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会想念特朗普吗？

作者 / 林海东

当地时间7月13日，宾夕法尼亚的枪声让特朗普拥有了一个英雄似的新形象，也让美国大选平添变数。当地时间7月21日，拜登宣布放弃竞选连任，这不仅为他半个世纪的政治生涯画上了句号，也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政治崩塌事件之一”（《华尔街日报》如是说）。

在距美国大选还有107天的时候，拜登的退出让大选变数进一步增加——截至目前，拜登、克林顿夫妇以及超过150名民主党国会参议员、众议员、州长支持现任副总统哈里斯参选，但民主党的四位重量级大老——前总统奥巴马、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参众两院多数党领袖舒默和杰弗里斯尚未表态支持这位喜欢哈哈大笑的副总统。而特朗普则认为哈里斯比拜登更容易战胜，显得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特朗普能否二进宫，现在已经是“卷土重来未可知”的事情，但在11月大选结果出炉之前的这一百多天里，无疑会让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提着一颗心，这其中大概就包括金正恩。

2018-2019年间，金正恩与特朗普曾经有过一段蜜月期，建立了朝鲜所称的“特殊亲密关系”。尽管朝美谈判、半岛局势在这两年里经历了由冬到春、由春直接再次入冬的戏剧性变化，但金特之间的“特殊亲密关系”得以延续，两国翻脸，不耽误私人交情。虽然金正恩目前尚未对特朗普遇刺事件公开表态，朝鲜也未公开对即将到来的美国大选置喙，但特朗普在他遇刺后的首次竞选集会（当地时间7月20日密歇根州大急流城，下图）上表示，他和金正恩相处得很好，金正恩希望他回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觉得他想念我”。

金正恩是不是想念特朗普，我们现在无从得知。但相对于拜登、哈里斯这些对朝鲜“有原则”的人，喜欢做交易且不按牌理出牌的特朗普可能更符合金正恩的口味；2018-2019年间朝美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最好的佐证。

对于金正恩而言，解决朝美关系问题的最佳途径无疑是“自上而下”的元首外交，上面一拍板，下面就照章办理，而不是下面谈个七七八八再交给上面来选择、来决策。只是这路子在“唯一领导体制”下的朝鲜行得通，放之美国显然不行，而特朗普则是曾经这样试而且敢这么做的人，若是他卷土重来，这路子尚有一丝希望。虽然当年满腔热情、满怀信心的金正恩吃了特朗普的亏，成了特朗普新加坡、河内、板门店系列“公关秀”的上当者，但有趣的是，他仍然与特朗普继续保持“特殊亲密关系”，而把朝美谈判由热转冷、陷入僵局的责任公开归咎于“搅屎棍子”博尔顿和“中间人”文在寅，算是给未来留了一条路。

当然，现在的金正恩不会再像当年那样认为可以“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解决问题”，也不会急于炸核试验场、停核导计划，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而且在拜登抻着的这四年里，朝鲜已经是拥有更多核导甚至拥有军事侦察卫星、核武力政策写进了宪法的“拥核国家”，现时金正恩手里的这把牌，不知比上一个特朗普时代多了多少。所以，即便他想念特朗普，但他的意志必然从当年的“半岛无核化”转向“承认拥核国家地位”。这四年，其实沧海已变了桑田，只是不知道自认与金正恩“相处得很好”、“觉得金正恩想念我”的特朗普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的金正恩大致在静观其变。从“可以打交道”这一点上看，特朗普当然比“有原则”的哈里斯那些白左来得容易一些，起码特朗普基本不拿朝鲜的Human Rights说事儿，甚至不拿它当事儿。值得注意的是，在朝俄关系提升的背景下，尽管朝俄关系是朝鲜外交最优先领域，但解决朝美关系问题目前仍然是朝鲜外交的首要任务。尽管朝鲜外务省在它“资助”的民间团体中新增了“朝俄交流合作促进协会”，撤掉了原先的“朝美民间交流协会”，但这并不等同于“近俄远美”，而是表明现阶段朝鲜对包括1.5轨在内的所谓“朝美民间交流”并不感兴趣，因为那不是解决朝美关系问题的有效途径。这也就是说，金正恩极有可能以这种方式来强调未来朝美关系必须通过“自上而下”途径解决。

我们知道，2018-2019年的朝鲜对美外交，由金英哲领导的统一战线部系统（包括亚太和平委员会）主导，外务省不过是敲边鼓的角色。目前，外务省由“美国通”崔善姬领衔，负责对美事务的副相和北美局基本保持结构完整、人员稳定，驻联合国维也纳、日内瓦总部的大使也都是外务省的“美国通”、都曾担任过负责对美事务的局长或副局长，这一外交人事布局与朝鲜外交首要任务基本相符。更重要的是，曾经主导对美外交的金英哲在短暂脱离核心圈层（2022.12八届六中全会）后，又重新回到核心圈层，担任政治局候补委员（2023.6八届八中全会）。尽管这次重返，金英哲仅顶着一个“统一战线部顾问”的虚衔，也让外界更多将其职责视为“对韩”，但实际上，金英哲重返的意义更侧重于“对美”。在“北南变朝韩”、统一战线部撤销并重组为党中央第10局的背景下，金英哲至今依然以无实际任职身份稳居政治局候补委员席位，这个人事安排其实耐人寻味。或许，金英哲就是现阶段代表金正恩与总统候选人特朗普打交道的那个人，毕竟金英哲不仅多次遂金正恩见过特朗普，而且还进过白宫、受到美方给予的极高礼遇，算是朝鲜方面能与特朗普说上话、沟通相对容易的极个别大老。

目前，为“第二次特朗普时代”做心理建设和外交准备的国家颇有几个，比如日本，比如乌克兰，比如属于欧盟或北约的某些欧洲国家。朝鲜是否也在做类似的工作，我们目前无从得知，因为它不像上述国家那么公开、透明，但从当前半岛局势及朝鲜目前外交政策、人事布局等因素综合来看，特朗普说金正恩想念他，未必没有几分道理。此时距美国大选还有一百零几天，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