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妻子在小岛上造房:分房睡,给彼此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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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继续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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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在70岁重新选择另一种生活。”
所有的事情都会豁然开朗。
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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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住在工作室“温州大宅”,底下工作、顶楼住家,比别人节省了路上的时间,太方便了。但是太太觉得那不是家,我就把20多年以前买的房子重新装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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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都岛上,特别像我小时候住的家。家前面就是一条河,跑出去能见到大片的田野,在我们的记忆里头,小时候总是最美最静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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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里几乎没有专门为“养老”做的设计,我和太太都不会考虑这件事情。只是做楼梯的时候,因为我们年纪会越来越大,所以把它设计得很窄,扶手非常小,能让手把它抓紧。
二楼比较私密,有3个卧室。我的书房也算卧室,把沙发拉长、稍许加宽,它就成为一张床了。书架做成顶天立地的。有时候喝点小酒、看会书,直接在这睡了,特别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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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太太是分开睡的。她比较喜欢安静,我可能早睡早起,所以相互之间会打扰。
我们是高中同学,认识53年了,1981年结婚。她有自己的爱好,喜欢弹古琴、打高尔夫球,有时候我们一起去打球,她就笑笑说,我跟她不在一个级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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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给他留一个客房。他一家四口常来看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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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基本上是以公共开放为主,进门是暖色调,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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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不放沙发,做成了完全地道的“东方客厅”。我认为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它应该是喝茶、再喝点酒,所以我特意设计了一张茶餐桌,里头有水,轻拍桌面就有水柱跃起,还有植物、有石头,它是能动起来的。和朋友围坐,就像观景一样,很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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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谋生,小时候做过石匠、木匠、钳工,还做了会计,80年代下海做了企业。如果说我今天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设计师,是那些经历成就了我。
外婆对我影响也非常大,她是有洁癖的,我现在也染上了这种洁癖,东西都要干干净净、分门别类。分门别类,就是手艺人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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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里,95%以上的设计都是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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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凳是一件放在门口的“艺术品”,配了刷子、鞋拔子,有个“机关”可以把它们藏起来,用完又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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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型没有去理发店,我太太来。我说怎么剪怎么剪,长度留到耳朵底下一公分半,她就拿尺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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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做的设计比较杂,大到建筑,小到陶艺,只要喜欢的就会动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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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一周工作6天,经常往返在温州、苏州之间。太太问我,哪时候退休?我说为什么要退休?哪一天脚不能动,手不能动,只要脑子还在动,我还得继续工作。
工作跟年纪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热爱工作的话,它就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找到自己热爱的工作很重要,找到自己的能力所在,就做下去,挖掘自己到底有多深。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一点都不觉辛苦。
我有时候去做一些讲座,他们问,老师你把设计做得也蛮好,把公司开得也不错,有什么秘诀?
