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后不再剧荒,这部双男主冷峻悬疑剧,就靠它续命了!
《繁花》不响,《黑土无言》,腾讯视频开年的两部电视剧对仗很工整。
作为腾讯视频X剧场的第四部剧,《黑土无言》令人期待,毕竟前面三部《漫长的季节》《欢颜》和《繁城之下》没有一个哑火。更别说《黑土无言》里还有陈建斌、胡军双雄对峙。
但比他们俩更吸引我的是“小姨妈”邓家佳,当年一部《无证之罪》让我对“唐氏表演法则”念念不忘。
当然这部剧里还有一个主角,剧名已经点出来了——黑土。
假装在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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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故事发生在东北,演员们就要讲东北话。好在东北话不像《繁花》里的沪语,全国人民都能听懂。
但能听懂和说得地道还有区别,而这部剧的一个小瑕疵就是,东北话讲得太刻意了。
比如陈建斌和胡军把“街”都读作“该”,这当然也不算错,不是还有“该溜子”这个词吗?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东北人,这么多年,我很少听人这么说。
这种刻意使用东北方言反倒让演员的台词听上去别扭。甚至东北演员都因此显得不东北了。
比方说演员史策,台词里也刻意使用东北方言,导致我以为史策是一个学说东北话的南方演员,结果一查,黑龙江鹤岗人。
和主演相比,反倒是很多配角演员的那口东北腔听着流畅、地道。比如扮演冯根的于洋,他一开口,就把你带到了刘老根儿大舞台上。
当然,于洋这种属于本色演出,不算本事。真正给我带来惊喜的是扮演“二麻子”的冯秦川。
“二麻子”一登场,那口地道的东北话,那狐假虎威的泼辣,那迎来送往的热乎劲儿,一个“东北老娘们儿”的形象喷薄而出。
结果我一查,冯老师是四川宜宾人。呐,这个就叫做专业。
聊了半天演员台词问题,是因为电视剧对东北口音的强调让人难以忽视。而编导想要达到的目的,我想是为了服务地域文化的表达。
这就像电视剧《繁花》,就是要通过沪语表演,最大程度地释放上海这座城市的魅力。我想《黑土无言》里的台词,也想达到这样的目的,把观众一下子带进东北的语境当中。
但说实话,东北话也真的不必刻意去说,更不必去使用那些东北人都不常用的方言,那样做反倒让台词呈现出一种“假装在东北”的塑料感。
东北残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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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除了台词,编导还通过一系列的细节刻画,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氛围浓厚的东北小城,以及多年以前发生在这里的残酷往事。
电视剧里有一个细节,东北以外的观众可能很难注意到。
在1990年这个时间段,杨四是一个抢劫惯犯,他甚至和其他抢劫团伙发生了冲突,一个人打倒三个人。
大家注意到杨四使用的武器没有?一个不太大的小锤子。这就是曾经让东北人闻风丧胆的“刨锛儿”。
上世纪九十年代,东北的很多城市都出现了“刨锛儿队”,就是手持这种工具的抢劫团伙。
这些人会潜伏在花园、楼道、胡同、公共厕所等隐蔽的地方,碰上他们觉得值得一抢的人便尾随过去,照着对方后脑勺就是一下子。
别看刨锛儿不大,那可是开了刃的,一锤子下去,非死即残。
当年东北某城市有一个刨锛儿队,3个月作案40余次,造成3人死亡,十余人重伤的严重后果。
然后你猜他们抢了多少钱?不超过20万。甚至很多次只抢到了几十块钱。为了几十块钱废了一个人,这绝对是性价比最低的犯罪。
说句老实话,刨锛儿队的出现,和当年的下岗潮有很大的关联性。当无数人失去了工作,为了生计,其中就必然会有少数人选择犯罪。
就这样,电视剧用一个工具,把杨四这个人物精准地嵌入到那个年代当中。
电视剧里另一个让人唏嘘的情节,是杨四出狱后跑到劳务市场找零活。这时候过来一个中年女子问杨四要不要买她的鞋。
这名女子亮出鞋底,上面写着“五十”。其实双方都知道她卖的不是鞋,但杨四揣着明白装糊涂,顺道还讽刺她:“啥破鞋五十块钱?”
