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兹尼其巷的回忆

作者｜再思

一、磨人的随心飞

自从头脑一热，2023年9月底买了南航秋冬季三个月版的随心飞之后，我发现似乎给自己找了无数烦恼：去哪儿？什么时候去？是不是兑得到票？要请几天假？领导会不会同意？突然生活中多了一堆需要做决策的事情，而且全没有正确答案。

琢磨了很长时间，终于兴冲冲地订好去大连的票，在大连理工读过书的朋友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大连就是要夏天来吹海风啊，秋天海边冷得要命，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哈尔滨？秋天很萧瑟（那时还不知道冬天一来，尔滨也兑不上票了呢）。海口？太近不合算。武汉？平时票价就很便宜啦！又咨询了一大圈，退了N次票，终于把第1个出行地点选在银川，结果忘了退大连的酒店，硬生生被扣了1天的房费，真是说出来都是泪。

10月底刚到银川就后悔，大冷天的，一个人出来真没意思。但第2天主动结识2个合适的玩伴之后，立马心情大好，也就此长了经验，没人陪则“就地取材”，直接在当地找游伴。

（注：南航随心飞是中国南方航空推出的系列产品，全国版近5000元，购买后在三个月指定时间内，乘坐南方航空的任意航线可以按指定的价格（约几十元）购买机票，但每个航班仅提供随心飞产品约10个可兑换座位，售完即止。）

二、结缘古城

因为只能同时兑换3个航段，为了兑到去喀什的热门长距离票，中间隔了3周没出门，终于在12月初的那个周六顺利出行。在乌鲁木齐转机，差不多飞了一整天。在公交上搭讪了同样来自深圳，也住在古城的小王。刚到我在古城订的民宿，就向老板娘提出在她住宿的客人中，帮我物色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玩伴儿。她问下来，有2个结伴出行的女孩，但人家并不想多结识一个新旅伴。我想没关系，自己玩也不错。

周日早上起来，按我的生物钟，7点多胃就提抗议了，但这里可是新疆，9：30才开始天亮。没办法，只能摸黑出去。出来前，订好早上去莎车县的火车票，这是朋友前一天晚上推荐的路线。

刚走出来没一会儿，看到2个高高的黑影各自背着一个大大的包，我走近后，其中一个男生和我打招呼，给我看手机上的地址，用英文问我怎么走？我一看是附近的清风阁雅民宿，心想我要体现出中华民族热情好客的品质呀，所以尽管饿，还是很坚决地说“follow me”，人家自然是很高兴。

我是个地道的路盲，于是开了手机导航，带着他俩往前走。毕竟路不熟，中间还钻进一个死胡同，人家背着这么多东西，我还挺过意不去的。后来让他们在原地等，我到前面去打探一下路，总算摸到了。但清风阁雅大门紧闭，我在旅行APP上找到电话打过去，老板娘很明显还没睡醒。过了一会儿，李老板迷迷糊糊地下来开门，见她不会英文，我又继续留下来走到他俩办好入住，李也留下我的手机号。

三、同游喀什

不过既然有了新的“猎物”，我又来了劲头，问他俩准备去哪里呀？今天要不要一起去莎车？他们说，有个牛羊大巴扎，只有周日有，他们今天想先去，明天可以考虑去我提议的地方。于是最后说好当天大家自由行动，第二天会合。男生加了我的手机号，他叫Travis，女生叫Elisha，两人都来自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市，有了电话我们可以发信息联系。离开清风阁雅后，我立马把当天去莎车的票退了。

吃完早餐回房间之后，我问小王当天是什么计划。他说准备去牛羊大巴扎。我一想既然大家都去，看来应该挺好玩的，那我随大流吧。说要不我请大家一起打车，4个人一部车合算。又和T发短信确认好9：00AM到他们楼下一起出发。

