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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新型减肥药减掉40磅,问题解决了吗?

我用新型减肥药减掉40磅,问题解决了吗?

9月前


作者:Bradley Olson
转载:WSJ

【写在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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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去年8月,在我准备把第一针新型减肥“神药”注入大腿上部的脂肪组织时,我好奇地猜想:不再感到饿会是什么感觉?自那时起,我的体重已经减轻了40磅(约合18公斤)。这周,我注射了我觉得自己能打得起的最后一针,现在我好奇的是:回到从前那种想要正常吃饭的状态,会发生什么?


饥饿感在很多方面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决定性影响。几乎每一天,我都会经常闪现吃东西的念头,甚至刚吃完饭又会想吃点什么。十五年前,在我快到30岁的时候,我超重100磅(合45公斤)。我坚持完成了严格的节食和锻炼计划,在一年时间里把这些赘肉通通甩掉了,但接下来,跟许多减肥者一样,我逐渐屈服于对食物的渴望,体重开始反弹。去年,我在44岁生日前后胖出了新高度,而就在几个月之前,我刚刚完成了一次穿越大峡谷往返的艰苦耐力徒步旅行。我的体重达到233磅(约合106公斤),比最低时增加了约50磅(约合23公斤)。在努力维持体重这么多年之后,我减掉的赘肉最终又长回了一半,现在,我的体重指数14年来第一次正式跨过了“肥胖”的门槛。


节食已经不起作用。我时不时地想要改变我与食物的关系,我会努力减少糖分或碳水化合物摄入,计算卡路里,或者尝试各种新点子, 但种种方法都以失败告终——要么就是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强;总之我失败了。尽管我每周锻炼好几个小时,但还是年年都达不到目标体重,我寻思着:很多事情我都做得挺好,通常也能够完成自己的目标。但减肥这个目标就是没法实现。有时候,我夜不能寐,好想找到一个让我变瘦的精灵。我知道这很荒唐,但这就是我的真实心境。


作者2009年时的体重为280磅,不久后他开始通过节食和运动减肥。

图片来源:BRADLEY OLSON

就在我苦苦挣扎之际,一种新的减肥妙法出现了:每周一次简单的注射,对化学物质进行一番微调,让胃的排空速度减缓,改变胃肠与大脑之间的信号,好让你感到饱,而不会感到饿。突然之间,天大的难事似乎变得易如反掌——这表明,问题根本不在于意志力,而在于底层的生理机制;我不是失败者,从来都不是。


这类新药被称为胰高血糖素样肽-1 (GLP-1)药物,我决定找一种来试试。我纵身跃入美国最大的医药浪潮,在这场浪潮中,诺和诺德(Novo Nordisk)最著名的药品诺和泰(Ozempic)及其姊妹药Wegovy已经赚得好几十亿美元。华尔街一些分析师预计,礼来(Eli Lilly)后推出的药物Mounjaro将成为有史以来最畅销的药品之一,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美国有逾三分之二的成年人超重,其中更有约一半,也就是三分之一的成年人肥胖。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使用过这类减肥药。奥普拉(Oprah)正在使用,她上个月承认了这一点。卫生保健领域数据、分析和技术提供商IQVIA Institute for Human Data Science的数据显示,GLP-1的合并处方量自2021年以来增长了五倍多,在截至2023年11月的12个月里超过了3,600万份。尽管诺和泰和Mounjaro的研发目的和批准用途是防治糖尿病,减重只是附带的效果,但这两种药物作为减肥药的使用量激增,因为它们的效果引起了关注。把这些药物作为减肥药使用,并不在大多数保险计划的覆盖范围之内,因此,许多人得自掏腰包全额支付不菲的费用——每月在1,000美元以上(尽管这些公司表示,可以使用折扣券来降低费用)。


我也面临费用问题。我选择的是Mounjaro,一些临床试验发现,Mounjaro的减肥效果比诺和泰还要好,患者的体重平均减轻了20%以上。我与医生讨论了风险问题之后,得知我的保险不覆盖药费,使用优惠券后,我还需要支付每月1,000美元左右的费用。



