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卖出25亿，量化巨头为何做空？
来源：读数一帜
文：张云 王颖 编辑：杨秀红
程序化交易到底需不需要为市场的下跌负责？近期的监管给出了明确表态。
2月19日，沪深交易所发布公告称，对宁波灵均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下称“宁波灵均”）实施限制交易并进行公开谴责。
根据沪深交易所披露，宁波灵均在当日市场开盘一分钟之内卖出了合计25.67亿元的股票。沪深两市当天前一分钟的成交额约为550.7亿元，宁波灵均占比约为全市场瞬时成交额的4.6%，期间深证成指、上证指数快速下挫，影响了正常交易秩序。根据相关规定，沪深交易所限制宁波灵均相关证券账户交易三个交易日。
深交所的公告披露更多细节：“今年以来，宁波灵均名下证券账户已多次因异常交易行为被本所采取书面警示等监管措施，但其仍未改正，继续发生异常交易行为”。
2023年9月，沪深交易所发布了《关于股票程序化交易报告工作有关事项的通知》和《关于加强程序化交易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建立起针对量化交易的专门报告制度和相应监管安排，并于2023年10月9日正式实施。
沪深交易所称，上述两项通知在市场参与各方的共同努力下，目前已平稳落地，存量投资者已按要求如期完成报告工作，增量投资者落实“先报告、后交易”的规定，各方报告的质量总体符合要求，为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量化交易监管打下了基础。
有监管人士表示，“下阶段出台的量化交易监管系列举措，将成熟一项推出一项，并充分加强跟市场各类投资者沟通交流，把握好工作节奏和力度，促进量化交易规范健康发展，维护市场稳定运行。”
上述人士同时也认为，沪深交易所综合施策监管量化交易，不是为了“一棒子”打死量化交易，也不是禁止量化交易这种方式，而是在日常监管过程中发现量化交易较多出现交易频率、报撤单频率过高的情况，存在过度运用信息优势，加剧信息不对称等现象，给市场带来的不公平性越来越明显。“考虑到当下2亿投资者的市场状况，以及在特定市场环境下量化高频交易存在加大市场波动的风险，有必要因势利导促进其规范发展，更加突出以投资者为本。”
量化基金紧急复盘
据《财经》了解，沪深交易所本次处罚的宁波灵均为头部量化私募，2022年管理规模超600亿元。个别产品管理费率为每年1.5%，止损线设在0.5，业绩提成模式为高水位法下25%，属于头部私募平均水平。该公司官网介绍，投资策略主要有量化选股、指数增强、多空以及市场中性等策略。
针对沪深交易所的处罚，宁波灵均公开道歉，并在公告中表示：“对于产品交易中存在的问题，公司高度重视，内部进行了深刻反省和检讨。2024年2月19日公司旗下管理产品全天整体净买入1.87亿元，但是当日开盘一分钟内买卖交易量较大”。
事实上量化基金的程序化交易自2023年市场下跌以来就备受关注。宁波灵均被处罚前，市场曾传出头部量化机构“破产清算”的传闻，一位头部量化机构人士对《财经》表示，该消息严重不实。
“量化投资对技术的不同运用和交易策略的不同选择等，会对市场产生不同的影响。境外成熟市场普遍认为，量化投资在增强市场流动性和有效性的同时，在应用程序化交易或高频交易时则蕴含着一定风险，因此监管重点主要集中在程序化交易和高频交易方面。”有量化私募人士对《财经》表示。
然而量化产品今年以来出现负超额收益却也是事实。以宁波灵均为例，节前该公司有百亿规模的空气指增产品负超额收益接近10%，该产品的净值在2024年下跌了超过24%。
宁波灵均并不孤单。大部分量化私募的指数增强产品在春节前都出现两位数的回撤，一时间坊间纷纷议论量化基金是否已经被拉下神坛？
据《财经》了解，出现超额回撤后，大部分量化基金都对投资人发布了产品运作说明。
九坤投资复盘表示，“从平均持仓风格来看，500指增产品的平均市值风格介于中证500指数和中证1000指数之间、1000指增产品的平均市值风格介于中证1000指数和中证2000指数之间，且偏离度受到严格控制。但由于持仓高度分散的原因，遇到涨幅非常集中的极端历史行情时，我们能参与到的大涨股票占比不高，多头策略受此影响发生较大的超额回撤。成本方面，基差快速收敛，导致多空配置、中性策略的空头头寸在基差收敛的情况下也产生亏损。”
九坤投资对此选择了相对平衡的应对策略，“遭遇极端环境犹如‘落水’，训练有素的人能够运用技巧控制平衡，更容易在相对平稳的状态下寻求生存和上岸。我们希望以科学、理性的态度和专业的判断，最大限度的做出相对正确的选择，以保护投资人的利益。”
幻方量化也作出了相关说明，“量化机构整体持仓都比较分散，指数增强类策略也都是全市场选股再根据历史数据拟合跟踪相应宽基指数，像我们单产品持仓基本都在2000只以上，很大一部分都在中小市值股票上，在这种历史极端的行情里难以适应，就要大幅跑输。”