但我的拖延症又犯了，9点才走出我的民宿。在前一晚下车的车站和小王会合后，我导航到清风阁雅，走着走着，我一看怎么导回我自己的民宿了？又重新导航，准备照早上的路线再走一遍。小王看了一下我的手机，说这不是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吗？我一看还真是，于是尝试从另一条小路岔过去，一过去就看到了，原来离我的民宿这么近！给小王一个大大的赞。

4个人一起走到路边，我叫了部网约车到牛羊大巴扎。我坐前面和司机聊天，他们仨在后面。估计小王英文不太好很好，所以没怎么和他俩聊天。于是后来T 问我：

“你英文不错，在哪里学的呀？”

”在大学里。”

”平时在什么情况下说呀？”

“平时没机会说。”

“那你真是天才。”

“我也觉得。”牛皮吹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到牛羊大巴扎那边还很早，大概10点左右，集市还没开始。我问了一下，大概11点才正式开始。后来小王选择自己逛，我继续和他俩在一起。

开市后，看着一车一车的牛羊运过来，各种各样的货车、面包车，有的买家和卖家牵着羊在那里商议，成交之后大家都喜笑颜开的。好的羊大概是30-33元/公斤，一般的就28元/公斤左右。不但有牛羊，还有骆驼。有一匹很大的骆驼被孤独地拴在一根柱子上，而另一匹小骆驼非常烈，主人把它的头死命往下按，它发出很大的嘶鸣声。

大家出来后，我说要不乘公交车去他们想去的另一个中亚商品大巴扎？他们说很好。但去到的那个地方并不大，又步行去找另一个地方，中间边走边聊时，我从Elisha那里知道了一句谚语，那就是：“You can buy everything except chicken milk.”，鸡奶是根本没有的东西，自然买不到，说明这个市场东西是多么全。

新到的地方有很多卖布的店铺，但没太多其他商品。大家觉得是找错了，却又不知道那个什么都能买到的巴扎到底在哪里。

后来我看已经4点多了，就说我想去古城逛一下。他俩商量后和我说一起去。他们因为在喀什待的时间比我久，所以还准备去塔县，到那里需要办手续。

我当天也一直在帮他们打听，有人说只能到机场附近的房车营地办，但有人又说派出所就能办。跑了几个派出所，终于确认，中国人拿身份证可以在任意一个派出所办理，但持外国护照的必须去房车营地办。

我叫了一部网约车到高台名居，这是一个古建筑群，里面店开得不多，T想到二楼看一下风景，但大多数主人都不让他上。后来一个做陶器的人家告诉我说，这是因为有次一个客人被上面掉下来的大白兔奶糖砸到头上，其实没什么伤，但不依不饶，闹得很大，所以后来就禁止游客上二楼了。我一听，心想那可不能翻译给他俩听，多坍台呀。

我们又从高台名居到了古城，差不多5点时进到一家小店吃拉面。他们聊起Elisha的妈妈会做拉面，我肃然起敬，我一个中国人都不会呢。他们喜欢吃什么，妈妈都会尝试动手去做。什么意大利菜、墨西哥菜都可以做。他俩问我爱吃什么，喜不喜欢吃汉堡？我说不喜欢。他们笑，说那你可能没有吃到真正好吃的汉堡。我后来想起来说，subway还不错，他们也认同。

Travis来过中国2次，Elisha则是第1次。大概2006年左右T就来过中国，那时没有翻译软件，他也不会中文，但愣是在中国一个人去了丽江、昆明、黄山、桂林等好多地方，真厉害。这次他们经由尼泊尔来中国，整个行程约1个月。他们说喜欢中国的原因有3个，一是风景好，也多样化；二是东西好吃；三是各种消费相对便宜。我当然还是很认同，中国不同的地方差异可大着呢。吃完后，他俩帮我买了单，说感谢我带他们找办证的地方，我想也就20元，于是接受了，反正一路上都有人认为我是他俩的导游。

