳斯挂掉和律师的电话,看到女儿还在房间里,情绪低落,没去上班。劳斯告诉她,亨特拒绝删除照片,她想要查尔斯介入。但女儿不同意。
劳斯想让女儿直面这个麻烦。她催促着凯拉起床,“翘班是不负责任的。这不是成年人该做的事。”
凯拉来到餐厅,发现这个工作没法干了。餐厅员工们传播着那张半裸照片。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咯咯傻笑,还有一位自鸣得意的副经理给她说,“我能让你火起来。”
凯拉希望那张照片能神奇地消失。但她鼓起勇气打开裸照网站,不仅没有看到自己的照片消失,还看到她朋友的半裸照片也被上传上去了。她打电话告诉朋友,朋友说丈夫的邮箱被黑了,他们并不打算面对这种情况。
这件事让劳斯得知后,她意识到媒体对“色情报复”的描述完全错误,这背后还有黑客盗取照片。
她给女儿的朋友打了电话,对方认为亨特太可怕了,不想惹怒他。劳斯告诉她,亨特是不会罢休的,他的网站上会一直挂着裸照。
劳斯通过调查两个女孩的邮箱IP ,她发现两人的邮箱都被一个黑客攻击了。
劳斯隐约觉察到,这个黑客可能和亨特有联系,如果能证明是黑客把照片卖给亨特的,就能在法律上定亨特的罪。
劳斯没想到的是,女儿的朋友不愿意站出来,还认为她疯掉了,不该惹亨特。
这不是唯一畏惧亨特的人,一名自称受害者的人写道:“如果你没有疯掉,就别和亨特斗。我曾试图让他删掉我的照片,现在我很后悔。我再也不会反对他了。”
劳斯怀疑这样的评论是亨特所为,这能阻止受害者们的投诉,让他们不再提出删除照片的要求,更能制造恐怖的气氛,让受害者们不敢反抗他。
但很快,劳斯就发现危险是真实存在的。
亨特的信徒们直接给劳斯寄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写着“滚开,婊子。”结尾署名“家庭”。而劳斯只是给他们发一封要求删除儿女照片的邮件,并在推特上求助了一位律师而已。
这件事让劳斯明白,她对抗的不是亨特一个人,她潜在的敌人可能有几十个甚至几千个,或者是一个反社会的邪恶组织。
他们会不会出现在家附近?他们有没有犯罪前科?他们有没有武器?劳斯想到这些,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愤怒,她不能让一个混蛋和他的追随者们摧毁掉女儿的生活。
劳斯觉得该让警察参与进来了,她带着凯拉去了洛杉矶警察局,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同情和帮助。
但网络犯罪部门的女侦探居高临下地审视凯拉,“你为什么要拍这样一张照片?”“如果你不喜欢,为什么会把它放到互联网上?”
女儿凯拉拉了拉棒球帽,尝试遮住她的脸,“我不想给任何人看。”
劳斯也替女儿委屈,“如果凯拉用宝丽来拍了这张照片,把它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你会责怪她吗?然后一个窃贼闯进房子偷走了它?你会全力追捕盗贼吗?”警方只觉得这对母女不可理喻,说只会调查黑客的事情,其他事情不管。
劳斯猜想,警察可能不会在这件事上花费精力,她又给联邦调查局打了电话。没想到他们也不关心。劳斯,“斯嘉丽·约翰逊(名人的裸照曾出现在网上)被黑客入侵时,你帮过她,但你不愿帮助普通人。”对方没有争辩,把劳斯转给了一名侦探,接手了这个案子。
劳斯认为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很多,有一些可能不止在洛杉矶。于是她告诉洛杉矶警局,联邦调查局接手了。
劳斯觉得该让丈夫查尔斯知道这件事,“一封律师信可以防止照片传播到其他网站。”女儿凯拉最后也同意了,那半张裸照让她失去了出演那部儿童电影的机会。
