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又是三月初春时，又是美韩“自由护盾”联演开始日。每当看到“自由护盾”这四个字，总会不由地感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而半岛局势，还是一如既往地紧张。
“自由护盾”年年搞，总要有些新意思，不然搞的人、看的人都难免心生厌倦。今年的确有新变化，虽然不再提“史上最大规模”，但内容和密度可观——据美韩军方消息，今年的“自由护盾”联演时间为3月4-14日，同时开展指挥所和野外机动演习，其中野外机动演习从去年的23场变为今年的48场，翻了一番；今年将在韩国全境展开朝鲜巡航导弹探测及打击训练、联合空袭训练、联合战术实弹射击训练、联合空对空射击训练、空对地轰炸训练、“双鹰”空中演习等联演科目；联演期间，美国可能向半岛派出战略轰炸机和航母等战略资产；英法等12个联合国军司令部成员国也将参与联演；但今年的“自由护盾”仍是常规项目演练，不包含朝鲜使用核武器条件下的核应对、核作战项目；美韩目前正在根据去年12月核咨商小组（NCG）会议达成的共识，讨论在今年8月的下半年度联演“乙支自由护盾”中加入“朝鲜使用核武”的假设条件和应对作战项科目。“自由护盾”一来，不管是不是老生常谈的“年度例行”、“防御演练”，也不管是不是加入“核作战”内容，都会引发朝鲜方面的强烈反弹，都会被朝鲜依惯例视为“侵朝战争”、“核战争”威胁。除了调门儿拔高的各种谈话、声明之外，朝鲜的回应措施也会因“自由护盾”联演科目的密度有所上升。在三月上半月，我们可能会看到半岛紧张局势的一轮新升温。但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今年以来“新常态”的延续，因为双方都在玩彼此熟悉的“例行”套路，“自由护盾”是，朝鲜的回应其实也是。除了核试验之外，朝鲜拿什么导弹或新型武器应对美韩的这张“护盾”，我都不会惊讶，因为机会来了，正合适把家里的大骡子大马拉出来遛遛。就在“自由护盾”开始的当天，美国方面却向朝鲜伸出了一支橄榄枝。4日，在韩国《中央日报》与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所（CSIS）联办的论坛上，美国总统特别助理、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NSC）东亚和大洋洲事务高级主任米拉·拉普-胡珀（Mira Rapp-Hooper）在回答CSIS韩国研究主任车维德（Victor Cha）的提问时表示，美国的政策目标依然是半岛完全无核化，但在无核化过程中，美方将考虑采取“中间措施”；这些“中间措施”的实施条件是“有助于地区及全球稳定”。拉普-胡珀表示，在目前半岛局势下，美国已经做好了与朝鲜讨论“减少威胁”的准备，尽管取得进展需要时间，但必须尽快回到“减少威胁直至最终消除威胁”的轨道上来。她同时表示，美方正在寻找与朝鲜重新恢复对话的机会，这将成为缓解半岛持续紧张局势的重要一步。
资料图片：米拉·拉普-胡珀
拉普-胡珀是负责协调美国在东亚及大洋洲地区所有政策的总统特别助理，她的话虽然是在智库论坛场合下说的，但却始终代表白宫的官方意见，而不是以“个人意见”的形式发表。这就不得不让我们重视她的这番表态，并将其美国对朝鲜释放出来的一种信号。
大约二十天前，拉普-胡珀在另一个智库活动场合表达过美方对朝日首脑会谈的看法，她表示，这是美国及其合作伙伴想做和有理由做的事情，美方对此将“予以支持、共同努力并相互协商”。无独有偶，当时美国国务院朝鲜事务高级官员朴正（Jung Pak，朴正铉）也表示，美国支持与朝鲜进行“任何形式的外交和对话”。顺便提一句，金星退休之后，美国国务院“朝鲜问题特别代表”一职由原副代表朴正接任，并更名为“朝鲜事务高级官员”。把近期朝日关系动态与拉普-胡珀等白宫、美国国务院、五角大楼官员的一系列表态综合起来看，此前朝美对话中的朝美韩三角关系出现向朝美日三角关系发展的趋向，而美国与朝鲜“无条件谈判”的谈判条件也在发生松动。此次拉普-胡珀提出的“有助于地区及全球稳定的中间措施”，相对于“半岛无核化”这个终极目标，也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相对积极的信号。何谓“有助于地区及全球稳定的中间措施”？拉普-胡珀当然不能明说。但在朝鲜将核武力政策法律化、宪法化的前提下，这些“中间措施”实际有迹可循，比如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冻核”、“核裁军”等。也就是说，这些“中间措施”并不要求朝鲜弃核，而是在默认朝鲜实际拥核国家地位的前提下，让朝鲜先把以核武装为核心的国防发展计划暂停下来，先消除半岛局势的持续紧张；在局势相对或基本稳定的前提下，再来谈其他。美方这些“中间措施”的提法，似乎接近了朝鲜当下的条件，即无核化不是朝美谈判的内容，需在拥核前提下重启谈判。至此，拜登上台以来双方一直缺乏共识的“无条件谈判”，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个双方的契合点。这当然是一个积极因素。但问题是，今年是美国大选年，拜登实施这些“中间措施”的时间够吗？金正恩是否还愿意与前途未卜的拜登打交道呢？他是否在期待曾经与他保持“特殊亲密关系”的特朗普卷土重来呢？一切终究会见分晓，或许就在今年11月下一个丹东草莓季开始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