医生可以将这些药物作为减肥药,开具“超说明书用药”处方,我的体重属于“肥胖”类别,足以让医生放心地为我开处方。不过,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如果没有糖尿病,就必须自掏腰包(诺和诺德的Wegovy和礼来较新的药物Zepbound已被批准用于减肥,但仍有许多保险公司不会承担这类药物的费用,其中包括我的保险公司)。


我渴望避免一路滑落,再次陷入“病态”肥胖的深渊。我越来越深地意识到,我在对抗生理规律;我的父母,还有我三个兄弟姐妹中的两个也为体重问题所困。我考虑到自己的承受能力,决定购买三个月的药,希望能够以此为契机,长期保持健康体重——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就像我2009年购买私人训练课程一样,当时我想借此激励自己,把那100磅的赘肉给减掉。我没有采纳医生的建议,而是计划把三个月的剂量分摊到五个月,希望有充足的时间牢固确立有助于保持体重的新饮食习惯。


去年夏天,当我注射第一针时,我的脑海中冒出了一大堆问题:我还能享受美食吗?对我来说,吃是生活中最踏实、最快乐的事情之一。我经常想,我到底更想要什么——好吃但会让我发胖的美食,还是健美的身材?答案有时并不那么明晰。


我害怕自己与食物的关系会永远改变,我甚至从我最喜欢的墨西哥餐车上买了减肥前最后一餐:三个玉米卷饼——一个鸡肉卷饼,两个牛排卷饼。


起初,我有种解脱感。打下第一针后不久,体内总在劝我吃吃吃的无数个声音似乎总算消停了。我寻思着,这就是瘦人的感觉吗?


本周,作者在家中的车库里,按计划注射完了最后一针Mounjaro。此时的体重为192磅。

图片来源:AARON WOJACK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在种种消失的欲望中,最明显的是对含糖食物的渴望。当我在一次学校聚会上几乎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一个甜甜圈时,我立马就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几天后,我又拒绝了一个甜甜圈。回想起来,我以前几乎没成功抵挡过甜甜圈的诱惑。多年来,我一直试图践行我最喜欢的作家迈克尔·波伦(Michael Pollan)的建议:“吃食物。别吃太多。多吃蔬菜。” 但在尝试了几个月的南滩减肥法、生酮饮食、慧优体(Weight Watchers)的瘦身方案或其他热门减肥方案之后,我发现实际情况更像是这样:“吃加工食品。吃很多。还有甜甜圈和巧克力。”


值得庆幸的是,我发现自己仍然能够品尝和享受美食,但只能吃一点。许多医生认为,这种感觉与做过缩胃减肥手术的人感受相似。这类手术会缩小胃容量,减缓食物通过胃的速度。你根本吃不下太多东西。


第一周我甩掉了八磅(约合四公斤),这是激动人心的开端,而且与我以前的减肥经历相比,可以说是毫不费力。我知道,对第一周的结果不能太当真,但在这之后,体重下降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还是继续保持。在随后的几个月里,虽然偶尔会遇到平台期,但减肥从未如此轻松。感觉就像是,这药让赛场变得更加公平了。


大约10周后,我的体重减轻了21磅(约合10公斤),我遇到了熟悉的场景:赞美如潮水般涌来。起初,这些赞美让我很开心,但听得多了,我又感到一丝丝心痛。我忍不住去揣测大家从前是怎么看我的。如果他们表示期待我进一步瘦身,我会有种自己在动物园笼子里供人观看的感觉。我原以为,大家看到我神秘的瘦身成果,会跟我聊些更有意思的东西,因为我的“成功”跟意志力毫无关系。毕竟,Mounjaro星球没有励志演讲。也没有关于成功学的人生大道理。不过就是口腹之欲减少了一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些赞誉。