晚餐的时候,劳斯转向查尔斯说:“我们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女儿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大家继续安静地用餐。女儿做好了心理准备,冲着劳斯点头。劳斯才对查尔斯说出来实情。
她们没有想到查尔斯会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无视它,照片就会消失。”凯拉哭着跑进了房间。劳斯解释道:“互联网不是这样的,你从不上网,所以你不知道。事情会扩散。它们不会消失,尤其是裸照。”
劳斯告诉查尔斯联邦调查局接手了这个案子,但查尔斯认为联邦调局只是为了安抚她们,并不会真正调查。同时,查尔斯拒绝写法律信函警告亨特。
那张半裸照正在撕裂着劳斯的家。
凯拉变得孤僻起来,查尔斯坐立不安,而劳斯想抗争到底。
为了从网站上删除凯拉的裸照,劳斯联系了亨特·摩尔的公关人员、律师、托管公司、远在法国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广告商,还有他母亲的前工作单位,都没有获得支持。
接着,她又向美国版权局注册了凯拉的照片,关于版权法、隐私权和法律补救措施咨询了九位律师。律师们告诉她,除了新泽西州,色情报复在民事法庭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先例,更不要说刑事处罚。
劳斯没有放弃,她把裸照网站上相关文章和照片下载并打印了出来。她整理这些资料时,发现还有很多受害者。
劳斯寻找更多像女儿凯拉这样的受害者,她想把她们团结起来。
吉尔是一名幼儿园教师。她的裸照和个人信息,包括她学校的名字,被暴露在裸照网站上。亨特的信徒们,把粗俗的评论和裸照发给学校董事:“解雇那个荡妇”、“有一个妓女在教你的孩子”。
亨特则在推特上与粉丝们互动讨论,吉尔是否会被解雇。
最后,校长让正在上课的吉尔离开了学校。
在学校停车场,吉尔崩溃了。劳斯联系了她,教她如何向谷歌和其他搜索引擎发送删除通知,以及把照片注册到版权局。
劳斯安慰对方:“如果我把女儿的照片从网上删除,我会告诉你我做了什么。”
另一位受害者刚刚做完手术,乳房缠着绷带,乳头露在外面。她想让护士记录手术愈合的过程,就让护士帮她拍照。结果医院的邮箱被黑掉了,她的照片被发布在亨特的网站上,被骂成“丑陋的丑小鸭,胸部下垂”。这害她丢掉了商店的工作。
受害人当中也有男性。那是一位法学院毕业生,正在面试一家顶级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在面试开始前10分钟,他的裸照也出现在了亨特的网站上。如果雇主知道他裸照的事情,肯定不会录用他。后来他才知道女朋友的邮箱被黑掉了。
劳斯联系不止这些人,这些受害者包括摄影师、房地产经纪人、银行高管、必胜客员工、女演员、精品店店主、女服务员、商场经理、公众演讲者、全职妈妈等等。
大家的照片都是被黑客从邮箱里盗走的。她们的裸照被发出来以后,就要面临着失业、失去孩子监护权、失去客户信任…… 劳斯劝说大家把黑客的相关信息,IP地址交给她,这些证据能帮助联邦调查局锁定黑客。
她把受害者们分了类,建立了“愤怒的前任”“黑客攻击”和“自投罗网”等的文件夹。劳斯也一直在做查尔斯的工作,希望他能提供一封法律函件。
她还扮演了心理医生,当受害者有自杀倾向时,她会安抚对方。
劳斯也在这些受害者当中找到了自己的搭档。
一个来自伊朗的女孩曼迪,她裸照也被曝光在了网站上。如果这些照片泄露到伊朗,她就再也不能回家了。因为在伊朗,裸照意味着死亡。
曼迪给亨特发了五封邮件,亨特也没有删除她的照片。
当时正赶上曼迪身在伊朗的爷爷病重,她开始找各种理由拒绝跟着父亲回到伊朗。父亲很强势,坚持要她回国,她只能想尽办法撤掉那些照片。