幻方量化表示，“回撤暴露出策略在因子迭代、风控管理等方面尚需优化，节前一周我们已收紧了整体风控，防止小市值股票出现极端流动性危机时对于投资组合的冲击，并在每个交易日分析模型表现，持续进行优化，我们也相信市场会逐步回到正常的轨道，策略模型也会恢复正常。”
面对极端行情，衍复投资则选择了不人为干预，“我们在整个过程中并未调整风控参数，以一贯的风格正常交易。根据美股历史上的几次alpha流动性危机和A股2014年底alpha集体大幅回撤的经验，这个阶段只要产品不因为爆仓、触及止损线等原因被动终止运作，且不人为干预量化模型，最终超额将会在不长的时期内自然修复。”
量化交易将受严格监管
量化基金在国内尚处于起步阶段。
2004年，光大保德信基金发行了第一只量化基金——“光大保德信量化核心”。2005年，国内出现第一只由中国人独立管理的量化基金——上投摩根基金发行的“上投摩根阿尔法”。但整体上，国内量化基金市场发展缓慢。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华尔街大量公司倒闭、人才流失，许多海外量化从业人员归国寻找发展机会，也引领了后来国内量化投资的发展。
在2015年股市异常波动期间，股指期货受限、保证金比例提升，量化对冲类策略受到较大冲击。此后，每当A股异动，量化交易是否在放大市场波动的讨论就会出现。
“量化投资不会退出历史舞台，但量化交易的方式会受到严格的监管，尤其是高频策略。”有行业人士对《财经》表示，量化类产品以机器算法进行交易，持仓更加分散、调仓更快，可以为市场补充更多的流动性，增强交易活跃度，但短时间内大量的高频交易，也可能放大市场的波动，“这轮A股调整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能单纯归因于量化机构”。
有分析人士表示，目前国内量化基金无论是从管理规模，还是技术水平，都与海外同行存在较大差距，“在海外市场，衍生品比较丰富，有更多的衍生品来构建模型，但国内衍生品种类相对较少。长期而言，国内量化基金仍有非常大的发展空间。”
海外量化基金的发展
量化交易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一些科学家和工程师开始利用数学和统计学方法开发交易策略。彼时，手工交易中的情绪波动等弊端越来越明显，而程序化交易天然而成的精准执行成为优势。
从学术理论上，1952年，马克维茨提出的投资组合理论（也因此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第一次使得风险和收益数量化。此后，现代金融数学理论蓬勃发展，学术界陆续提出了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期权定价模型、套利定价理论等，丰富了量化投资的理论基础。
1969年，美国爱德华·索普发明了科学股票市场系统，并创立了第一只依靠数学模型和量化算法策略赚钱的对冲基金，其也被誉为量化投资的鼻祖。
20世纪70年代-80年代，随着计算机技术的不断发展，一些机构投资者开始尝试利用计算机程序对市场数据进行分析和交易，量化交易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了广泛应用。
1971年，世界第一只被动量化基金由巴克利国际投资管理公司发行，被称作是美国量化投资的开端。
1982年，美国投资公司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成立，成为全球最早的量化交易机构之一。其创始人詹姆斯·西蒙斯创立了“大奖章基金”，20多年内年均净回报高达40%左右。他也因此被称为“量化对冲之王”。
20世纪90年代至2008年金融危机前，随着计算机速度和存储能力的提升，量化投资迎来了高速发展时代。
1991年，彼得·穆勒发明了alpha系统策略。1992年，价值和动量策略出现在市场上。此后，各种以量化策略为主的对冲基金公司陆续成立。
2008年金融危机中，大量高杠杆量化基金爆仓，量化基金管理规模明显缩水，并在之后三年停滞不前。2011年以来，量化基金再次迎来了新的繁荣期，在策略丰富度、模型复杂度、交易速度等方面均有突破，成为金融市场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
成立于1975年的桥水基金，是当前世界头号量化对冲基金。截至2022年3月，桥水基金管理规模已超过150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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