他们走在路上总会吸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维族小姑娘主动提出来和他俩合影，他俩很乐意的样子，估计一路上这种时候也很多。逛完古城，我们都回去休息，我还带他俩到我的民宿参观了一下，老板娘见了一惊，她前一天“协同作案”帮我找旅游搭档还没找到呢，估计怎么也没想到我晚上竟然拐了俩老外回来，哈哈。那是，我这社牛可不是白当的。分开前和Travis约好第2天9点出发乘公交车去喀什火车站。

四、莎车之行

周一一早，我9点准时过去找他俩。因为要乘的28路车刚开掉一班，于是等待的时间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我问他俩是否喜欢音乐，喜欢什么音乐？Travis说喜欢民歌，我问他听不听古典音乐，他说也听。喜欢格什温等美国作曲家，也喜欢老柴、拉赫玛尼诺夫，我感慨说俄罗斯作曲家的旋律很优美。

E说她父亲会做吉他，但他不是以做吉他为生，而只是一项爱好，他常常做吉他送给朋友，自己也会很开心。E应该受父亲影响，吉他弹唱很好，可惜我没机会听到。

后来都还顺利，到车站买票上车后，发现我们的票不在一起，但车上其实又很空。我跑到2人一组的座位上坐，他俩后来也过来坐到我对面。他们前一天晚上在超市买了酸奶、坚果，就当早餐吃了。看到远远的有雪山若隐若现，T就跑过去拍照，听E说这是他最喜欢的风景，他曾经独自攀登过几个雪山。

在莎车下车时12：30，我问他俩是不是直奔吃饭的地儿？他俩说可以。说实话，我找旅游搭档的“初心”是不想一个人吃饭，因为一个人太难点菜，只能点1、2个菜，点多了浪费，很多招牌菜都吃不到，所以其实我来莎车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朋友推荐的这家鸽子店。

打车很快到了鸽子店，这家店生意挺好，当地人也都很爱吃。我要了2份一大一小鸽子面，一整只烤鸽子30元，3个串烤的每串各15元。上来2份鸽子面之后，我还自作主张安排说，T胃口大，可以让他一个人吃16元的小份，我和E分18元大份的，因为其实大小面的份量差不多。他俩被我弄得很懵，说我们可以同时在一个盘子里吃呀？后来我总算反应过来了，人家是夫妻呀，我瞎掺和什么劲头呢。

鸽子确实不错，他俩也赞不绝口。不过问他们还要不要的时候，他俩说不要了，说再吃点其他的，果然后来在出租车上他们又吃了一些自己带的零食。我后来明白其实他们在吃上还是挺省的。

出来后打车到了叶尔羌王陵，但他俩看了一下介绍说不进，因为对穆斯林没兴趣。我有点傻眼，这是这边最重要的一个景点，不参观的话来莎车不就没意义了？我动机不纯，就为了吃鸽子拉人家过来，岂不是很对不起他们？不过景点不大，我进去很快溜达一圈就出来了。

他俩还在门口树下休息，我按照攻略带他们去莎车的商品大巴扎，据说是非常古老和传统的一个集市。那边确实也还可以，路边随处可见小吃店、乐器店，这里是新疆十二木卡姆音乐的发源地。

在一个乐器店里，碰到一位维族帅哥，和他们用英文非常流利地交流，发音也很好，他说曾在西安读过书。他带着一个3、4岁的小男孩，应该是毕业后就回到家乡工作和生活。他很热情地请我们吃刚买的烤包子，让我拿的时候，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说你自己都没了，他说没事。他们站在那里聊天的时候，店里的小伙子就忙着给他们录像拍照。

后来我看了一下攻略，发现这条街上有个“新团结茶叶店”，于是就导航找过去。这是一家黑漆漆的店，E先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说全是男人。不过我们还是进去了。这是一个L形的小茶馆，正对门口最里面有大灶台火一直燃着，上面的水咕嘟咕嘟一直开着。L形另一边的最里面角落里，一台很古老的黑白小电视机上放着《精武门》，椅子上坐着一长排戴帽子的男人，都比较黑瘦，一看就知道是当地人。靠近门口坐着2位穿着时尚的男士，一看就知道是游客。