为此,这个真的可能因为裸照而死亡的女性,同意和劳斯合作。
伊朗女孩曼迪正式开始帮助劳斯收集证据。
这个女孩和劳斯的合作,触动了劳斯的丈夫查尔斯,他想替这些受害者们写一份法律信函。他说,“不是所有的受害者都这么幸运,有一个前私人侦探妈妈和一个律师继父。”
高兴的劳斯跳起来拥抱了查尔斯。
查尔斯在律师函上签了字,上面要求对方立刻删除女儿凯拉的裸照。
原本劳斯想让查尔斯与对方律师谈谈,但查尔斯拒绝了。
这份律师函很难送到亨特手里。亨特为了躲避律师函,经常藏起来。劳斯雇用了一个人72小时监控亨特父母的房子,在他出门拿比萨的路上,追了上去,把律师函硬塞给了亨特。
伊朗女孩曼迪也起诉了亨特,但法院的传票也送不到亨特的手里。传递员在一家夜店里堵住了亨特,把传票给了他。
亨特勃然大怒,将文件撕成碎片,扔向空中。曼迪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花光了仅有的1万美元储蓄。曼迪暴露了,她担心亨特的信徒们会报复她,于是停止了一切法律行动。
另一位被黑客攻击的受害者也想向亨特送达传票,并让劳斯帮忙。劳斯同意在亨特演出时帮忙。
劳斯怕被认出来,她在脸上抹了惨白的粉底,戴上了太阳镜、黑色假发、披头士贝雷帽,还穿了一件俗气的天鹅绒夹克衫。
劳斯开车赶到亨特演出的汽车旅馆。她在停车场撞见了亨特,两人四目相对,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工夫,亨特和另外三个朋友离开了。
劳斯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的心跳,匆匆跑上室外楼梯,监视着这四人。他们爬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劳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没敢靠近。
亨特演出的场地是一个大的会场,他在前面担任DJ,观看演出的人不多,而其他会场挤满了人。他平时在推特上经常一呼百应,现实生活中响应的人却寥寥无几。
期间,亨特的朋友觉察到了劳斯不对劲。而劳斯装作若无其事。
亨特炫富照
音乐开始的时候,亨特把一杯啤酒扔到了空中,啤酒落在他的笔记本上,电脑弄坏了。这让一整晚的音乐断断续续。
劳斯忍受着噪音,却没等到送传票的人。劳斯躲进走廊,给受害者打电话。“送达员在哪儿?”受害者说,“我不知道亨特会怎么做。如果他杀了我怎么办?”
劳斯觉只能逃离此地,直到她离开,亨特的朋友都在远处盯着她。
那段时间里,亨特四处逃窜,联邦调查局的调查也没有音讯,劳斯只能寻找其他办法。
劳斯想在舆论上牵制亨特,也想提醒大众提防这个恶人。但她不想让自己暴露。
她去了拉斯维加斯的一个度假胜地,用假名创建了一个博客,发表了一篇揭露亨特网站的文章。
这个博客立刻被黑客入侵,被植入了病毒,也被修改了密码。
劳斯怀疑有人黑进了与账号绑定的邮箱,并试图确定她的身份。邮箱在登录时会识别IP所在城市。为了进一步迷惑黑客,劳斯让曼迪在遥远的一家星巴克登录。
亨特也出来做出了回应,他在脸书上煽动他的拥护者起哄。
劳斯与脸书的高管们结成了联盟。
劳斯起初联系脸书,要求他们资助受害者起诉亨特。脸书高管们考虑过这个想法,最终否决了。他们认为一旦出钱了,就会有更多人让他们出钱。
但他们还是决定禁止亨特进入网站,并给他发了一封法律函件,因为他违反了平台的服务条款,将受害者的照片与脸书页面链接起来。
亨特用他的阴茎照片回应了脸书,还悬赏脸书首席律师的裸照。
尽管他被提出脸书,但依然还会偷偷回来,创办新的账号,不知疲倦地建立一个由朋友和粉丝组成的巨大网络。接着,劳斯和受害者们会拨打脸书的投诉电话,然后亨特的账号就会消失。