看着这名女子面对杨四的老练和应对警察的从容,你就知道她是一个老“站街女”了。那么她又是从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开始做这一行呢?
这个问题,我们或许能在《漫长的季节》里找到答案。
李巧云下岗后,到维多利亚成为一名陪酒女,她的丈夫和儿子每天骑着三轮车在舞厅门口接她下班。
下岗女工被丈夫用自行车接送去舞厅,这是在东北流传已久的都市传说。
电视剧用了这两个细节,把时代与个人命运的激烈碰撞,把底层人的挣扎与互害,以一种若隐若现的方式勾勒出来。
电视剧里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比如红桥集团的欺行霸市,小到出租车,中到洗浴KTV,大到房地产……只要来钱的买卖他们都要横插一杠子。
这些大小不一的买卖,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一个犯罪团伙从小到大的发迹过程。这当然不独属于东北,高启强也是如此。
还有校门口、网吧外小流氓的劫道和斗殴,总让人想起少年时代那一个个令人不安的午后。
在这样的环境里,要是有陌生人看你一眼,你必须问他一句“你瞅啥?”
所以说,故事从来只是一个载体,电视剧真正要描摹的,是那片土地,是那个时代。
东北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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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故事为载体去描写时代,这是很多影视作品的表现手法,比如《繁花》,比如《漫长的季节》,当然还包括那部教科书般的电影《杀人回忆》。
不过要说这些年被文艺作品最浓墨重彩去描绘的地方和时代,莫过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东北。
单从影视作品来说,无论是王兵的纪录片《铁西区》还是张猛的电影《耳朵大有福》《钢的琴》,亦或是电视剧《平原上的摩西》和《漫长的季节》,包括这部《黑土无言》,都在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去描述那个年代。
描写东北的又不仅仅是影视作品,还有文学,还有音乐,这就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个词——东北文艺复兴。
构建这个词语的核心元素,就是下岗。而这个核心元素所承载的,是人们巨大的生活变化和心理落差。曾经笃定的幸福生活顷刻坍塌,曾经光荣的工人身份一下子失去。
这一切对于人们生活与心灵的冲击,绝不会简简单单地用一句“只不过从头再来”抹去。即便时过境迁,这一切也成为至少两代人的集体记忆。
于是就会有人用或文字,或影像,或音乐,把这些失落的记忆捡拾起来,复现出来。当关于东北的讲述多起来,有人就戏称这是“东北文艺复兴”。
人们甚至还排列出“东北文艺复兴三杰”。而所谓“三杰”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文学版,指的是郑执、班宇和双雪涛三位作家。
作家双雪涛
另一个是娱乐版,指的是摇滚歌手梁龙、说唱歌手董宝石和网红老六。
歌手梁龙
而这样两个版本恰恰体现出东北人的性格特征,总是无法彻底严肃,总要保留着一分戏谑与幽默。
就像《黑土无言》的开头,黑老大梁红桥被溅了一身血,下狠手时不忘说一句:“弄脏了我新买的沙琪玛!”
我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他应该是把Versace(范思哲)记成了沙琪玛。
这便是东北文艺的处理方式,无论怎样残酷都要拼命留下一丝戏谑的空间,哪怕是留给自己自嘲。
于是乎,白色的雪,黑色的土,红色的血,搅和在一起,孕育出交织着残酷与幽默,深刻与肤浅的东北文艺,看上去泥泞不堪,又色彩斑斓。
而这文艺,又像东北话一样,同化着每一个接近它的人们,帮他们完成“嘲笑东北、理解东北,成为东北”的心路历程。
好 课丨好 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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