我们在靠近电视的地方坐下后，里面那个一直忙着的沉默男人就给我们拿来1壶茶和3个碗，我之前看过攻略，那壶茶只要1元，我指了指那个圆饼，他又拿来2个，后来知道也是1元1个。我过去给钱，发现不能线上支付，于是找出3个硬币来拿过去，然后又跑去找那2个游客聊天。

一通狂聊之后，知道他们是做音乐的，这次是来库车工作的，顺便到喀什旅游。他俩说前一天下午3点多在古城门口看到T和E，和他俩擦肩而过，旅途中总有无数巧合。我问那位年长一点的男士，他做了哪些较为出名的流行歌，他说还挺多的，但具体没说，我也就没再继续问，他只说他是北师大音乐系的。我本来想拉着他俩一起继续溜达，但他们没答应，所以我们还是先走了。因为加了年轻男士康硕的微信，后来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是他老板，也就是《奔跑》的词曲作者，音乐人黄征。

步行去T找的当地一个大巴扎，30分钟后到达，发现已经变成新型的商超，大家都兴趣索然。E说她想刚才的步行街再去逛一下，但她同时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说我们走马路的另一边，这样虽然是回头路，但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

走到半路他们看到邮局，就说想进去邮寄明信片给家人。我帮他俩问了一下，有明信片卖，上面贴着0.8元的邮票，我问了工作人员，再贴4.2元的邮票就可以寄到美国。他们寄了3张，问我寄不寄，我想想就算了。一来没这个习惯，二来我是第2天的机票回深圳，可能还没等明信片寄到，我人已经回去了不是？

工作人员和我说要留个电话，美国电话打不了，那留你的吧。我说就和他俩一起出来玩儿的，明天就不在一起了。人家可不管这个，只要有个电话就成，E说你不想留就不留，我说没关系。

走了一会儿，E带我们拐进去一个很小的公园，里面有人在打乒乓球，T先过去，我后来也上去和他对打，我俩都是左撇子。后来E也打了一下，不过因为是铁台子，又有风，我感觉也发挥不出来（借口总是要找的，呵呵）。T的水平还不错，E说过T运动很好，E自己是打排球的，T篮球、排球、橄榄球、乒乓球样样都可以，还是一个good swimmer。我们要走的时候，人家还热情地挽留我们。

他俩说再走回那个老街，我半路就有点走不动了。去看了一下公交车牌，问他俩要不要现在坐公交去火车站？E拒绝了，说再回老街看一下，等下打车去车站，还特意说他们出钱。我心想，我是缺那拼车的3元钱吗？我这不是累了吗？唉，没撤，只好又跟着他俩走回去。

走回老街后，在一个茶馆后面发现一个挤满人的小广场，有人在跳新疆舞，也有人在摆地摊，我因为累嘛，所以一屁股挨着人就坐下来了。有个很和善的老太太用挺标准的普通话问我“是不是从上海来？”我很诧异，因为之前确实曾在上海待过10年，于是就说我对上海很熟。她说她是1975年去上海读的上海师范大学艺术系，说到这儿她笑了一下，说就是唱歌跳舞的专业。我猜她是属于定向培养，读完书就回到新疆工作，也没去过太多国内其他地方，所以逢人便问是不是从上海来的。

后来她也被叫过去跳舞，果然跳得很好，关键是她的笑容非常好，我忍不住录了一段。原本和她坐一起的一位维族老太太不会讲汉语，指了指我的手机，意思是里面录了什么？我给她看了之后，和她说亚克西。

到火车上和他俩继续聊天。我问：你们有孩子吗？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但好奇心使然，还是没忍住。他俩对视着笑了一下，然后一起摇摇头。E解释说他们每年都要出来旅游，通常2周，这次时间长点，大概1个月，所以没法有孩子。

