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之母”玛格丽特·米德曾想通过“致幻剂”拯救世界?
致幻剂在人类社会中有着上千年的使用历史,原始部落使用致幻剂作为医疗或宗教用途。然而在20世纪,致幻剂被一些社会科学家视作拯救世界的“万灵药”,一度成为结束战争的化学武器和美国非主流文化的玩物,这些乌托邦幻想最终走向了20世纪美国乐观主义时代的终结。
美国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1901-1978)是现代人类学成形过程中最重要的学者之一,被誉为“人类学之母”。近期,一本关于玛格丽特·米德的新书《乌托邦之旅:玛格丽特·米德、冷战和迷幻科学的混乱诞生》(暂译,Tripping on Utopia: Margaret Mead, the Cold War, and the Troubled Birth of Psychedelic Science)出版,讲述了20世纪的一批学者热衷于致幻剂研究的历史。
这本书的作者是美国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的历史学者本杰明·布林,他通过查阅历史档案、玛格丽特·米德的手稿笔记、采访当年参与致幻剂研究项目的志愿者,追踪了20世纪学者狂热研究致幻剂的过程,以及这种理想最终的破灭。
这段历史主要穿插着两位文化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和格雷戈里·贝特森,他们14年的婚姻生活,以及从20世纪30年代到70年代围绕在他们身边聚集的一群非凡的社会科学家、精神分析师、艺术家和军事间谍。近日,明尼苏达大学的人类学教授大卫·立普赛特在《洛杉矶时报》上与本杰明·布林进行了对谈。
《乌托邦之旅:玛格丽特·米德、冷战和迷幻科学的混乱诞生》(暂译,Tripping on Utopia: Margaret Mead, the Cold War, and the Troubled Birth of Psychedelic Science)书封。
本杰明·布林对致幻药物的兴趣由来已久,他的第一本著作就是研究17世纪欧洲人与致幻药物的相遇。后来在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布林阅读了人类学家格雷戈里·贝特森的档案后大为震惊,他前往美国国会图书馆查看了玛格丽特·米德的文件,找到了一个名为“LSD备忘录”的文件夹,日期显示是1954年,其中包含她所有的田野笔记,以及关于LSD的研究项目,这些为他的写作串联起了很多线索。
LSD又名麦角酸二乙酰胺(Lysergic acid diethylamide),是一种强烈的半人工致幻剂和精神兴奋剂,1938年由两位瑞士化学家首次合成。纯净的LSD是一种无色、无气味,味微苦的固体,一次典型剂量只有100微克,却能造成使用者6到12小时的感官、感觉、记忆和自我意识的强烈化与变化,目前在大多数国家都是非法药物。
然而,在20世纪50年代,玛格丽特·米德和格雷戈里·贝特森等一些社会科学家真诚地相信,LSD可以帮助我们重新塑造人类的社会构架和思维方式,以摆脱二十世纪上半叶人类历史自毁和暴力的反馈循环。当时他们认为,科学家将引领一场革命,将其他文化的智慧和经验引入现代世界,创造一种全球文化,可以实现某种形式的超越,比如,促进世界政府的形成。
本杰明·布林找到了1954年协助玛格丽特·米德进行LSD研究的办公室秘书,当时已经90多岁的她向布林回忆了自己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参与致幻剂研究的细节。
冷战开始之后,很多人开始相信一种观点,即赢得战争的方法是永远不要陷入实际战争。心理战成为一种当时冷战双方博弈的途径之一,在核武器竞赛之外,药物和化学战争是另一场平行的军备竞赛。在20世纪50年代,致幻剂作为化学武器的研究,与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统筹的一项人类思想控制试验MK-Ultra计划(一项精神控制研究计划)密切相关。当时人们产生过很多幻想,比如把致幻剂作为一种外交工具,一种审问双重间谍的手段,甚至在城市上空释放气溶胶状LSD。
布林在访谈中提及,玛格丽特·米德很可能知道致幻剂研究是由美国中央情报局资助的,但她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世界都是有益的。格雷戈里·贝特森的态度更为复杂,他上世纪40年代在美国战略情报局(OSS)任职,参与过情报工作,但他对米德在50年代的政府工作感到强烈不满。“二战”后,他最终成为了心理战的坚决反对者。
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致幻剂开始在享乐主义和美国反主流文化中发挥作用。被奉为“垮掉的一代”之父、“垮掉派”诗人艾伦·金斯伯格与玛格丽特·米德和格雷戈里·贝特森交往甚好。玛格丽特·米德和艾伦·金斯伯格还制作了一档关于“垮掉的一代”的广播节目。
1959年,贝特森第一次把LSD介绍给艾伦·金斯伯格,那是金斯伯格第一次使用LSD,他写信给他的父亲路易斯·金斯伯格说,“你也应该试试。”然而,艾伦·金斯伯格在20世纪60年代却发表观点认为,反主流文化与致幻剂并不分享共同的文化。布林认为,他的观点影响了民众对致幻剂的态度,使得美国在尼克松时代无法继续进行合法的致幻剂研究。
如今,人们对待致幻剂的态度正在发生改变。这得益于玛格丽特·米德这批人在上世纪30、40年代的憧憬,他们将科学视为可以帮助世界上每个人的愿景。致幻剂最初被视为一种可以广泛应用的工具,因此,它不会局限于某一种亚文化、某一个社会群体、或是特定的国家和性别。布林指出,如今,致幻剂不再是美国反主流文化的象征。目前,美国大学设有致幻药物研究项目,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设有致幻药物科学中心。致幻药物研究已经回归了主流,并已经在某些方面上实现了那批科学家最初的理想。
参考资料:
(1)Margaret Mead wanted to save the world through LSD. The government had other ideas
https://www.latimes.com/entertainment-arts/books/story/2024-01-12/margaret-mead-wanted-to-save-the-world-through-lsd-the-government-had-other-ideas
本文为编译。编译:李永博;编辑:西西;校对:柳宝庆。欢迎转发至朋友圈。文末含《时间的刻度:新京报年度好书20年》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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