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士真实影展谈《电影劳动》:钱可能不是最重要的
在瑞士真实影展谈《电影劳动》
钱可能不是最重要的
作者:joyce | 编辑:小吉
近日,第55届瑞士真实电影展已顺利落幕。作为世界纪录片电影的重要展示平台之一,瑞士真实影展一直引领着世界纪录电影的发展潮流。本次瑞士真实电影展有多部华语片入围展映及市场单元。
这一次,我们与入围瑞士真实电影展市场环节的李玥导演谈谈她的短片作品《电影劳动》。导演将镜头对准参与FIRST电影展训练营的青年创作者们,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把电影工作看作一种交换财富的劳动——电影劳动,这会褪去理想主义的光环,接近更加实际的现实吗?
短片作品《电影劳动》
本片以法语为旁白,胶片质感的画面结合三段章的主题,让这部短片有了不一样的重量。另外,导演将摄影机递交给当地人手中的互动行为也让影片增添了许多乐趣和魅力—— 当摄影机交还给真实生活的人们时,他们会看见什么?在这些交互中,我们将会看到摄影机背后依旧有抓人眼球的魔力——透过镜头,看见世界,并与世界互动。
李玥,纪录片导演,研究生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新闻学院,曾任职于箭厂视频。她的电影经常以直接发问的方式试图捕捉生活的真实,并反思自身创作的局限。她的作品《何处,何处》,《寻找马悦霞》曾入围、提名厦门Hishorts!短片周最佳纪录片,广州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美国罗德岛国际电影节,旧金山独立电影节,华盛顿华语电影节等。
凹凸镜DOC:恭喜您这部短片能够入选瑞士真实电影节(Visions du Réel) 的市场单元,您有什么感受可以分享?能否谈谈这部短片的创作契机?
李玥:我感觉很荣幸,记得去年投递后不久收到了一封组委会的邮件,说其中有评委很喜欢这部作品,但不确保最终会入围,当时觉得这样已经算是一种肯定了,我挺开心的。
创作契机是要感谢青年文化媒体“BIE别的”这个平台,我们因为考虑到FIRST是“青年”影展,加上“BIE别的”自身受众群体也都是很有想法的年轻人,担心影片拍出来显得无聊,所以就想要一个非常直白的点作为主题,就是“钱”:一个是“你拍电影的钱从哪来”,还有一个是“你拍电影怎么赚钱”。
导演工作照;张楠摄
凹凸镜DOC:您通过三个篇章“脸庞”“村庄”“告别”来串联起这部短片,请问您是如何构思的?
李玥:影片最终我梳理出的是两条平行的线索:一边是训练营剧组的年轻人忙碌的脸孔,一边是我们纪录片剧组在村子里与老百姓们的各种奇遇,所以很自然地有了“脸孔”和“村庄”的关键词,也算是无意识地致敬了瓦尔达奶奶吧。
凹凸镜DOC:短片的法语旁白无疑是非常“夺人眼球”的,您是怎么想到采用这样的方式?您觉得它为您的电影带来了什么?
李玥:当时从西宁回来之后,一边给影片写着旁白一边脑海里就会响起自己的声音,就挺受不了的。可能是出于母语羞耻吧,我想要一个比我更合适的声音去解说画面,而且也要是一个女声。那段时间我又正好在上法语课,所以就问了我的老师能不能来帮忙录制旁白,她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我记得我们是一共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确定了所有的翻译稿与录音,后来也没有改动,比较一气呵成。等我把第一段录音放到时间轴上的时候,声音和画面立刻就有了化学反应,剪辑的过程中也一直把自己逗笑了您通过三个篇章“脸庞”“村庄”“告别”来串联起这部短片,请问您是如何构思的?,法语的运用我觉得是为这部短片增加了犀利的幽默感和一些辨识度。
凹凸镜DOC:您的镜头语言让人联想到瓦尔达的风格,非常温柔平静,您希望您通过这样的表达传递出什么?另外,影片还特别地用到了胶片摄影机,请问您是如何考虑的?