有一个受害者认识支付软件的首席执行官,经过沟通,这个软件开始限制亨特的网上筹款能力。
亨特正在一步步走进被限制的“大网”里。
劳斯没有放弃寻求丈夫查尔斯的帮助,她劝说查尔斯加入进来,起诉亨特。查尔斯又拒绝了。
脸书的下场,启发了劳斯。她联系为亨特的网站提供信息安全的供应商,告诉对方,联邦调查局已经介入。
这家公司的高管同意屏蔽掉劳斯女儿的网页。在技术上没有删掉裸照,但网友们不会再看到它。可当再打开那个网页,裸照依然在上面,对方说会试着用别的方式,不让这张照片被看到。
劳斯希望他们用想到的办法帮助其他受害者。
这时,亨特也开始报复,他找人给劳斯发了一份威胁的传真。上面写着,“嘿,丑八怪。从亨特的小弟弟上下来。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们会强奸你,然后把猎枪塞进你的喉咙。”
这份传真被劳斯的丈夫查尔斯收到了。
查尔斯看着楼下劳斯母女和狗在泳池边休息,又看了看劳斯桌子上的受害者照片,然后再低头看着传真。
他打开电脑看着亨特网站,注意到有个帖子说一个女孩被亨特指控有艾滋病,这个信息印在女孩的裸照上。这让查尔斯怒不可遏。查尔斯冲下楼去,问劳斯,“那个混蛋的律师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劳斯和亨特律师聊过几次。这个律师表面同情受害者们,说无法控制亨特,其实他不愿意提供任何帮助。
“我们已经和联邦调查局谈过了,”查尔斯在电话里对亨特的律师说,“如果那张照片不被撤下,我将在三十分钟内走进法庭并提交文件。就这样。”
接着,夫妻俩等待了30分钟,女儿的照片终于被删掉了。
劳斯跑去给受害者打电话,想告诉他们删除照片办法。但查尔斯阻止了她。“你们在做什么?该停下来了。”
他给劳斯看了“强奸威胁”传真,并补充说:“你成了目标。联邦调查局会来的。他们可能不会做任何事情。”
劳斯挣脱了他。“受害者指望着我。”
于此同时,吉尔,那个因为裸照被盗而遭到开除的老师,正被学校董事们指责不该拍摄那样的照片。
凯拉的照片被删除两天后,信息安全公司也屏蔽了很多受害者的照片。但他们担心,亨特还会有别的办法释放这些照片。
联邦调查局终于来到了劳斯家里。他们称,这个案子需要一年的时间才会调查清楚。
然而当特工们搜查凯拉的电脑和手机,劳斯拿出了12英寸厚的研究资料,上面有受害者的姓名、联系信息和黑客计划的证据。特工们对海量数据大吃一惊。查尔斯打趣,“联邦调查局应该雇佣劳斯,这是她的使命。”
联邦调查局看到劳斯的资料以后,开始调查黑客盗窃照片的事情。
劳斯告诉联邦调查局,她已经向《乡村之声》的记者透露了这个复杂而详细的故事,因为澄清错误信息很重要。媒体一直错误地报道,说这些报复性色情网站上的照片来自心怀不满的前任,没有提到黑客攻击或PS处理。
劳斯还告诉联邦调查局,想把亨特的真实地址写在互联网上,这样受害者就知道如何向此人寄送法律文件。
首席特工不希望她这样做,也不希望《乡村之声》报道相关情况。他们担心会打草惊蛇。劳斯权衡之后,延迟了《乡村之声》的报道。
联邦调查局重视起来这个案子,劳斯在家里组织了三名被黑客入侵的受害者在家里和联邦调查局介绍相关情况,同时有另外四名被黑客入侵的受害者可以通过电话介绍了相关情况。那天除了查尔斯,还有一个专门处理成人娱乐案件的律师,提供法律支持。
亨特对劳斯的报复变本加厉。
有一天,劳斯在吃早饭的时候,听到奇怪的叮当声。她听着声音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电脑被病毒轰炸了。她怀疑黑客会通过电脑摄像头看她,赶紧捂住了摄像头。接着家里座机响了,劳斯拿起电话,那边传来了诡异的呼吸声,没人说话。劳斯挂掉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接着座机又响了。