大多数研究显示,传统的节食方法并不能长期奏效。2020年,医学期刊《英国医学杂志》(The BMJ)对涉及逾21,000人的121项减肥研究进行的分析表明,从14项流行减肥方案来看,头六个月显现的一定程度的减肥效果在减肥开始一年后基本消失。2023年8月,《自然-新陈代谢》(Nature Metabolism)杂志发表的对近期研究的分析显示,在不依靠手术或药物而减重10%或以上的人当中,仅有15%的人能够保持体重。


但在大多数体重超标的人看来,这似乎是一般人,就连医生都不了解的事实。每次在医生的诊室称体重时,都会听到熟悉的建议:少吃、多运动,等等。还有哪个医学领域,医生会给每一个常见病患者都开出有效率只有15%的治疗方案?


一边是那么多次的失败经历,另一边是用药后轻而易举的成功,两相对照,简直是颠覆了认知。当你一辈子都在为某件事奋斗,却屡屡失败,一下子找到简单快速的解决方案会让你感到不安。你会感觉,从医生、朋友、广告商、网红和其他数不清的人那里接收的所有信息都像是弥天大谎。


体悟到这一点之后,我的内心开始掀起愤怒的风暴,首先是对整个减肥行业的愤怒,这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大机器辜负了这么多胖人,与此同时,我心头还涌起强烈的羞耻感和自我厌恶。接下来,我的失望转向美国人的饮食,在我们的饮食中,糖几乎无处不在。最后,当我准备购买我的第三疗程,也是最后一疗程每周一剂、总计四剂的用药时,我的怨念又转向了制药业,从本质上说,他们为我这种体型的人提供的解决方案就是每年要支付高达12,000美元的终身监禁。


在我开始用药之前,我的医生阿尔夫·怀斯(Alph Wise)已经提醒过我新型减肥药的根本问题。怀斯是我的朋友,体型跟我差不多,也跟我一样喜欢户外活动。早期的临床试验表明,绝大多数人在停止用药后,减下来的体重差不多都会再长回去,跟节食之后的情况差不多。在我开始治疗后,这种证据更是有增无减。2023年12月公布的一项针对670人的临床试验显示,使用Mounjaro中活性分子的患者起初在大约九个月内减掉了21%的体重,但在之后的一年里,减下的体重又恢复了大半。只有约17%的人在停药后保持体重,失败率与大多数非手术、非药物减肥方法的失败率相当。


我在用药时就了解这种反弹风险,但我希望在用药的同时注意重新培养健康的生活习惯,从而帮助我在打完针之后找到我与食物之间的新平衡。


与此同时,最初的成功让我信心爆棚,我拿不准要不要按计划购买最后一个疗程的药。一开始,我很欣赏这款药像黑客一样攻击我的大脑、抑制我的饥饿信号的能力,但用药后的一些反应慢慢让我感到不舒服。有那么几天,它影响了我享受食物的能力。这种感觉就像是轻微的胃酸倒流。就算我没吃什么东西,但想到吃我一般都提不起兴趣;虽然我没有恶心的感觉,但其他使用GLP-1的人确有这种感觉。有时候,饥饿感会在晚饭前短暂爆发,但如果我吃上一把花生(一般来说不算是影响吃正餐的零食),晚饭就只能吃一两口。我用一种食物焦虑换来了另一种食物焦虑:我必须学会适时适量地进食。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我开始渴望从食物中获得满足感。


我知道早晚得停药,我在想,要不干脆“把创可贴撕了”,就此停药吧。就在这时,我穿上了一件旧的“新”衬衫。


五年前,我妻子给我买了一件格纹纽扣衬衫,隐隐透着西部风情,我非常喜欢。遗憾的是,衬衫太紧了,但我还是保留了下来,想着我很快就会瘦下来,瘦到可以穿进去。这件衬衫从来都没有合身过,但我还是留着它,就像保留一件象征希望或绝望的护身符。