李玥:其实在做影片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个会像谁的风格,就是我自己把旅程的所见所感掏心窝地讲出来,剪出来。后来看到大家的很多评论,应该是语言的特性让大家想到了瓦尔达的《拾穗者》。我其实在这之前没有看过《拾穗者》,后来我也去认真看了这部影片。要说共性的话,除了法语外,可能都是一种用电影去书写的方式,以及对平凡的生活依旧保有激情与批判的态度吧。
关于摄影机,我们用的是一台nizo的8mm胶片摄影机,因为这会是一部“关于拍电影的电影”,所以我一开始想从介质上就选用一种对于创作者们比较有意义的方式去记录,8mm也是以前许多导演拍摄家庭录像和处女作的重要媒介,并且也计划最终把冲扫后的胶卷实物作为这次旅行的“证据”,再次拍摄囊括进影片的结尾,后来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其他的设备我们还用了一台索尼的小DV,索尼FX3,松下S52X,和手机的“8mm”APP。
工作花絮照;张楠摄
凹凸镜DOC:作为FIRST青年训练营的幕后纪录片,“电影劳动”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话题。能否谈谈片名的来由?
李玥:开拍前的第一个片名其实叫做《穷电影,富电影》,因为当时我们查到西宁市的月平均工资大概是5000元,这也正好是大家心目中能拍一部独立短片的最低成本,大概就是5000元左右,当然也有许许多多五千万,五个亿的电影存在,这个落差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最开始设计的采访问题也很犀利,比如问大家做这行大概存款多少,平时劳务多少,觉得自己值多少...但是后来在与训练营的成员们接触的过程中,我们很快意识到“钱”对年轻电影人们固然重要,但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份“电影劳动”的意义:电影在庞大的世界中为我们建立起了一座小小的桥梁,让人们能够彼此理解,也让我们一次次地更加接近生活的本质,所以后来就叫做《电影劳动》。
凹凸镜DOC:结合您在现场个人的观察和拍摄的经历,能否谈谈您是如何思考“电影劳动”这个话题的?
李玥:做任何工作背后付出的劳动都是辛苦的,但是拍电影的辛苦我认为一直以来是被低估的状态,包括从采访训练营的成员的过程中也能感觉到,大家都爱谈论“创作”,而下意识地认为“劳动”是个负面的词,几乎可以说是为了规避那些普世的“劳动”,而选择了“电影劳动”,但其中背后的薪酬制度,身心健康,社会保险,性别议题等等,都是同样应该被看到的话题。虽然一直以来“创作者”总是与窘迫的经济状况挂钩,但不能因此默认创作者就理应生活在不公正的裂缝当中。
凹凸镜DOC:在影片中,您有个很关键的行为——您将摄影机给到了西宁的当地居民,您觉得这意味着什么?尤其影片中刻画了两个孩子举起的摄影机的过程,当时有什么特别触动您的吗?
李玥:这个动作最开始并不在策划里。我记得是第一天拍摄的下午,我们在剧组楼下吃牛肉面,因为想要拍摄一组日常劳动与剧组劳动的对照镜头,所以想要把细长的拉面也拍出话筒线缠绕的感觉。这个时候,店里有一个来帮工的回族少年,对我们的摄影器材特别感兴趣,还问我们是做什么职业的,摄影指导蔚彬就提议说让他也拿起相机,拍一段自己眼里的“劳动”,但是他特别害羞,后来我们说服他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他拿起摄影机对准了餐馆外的大雨和天空,那个瞬间虽然只有十几秒,但是我觉得哇,特别宝贵,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拍摄电影的经历。我们当场决定,之后一周的拍摄都要坚持邀请本地人参与进来。后来,每天将摄影机交出去一会儿的这件事,也成了我们醒来就开始期待的环节。
工作花絮照;张楠摄
在西宁,我们遇到的孩子们都很善良淳朴,也有冒险精神。尤其是那个在山坡上举着DV,拍到了他的两个小伙伴们骑着车走远了的孩子,他第一反应不是慌张,而是看着自己手里取景器的画面笑了,那个笑容也成为了我认为全片最动人的镜头之一 。就是这样一次次与当地人的奇遇,让我们自然地解开了另一边训练营的年轻人们甘愿“劳苦”的原因:在世界上许许多多辛苦的差事中,你偏偏选择了电影,因为你忘不了自己第一次举起摄影机的瞬间是多么的快乐。
工作花絮照;张楠摄
凹凸镜DOC:您还有什么其他想要分享给读者的吗?谢谢!
李玥:珍惜我们身边每一个还在拍独立短片的朋友!
今日,FIRST青年电影展宣布导演娄烨担任本年度FIRST训练营年度导师。FIRST训练营(导演、制片、摄影、剪辑、美术、声音)招募倒计时20天,报名截止2024年5月15日24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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