随后,劳斯受到的骚扰越来越多,还有人试图入侵她手机。
亨特为了迷惑联邦调局,关闭了网站,出售了域名。信徒们愤怒了,称他为叛徒。亨特虚张声势,说自己厌倦了看裸照,这个网站让他太麻烦了。
劳斯知道亨特关闭网站的真正原因,他担心联邦调查局接近自己。联邦调查局搜查了亨特家,拿走了他的电脑、手机和其他电子设备。另外,有一名黑客在洛杉矶也被联邦调查局突击搜查。
几天后,《乡村之声》找劳斯想报道这件事,他们的记者也联系了联邦调查局。
亨特勃然大怒,给他们打电话,咒骂并威胁。“说实话,如果你他妈的写任何东西说我有联邦调查局的调查,我会非常愤怒,我会烧毁《乡村之声》总部,”他对着电话尖叫道。他还补充说:“我现在真的会买一张头等舱机票,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在纽约买一把枪,他妈的杀了说这些话的人。”
《乡村之声》知道这个文章一发布,劳斯就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但他们有犹豫之后,为了团结更多受害者,还是发布了这篇文章。这直接激怒了亨特。
劳斯的电脑再次中了病毒。网络专家告诉她,要小心停在家附近的汽车。如果黑客想入侵她的电脑,得在她家附近才能做到。劳斯惊慌失措。
亨特否认了黑客盗图转卖给他,“我每天收到150份投稿。我不需要黑客攻击,”他还写信给一位推特粉丝说,如果联邦调查局现在逮捕他的话,他也会抓了劳斯。
亨特进入了疯狂状态,他又让网站重新上线了,发布所有原始照片,而且比以前更加阴险,直接泄漏了受害者们的地址以及通向受害者家中的路线。这让受害者们异常害怕,尤其是曼迪。
劳斯想反击回去,在网上发布亨特的家庭住址,阻止该网站的重新启动。
“不要发布地址,”伊朗女孩曼迪恳求道,“你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
劳斯瞥了一眼亨特的推特,又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最后,她用颤抖的手编辑了一条推文,透露了亨特的家庭住址。劳斯按下了“推文”按钮。
几秒钟之内,亨特的信徒们发出了一连串恶毒的死亡威胁。
亨特还特别给劳斯编辑了一条推文,“顺便说一句,当你和你的女儿把我的小弟弟从嘴里拿出来时,你会意识到我有多努力地戏弄你。”
他接着又给劳斯发了第二条推文,“今晚发布你女儿的裸照,我是网络和搜索引擎方面的天才,我会用有趣的方式毁了你和你女儿的生活。”
勇敢的劳斯还是被亨特的举动震惊到了。
突然,电话响了。一个男人打来的,“我们要奸杀你,已经给你备好了收尸袋。”说完,他奸笑了几声,咔嚓挂断了电话。劳斯惊惶失措地离开自己办公室,凯拉问她是不是出事了,她说没有。
危险也在逼近伊朗女孩曼迪,她最后还是在父亲的要求下,来到了机场,她和父母马上要返回伊朗了。她内心忐忑不安,担心裸照会再次出现在网上。
曼迪拼命地把母亲拉到一边,坦白了事实。原本冷静的妈妈很慌张,她让曼迪先不要管父亲的指责,赶紧离开。曼迪抓起自己的东西逃走了。
劳斯家果真出现了可疑的汽车。凯拉下班回家时,注意到一辆白色汽车停在家门前。这很反常,她家门口是死胡同,平时空无一人。她回家待了一个多小时后,那辆白色汽车还在那。
女儿凯拉正在准备房地产考试。因为裸照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做演员,她讨厌报复性色情片带来的负面关注,想要私人生活。现在她想成为一名房地产经纪人。
隔天早上,凯拉向劳斯提到了那辆可疑的白色汽车。劳斯不想让查尔斯知道,因为联邦调查局正如他预测的那样,一年了还没有将亨特绳之以法。
劳斯开始自我怀疑,“如果联邦调查局都做不到,我又能做到什么呢?”