我这一辈子,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医学院科班出身,上班治疗病人,下班照顾小孩,与先生过着平平淡淡的小城生活。退休之后,除了煮饭、买菜以外无所事事,那些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度过了。
一年半之前,在上海工作的儿子叫我来玩一段时间。本来不打算长住,只带了两三套夏天的衣服。后来一直待到秋天,突然转凉了。儿子说,不用买新衣服,你穿我的外套吧。我穿着很合身,所以衣柜里他不穿的衣服,我都拿来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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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阿姨穿儿子的风衣和皮衣
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不舍得丢东西,不舍得浪费。上了年纪后身材发福,也能撑住男士外套,我甚至认为我比儿子穿得好看。
平时买菜逛街,我见到上海的男女老少都时尚靓丽,回家就在儿子的衣服里选出一些颜色好看的,也学着他们穿搭。我还喜欢上穿高跟鞋,老年人身高萎缩了,穿高跟鞋体现气质,所以能穿我就尽量穿。
覃阿姨的照片都是儿子拍的
儿子是一位设计师,平时喜欢摄影,一起出门时给我拍了很多照片,还帮我注册了账号。每次拍照回来,我就上传到网络去。
现在,我忙得不得了,一天天又要看手机又要拍照。和儿子的关系也更亲密了,比起母子,更像朋友。我也向他学穿搭,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办时尚活动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去。他穿搭得好,我也穿搭得好,我们越来越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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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覃阿姨和儿子一起参加时尚活动
右:覃阿姨参加Prada活动,与《繁花》剧组合影
从前的母子,如今的朋友
没想到,我在网络上的分享慢慢地得到了好多人喜欢,更没想到我会收到Miu Miu邀请,请我去巴黎时装周走秀。
刚开始我是相当紧张的,一生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人家个个都专业模特,身材又好又懂得走猫步,我连猫步也不会,怎么办?压力很大。但我想着一定要把秀走好,毕竟是向全球直播,我不愿给中国人丢脸。
走秀穿的大衣可能是专门为我定制的。试装当天,它只是简约的灰色廓面大衣。后来经过团队的讨论,他们决定添加重工立体银花。之后两小时我就站着,由几个工作人员为我的衣服手工缝制上银花。第二天走秀,衣服的尺寸也全都改好了,我穿着正合适。
我觉得特别荣幸。70岁之前我是只关心患者的医生,谁能想到70岁的自己今天会站在这里呢?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前往欧洲。原本儿子也要陪我一起,但他的签证延迟了,最后是我一个人去。虽然团队和陌生人都很暖心,还是会本能地感受到孤独和害怕。我不懂得法语,也不懂得英语,只能靠着翻译软件、做手势来和外国人交流。
我的行李箱上系着一条红布,那是我母亲葬礼上的信物。在我的老家,参加丧宴的话,主人家都会回赠一条红布带作为随礼。母亲已经去世9年了,我仍然常常想起她。我把红布夹在书里,一直保留到现在。这次就像母亲跟着我去到了巴黎,在旁边守护着我。
年轻的时候,我就想要打扮得时尚一点。当时我在广西医科大学读书,大城市里大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毕业后领了一点工资,我就立马烫了大波浪发型,还在凉鞋里套上丝袜。
结果爸爸一见到我就大发脾气。八十年代比较保守,我爸爸又是离休干部。他说,你是干部的女儿,“限制你三天内把头发全部搞平,丝袜也不能穿。”在医院里,领导也有意无意提到我的头发。那时候我不敢抗争,不愿做出头鸟。
我先生每次出差,都会给我买些衣服。有一次他去上海,买回来无袖连衣裙、分体裙、短裤、短裙。我在老家穿,引来了各种声音。
平时上班要穿白大褂,再漂亮的衣服也没有机会展示。而且一心一意考虑的都是病人,渐渐地,我也没了穿搭的心思。