T是高校里做生物实验的，所以他也经常有中国学生，在旅游期间拿到一个新的offer，是到一个山区研究动物，他是个相对内向的人，我想这样的工作应该很适合他。E说她的工作是在一个高端酒店，只有6间客房，可能是在一个滑雪的区域，专门帮人家设计一整套出行的计划并且实施。我问多少钱一晚吗？她说1000美金左右吧。

有个列车员过来找我聊天，“热诚”地邀请我加入他所在的虚拟币圈子，我自然是没什么兴趣。他走开之后，我和E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来意。E说虚拟币总是有up和down，起伏很大，她自己还是喜欢real money，real life.

五、失而复得的手机

我们下车后打车回去，我照例和司机聊得很起劲，夸他们维族帅哥长得真好看。我本来想着下车时扫微信付款再要个发票，结果一到地方，E塞给我20元钱，我转手一给就忘要发票了。于是又从钱包里找出7元钱，塞到E手里，她说不要，说是她们决定打车的，我才不管那么多，说好分摊就分摊嘛。

我在车上就想着，累了一天，赶快回去洗洗睡了。没想到突然听见E声音突然大起来，说：“T的手机落车上了。”我扭头一看，那里还停着一部的士，但他们说不是我们乘的那辆，之前乘的那部车已经飞快地开跑了。这时T蹲下去抱着头，看得出很痛苦的样子。

我手机当时快没电了，关了好久的机。到这时赶紧把手机打开，还有14%的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110，那头的接线员问我：“记没记住车牌号？”“没有。”“有没有保留出租车票？”“没有。”除了还略记得司机的长相，几乎什么证据都没有。

那头迅速回复我说：“找身边的警察，让他们调路旁的监控”。我们之前一直看到有警察开着巡逻车在眼前穿过，但打完电话就看不到了。E说她留在下车的地方等，万一司机发现，转回来了呢？T和我去找警车，但走了一半，T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往回折，说让E给他的手机打电话。我一想，这是个好主意。

E拨通电话，但对方无人应答。这时，刚好前面转悠那部巡逻警车又回来了，车上有一胖一瘦2个警察，我赶紧拦住和他们说了我的诉求，那个胖警察就拿出电话请示。放下电话后和我说，因为涉及到外国人，所以要一个什么机构的警察来办理。他的普通话维语味儿比较浓，我听了几遍才明白是外事办，简直比英语还难懂。

大概5分钟之内，外事办的警官就神气活现地走过来了。上来就直接问T：“How are you?"接着问具体的情况，做了笔录。瘦警察看了我的身份证，又记了我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下的车，我说得很确定，一听说T的手机丢失，我当时立即看了时间是10：28PM，所以下车在10：26-10：28PM之间。登记他俩的酒店，我说清风阁雅民宿，本来还想逐字说一下，后来警官说，知道知道。后来才这家是对外的民宿，所以警察很熟悉。

他们说马上去看监控，一有消息就联系我。11点过我终于回到房间摊了一会儿，手机充着电，突然想起来人家让我保持手机畅通，赶快回去调出声音，发现有个未接来电。回过去是个女声，问我你们还没回来呀？原来是他俩的房东，我赶紧说了一下情况，说他俩可能还在路边等呢。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11：30PM左右，警察的电话打过来说找到了，我当然很高兴。他问送过来还是我过去拿？我想人家大老晚上的帮我们找已经很辛苦了，就说，我过去拿吧。对方说，还是我们送过来吧，你也过去他们那里等着。他们回去了吗？我说还不太清楚，我马上过去看一下。