她想预订一个酒店的房间,带着凯拉暂时躲躲,开车回来的时候,天气已晚,她反复看后视镜里有没有可疑车辆。
劳斯到家刚想休息一下。电话突然又响了,像子弹一样击中了她。
一个神秘的男人说:“我们知道你住在哪里。你的一生将被毁掉。”她不得不拨通了警察的电话。她费了很多口舌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警察听得一头雾水,建议她离开。劳斯谢过他后挂了电话。
那辆白色汽车依旧停在门前的胡同里。
劳斯厌倦了家人受到威胁,她做好与跟踪狂摊牌的充分准备。她大步走出前门。凯拉跟在后面喊道:“妈妈?你打算怎么做?”
白色车里坐着一个金发卷发的年轻男人,正在摆弄膝盖上的小玩意。劳斯站在街上喊道:“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他抬头看着劳斯,陷入恐慌。他迅速发动了车子,逃走了,险些撞上邻居家的水泥墙。
劳斯看到了他七位数车牌号中的五位数字。
另一边,亨特变得反常起来,异常安静,他不再与媒体交谈。
他这番举动,可能是因为联邦调查局加快了调查的进度,也可能是被自己的律师所要求。
即便再低调,亨特的罪证也终于被揭露了出来——警方真要对为他提供裸照的黑客,开展抓捕行动。
2014年1月23日半夜时分,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们在加利福尼亚州逮捕了一名黑客,同时在加利福尼亚州北部逮捕了亨特。两人被指控密谋入侵、未经授权访问的计算机和盗取私人照片。
这两个人最高可被判处42年监禁。
随后联邦调查局告诉劳斯,亨特和黑客被捕的消息。劳斯特别好奇黑客是谁,当她听到“查理·埃文斯”的名字时,她想起了这个人。
她联系受害者的时候,联系过此人,他自称是当地的喜剧演员,他在IAU上发布了自己的裸照,却谎称前女友为了报复他发布的。
劳斯把亨特和黑客被捕的消息发布在了推特上。亨特的信徒们对劳斯大发雷霆称,“我们必须对这个贱人进行打击。”
劳斯一家人又回到了恐惧之中。
有一天,他们家的电话突然又响起来了,三个人都僵住了。彼此互相看看,脸上带着“不要再来了”的表情。劳斯犹豫片刻后说,可能是受害者。查尔斯和凯拉呻吟着。劳斯拿起电话后,果然是一个受害者。后来很多受害者拨通了劳斯家的热线电话。
那段时间,她帮助了300多个网络骚扰和报复性色情的受害者。
劳斯认为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她联系了很多州和联邦的政治家,还有联邦议员和国会议员,开始推动立法保护受害者。
通过劳斯的努力,美国有16个州建立了相关法案。她的举动也影响了英国、德国、加拿大等国家,他们也建立了相关法案。
在劳斯推动立法的时候,联邦调局那边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联邦调查局通过审问黑客,发现这个家伙在缅因州、俄勒冈州、佛罗里达州等多个州黑掉了多达300封电子邮件,盗取私人照片,然后卖给亨特。
黑客的女性朋友说,此人16岁就开始计算机犯罪生涯。这位女性和黑客,有着深厚的友谊,直到她发现对方偷偷从她的电脑里盗取裸照,并给她发送匿名威胁。后来,这个黑客不会冲着特定的目标盗取照片,而是随机地黑掉各地人们的邮箱。
黑客上高中的学校距离劳斯家只有两个街区,劳斯经常去他学校附近散步,这可能有点巧合。
亨特在法庭上承认自己犯有严重身份盗窃,和协助和教唆未经授权访问计算机的重罪。他被判处两年零六个月监禁和2000美元罚款。而黑客被判处25个月监禁。
审问那天,黑客埃文斯坐在嫌疑人们中间,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恤和米色的裤子。他的头发蓬乱,没有刮胡子。他脸上闪过一丝过于自信的表情。
劳斯指了指他,似乎对自己的困境毫不在意。
庭审休息的时候,劳斯在法院的走廊里碰到了埃文斯的父母。他们在动员媒体,称埃文斯是个好孩子,也是残奥会的志愿者。突然埃文斯的母亲从后面拦住劳斯,“你是谁?”
劳斯,一个技艺卓绝的私家侦探,一位爱护女儿的妈妈
劳斯转过身,产生了一丝同情,她沉默了片刻说,“我是一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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