退休之后,儿子一直提出想让我来上海生活。可是我认为我这个年纪,更适合在家里养老,所以一直拒绝。这两三年来我改变了很多想法,总觉得应该去尝试,去看看更多事物,我甚至连首都北京都还没去过。
这些为了改变生活的学习,让我感受到大脑在运转,感受到挑战与克服带来的快乐。
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同学们在跳广场舞、带孙子,而我在70岁重新选择另一种生活。
有些同龄人觉得,年纪那么大了,还有什么必要穿得那么靓丽?作为过来人,我理解他们,他们也很不容易。
1981年,爷爷申请了一块宅基地,自己盖起了土墙房子。住了三十年后,土房出现裂缝破损,一家人把它推倒重建,起了一座红砖房在半山腰,交通工具没法上去,所有的建筑材料,不管是砖、水泥、钢筋,全部需要由马驮上来,再被全家人整整齐齐地码好。
红砖房在山村里显得别具一格,很多人都因此猜测爷爷是不是有过海外的留学经历、学过建筑设计等等。其实都不是,儿媳陈婷婷说,“我们家没有人学过建筑设计,但那时想了很久到底要一个怎样的房子。”之所以选择红砖,是因为“我们家是周围都是山林,不希望建一个都是钢筋混凝土的房子,这个房子在自然里一定不要违和。红砖不贵,拉来就能用。我们保留红砖的质感,然后做勾缝,看起来和自然的环境就很和谐。”
厨房的改造是一个重点,他们打通了以前的老灶房和主房子。农村的土灶房普遍光线不好,很容易显得特别脏,他们又在所有的房间里面增加采光。原来的墙体因为熏腊肉熏得很黑,他们用胆巴反复浸洗。
另一个改造的重点是阁楼。阁楼本来弃置已久,堆满了杂物,夏天特别闷热不透风。他们用老木板重新吊了顶,开了三扇老虎窗,增加了采光和通风。原本的墙上有一个圆形的风景窗,那是当年修房子时爷爷的想法,这次改造也保留了下来。“小孩子喜欢阁楼,改造后成了他自己的游戏房,每次回来都特别喜欢往楼上跑。”
因为是家里的改造,他们不着急,许多事情亲力亲为一点点来。爷爷在茶花树下睡了四个月,守出了楼下空间的改造。有次陈婷婷出差,一个多月后,发现爷爷已经带着邻居把堡坎砌了出来。
爷爷奶奶对生活的热爱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地面几乎永远扫不起灰尘,屋里屋外永远干净整洁。爷爷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是随时随地要找到事情来做,他总是忙着给院内的木头桌子上漆、或是用捡到的铁丝给燕子做巢……燕子窝就在屋檐下,燕子傍晚时分会来休憩,当地人认为是吉祥的好兆头。
上小学的孙子也享受进山里采花摘蘑菇的时刻。他跟着爷爷,一起寻找插花的花材;也在秋天的时候,和爷爷一起摇落院中桂花树上的星星点点。“我就是一个农村人。”他有时候会颇为自豪地跟其他小朋友这样说。
“回来吃得好,睡得香,能干两碗饭,平时在城里是打工人,但不管你心里有多少事,有多大的压力,你回来之后你会很放松,感受到晚风、看到云霞,看到满院子的花。天天鸟叫把你喊醒,只要坐在院子里面,就会很释然。
院子里的鲜花随着一年四季的变化而轮流开放。早春时节,是郁金香,洋水仙、雪柳,还有三棵高大的山茶,是四十多年前爷爷亲手栽下的;暮春到初夏,花园里开满了各类月季;盛夏时,可以看绣球,那条“绣球小径”会被蓝色的绣球铺满;秋天的时候,堡坎全部挂满粉白色的菊花,随风飘荡。菊花开完后,进入短暂的休眠期,很快是冬去春来又一年。
他四十年前爱上了茶花,有同事弄了一株小芽给他,他小心翼翼种下,结果被家里养的猪拱了,“我说糟了糟了,心里太难受了。”后来他一直念念不忘,又去乡下扦插了三株回来。从此这三株茶花在院子里冬去春来,每年腊月后盛开。盛花期的时候,落花在树下积了厚厚的一层。爷爷爱这些山茶,一开始总舍不得扫。到后来堆得实在太多,才扫去烧掉,花灰滋养土地,成为来年花团锦簇的好风景。
爷爷时常去家里对面的山林“探险”,他爱插花,“瞎插,但还是要讲究一些线条,有立体感,就像我以前在山上采了一支金刚藤,它的根子长得弯弯曲曲,插下来好像国画大师的画。还有叶子、还有虫吃的痕迹,我觉得很好,是自然的一种造型。”
陈婷婷又提到,家里的小朋友曾经写过一篇作文,让她印象深刻。作文主要关于这个小院的改造,以及把破烂的罐头器皿都用来做花器的巧思。那篇作文的末尾落了一个句话,叫做“劳动创造美好生活”。“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一个观点,你需要自己去做,你才能够实现自己想要获得、完成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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