一边打着电话，我就一边冲出自己的房间，一路小跑到他们那边，还没进去就听到T和E聊天的声音，我立马说：“They’ve found it.”李老板和她家大儿子、小女儿都在，我又说，警察马上就到。大家都很高兴，T激动地上来拥抱我，一边说：“You’re very helpful.”李祖籍重庆，父母辈就来到喀什，所以她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她说我们这里很少有人会拿别人的东西，拿到后通常都会送回来。有的人给民宿差评，就说他们晚上大门不锁，但其实这边都这样。

我早就饿了，在自己房间也已经啃了一会儿馕，在李老板大堂里坐下来吃她家的坚果，新疆的水果坚果几乎没有不好吃的。没过一会儿，3个警察一起，看着T解锁成功，说那就对了，是他的手机。李送走警察后，我们很开心地聊了一会儿，又一起拍了照。

T和E也饿了，说出去吃夜宵，我和他们一起出去。走过他俩的民宿所在的盖其尼兹巷，真是太美了，柔和的金黄色灯光，各式各样的灯柱、各种摇摇椅、农家器具和漂亮的门。我们走进一家还开着的店，他们各要了1份过油肉，我要了一份丁丁面。

他们问我去影院吗？我说也会去，不过如果放映奥本海默时，他们会给人物加上衣服再放给我们看。估计我表达得不是很准确，T没明白，还是E先听懂我的意思了，又翻译给T听。他俩就笑，T说，那你会更愿意看original的电影吧？我说肯定。E问我今年看了芭比没有？我说还没，但我同事10几岁的儿子看了之后很喜欢。E说T的弟弟也很喜欢，美国男生几乎都是女权主义者，这倒挺让我惊讶。

为了不让他们帮我付，我抢先用微信支付买了单。他俩后来商量说要帮我买单的时候，我说已经付掉了，于是他俩把40元现金给我。我们在餐厅外面分手，互相记录了邮箱，和E、T都拥抱了一下，他们说如果我有机会去美国，一定和他们说。

和他们2天的厮混就结束了，我走回盖其尼兹巷，一个人在深夜里更能体会到那种静谧的美。我慢慢边走边拍照，刚走到尽头，灯恰好也在那时灭了，我看了一眼时间，是凌晨1点。经过他俩的民宿时，大门已经紧锁，我想估计他们已经进去休息了。

六、尾声

回想这俩人也很有意思，E比T个子高，也比E年纪大，E是81年的，T是83年的。他俩去哪里也和我有一样的习惯，学说一些当地常用的语言，维语中“谢谢”是“热合麦特”，“再见”是“伙西”，他们都说得很流利。

他们都很体贴，会为别人考虑，E前一天在古城也说，我如果想自己逛可以随时走。当然我也会和T说，如果他俩想自己逛，也一样。我们那2天就像朋友那样聊天很好，很温馨。

那几天还聊了关于属相的话题，他们知道自己是属鸡和猪的，他们的家人也基本都还算清楚。那几天E还帮我纠正发音，比如开始我说的rose她们没听懂。后来听明白了，告诉我要把舌头再卷一点说。E在逛古城的时候还对着实物还教我mitten和glove的区别，一个是连指手套，一个是分指手套。总之，和他们待的2天我觉得自己英文还是有些进步的。

他们和我说了他们所在的小镇。E的小镇才200人，因为没几个学生，所以是有个校车接着到一个学校去上学。T的小镇会大些，2000人左右。这些小镇的人很淳朴。

他们还问我的民宿多少钱，我说129元，因为他们支付的是美金，所以还要换算一下，算下来是151元。我感觉他们在吃、住上都很省，偶尔累了或为了节约时间，会在行上适度开销。他们说在美国旅游的时候，很少住酒店，或者睡在房车、帐篷里，或者住在朋友家里。

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这样古城这样一条短短的街，实在带给我太多美好的回忆了。在短短的2天里3个人一起游玩、共同找手机，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其实人和人之间也许平时的物理距离很远，但在一个时空中偶然发生了交集，彼此发现竟然非常投缘，这次旅途让我在大洋彼岸多了两位值得思念的朋友，感到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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