我决定试穿一下。结果发现它合身极了。


Bradley身着那件给了他鼓励的衬衣。

图片来源:AARON WOJACK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减去许多体重就像是遇见另一个自己。好莱坞最近向我们灌输了“多元宇宙”概念,这一概念想象了存在多个平行宇宙的可能性。在一些多元宇宙中,我可能很瘦,对吗?说不定我还有六块腹肌呢?这些念头让人想起卡夫卡(Kafka)的《变形记》(Metamorphosis),只不过与《变形记》相反,你不是变成昆虫,而是变身为人见人爱的俊男靓女。当然,在这一过程中,你一直在想:我还是我,我没有变。接下来,你开始意识到,他人对我们的看法与这种看法会引领我们成为怎样的人之间存在着非同寻常的关联。


于是,我穿上这件被证明非常重要的衬衫,购买了最后一疗程的用药,昂首接受假期的考验,过完通常令人生畏的感恩节、圣诞节和除夕,我的体重降到了200磅(约合91公斤)以下。在之前的节食中,这五个星期对我(还有很多其他人)来说往往是节食杀手。二十多年前,我参加过一次慧优体的聚会,当时有一位小组长这样描述感恩节:“这是大卫对歌利亚,歌利亚就是感恩节。"


我的歌利亚死了。Mounjaro把他杀死了。


我没有下新年决心。我知道我不需要。


这周,当我注射最后一针时,我不禁感叹自己的变化。从身体上看,我的脸变得方正有型。我的结婚戒指几乎要滑落。


两个月前买的裤子变得松松垮垮。我最喜欢的皮带已经系到了最后一个孔。我的腰围从40减到38,又从38减到36,现在快到34了。


他最喜欢的皮带现在已经系到了最紧的那个孔。

图片来源:AARON WOJACK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心理上的变化感觉更大。在多年苦苦减肥而不得之后,我已经费了很大力气与自己的体重和解。“我就是这个样子”,我会对自己说。“我选择去海滩时的身材是什么样,我在海滩上亮给人看的身材就是什么样。” 在持续减重对许多人来说根本不可能的世界上,只有这样想,才能避免钻牛角尖和对身材的苛求。


如果瘦身不再是不可企及的难事呢?我希望,这些药物有一天会像降低胆固醇和血压的他汀类药物一样普及,而且价格适中——也不需要什么意志力。


当最后一针扎进我的大腿时,我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减肥经历。无论是节食、锻炼,还是任何计划和例行步骤,要想让它们奏效,哪怕是暂时奏效,你首先得信。你必须坚信不疑,否则根本坚持不了一个星期。于是,我试图在“大坝不会倒”的信念周围浇筑水泥。我疯狂锻炼身体,吃得就像在参加健康饮食比赛一样。迈克尔·波伦会为我感到骄傲。


我知道胜算不大,但我选择相信。有时候,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在使用Mounjaro的过程中,我常常想到讲述神经学家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经历的书和电影《觉醒》(Awakenings)。萨克斯记述了新药L-dopa的使用如何帮助紧张症患者“苏醒”,摆脱持续多年的木僵状态。但书中提到,对许多人来说,疗效只是暂时的。


在我用药过程中,也有这段故事的影子。对我和好几百万其他人来说,这种药是有效的,人们获得了他们所认为的新生。尽管体重迅速反弹的证据让许多医生相信,最好的办法是长期用药,但这也许并不是可持续的解决方案。过去几个月,我有时很难在一天内吃下超过1,000卡路里的食物。如果一个人已经很瘦,或者运动量很大,继续使用食欲抑制剂并忍受其副作用似乎就太过了,特别是考虑到目前不菲的费用,因此,停药似乎不可避免。


至于这些药能否与许多并无证据证明其本身能够发挥持续效果的节食和运动方案配合使用,目前还没有广泛的研究。这是我和许多人正在探索的边界。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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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Bradley Olson,转载:WSJ,本文版权归属作者/原载媒体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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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视角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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