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张家界迎接“韩流”
以东北朝鲜族人为代表的外来人口和张家界自有的多元气息,让这座湘西小城与世界产生联系。
看到韩国游客走下旅游大巴时,土家族人段阿婆会大喊:“芒够马戏搜哟!”意思是韩语的“芒果很好吃”。她在韩国旅行团常住的酒店门口摆水果摊。
按段阿婆的经验,韩国客人最喜吃芒果,山竹、榴莲也买得多。此外,还有橙子、橘子、柚子、葡萄等,摊位上每一种水果的韩文名她都会讲,是从带韩团的导游们那里学来的。每天傍晚,旅行团从景区返回休整,是她生意的开端。运气好的晚上,一整车水果能卖大半,十有八九是卖给韩国客人。
张家界的春天,韩国游客和满载韩国游客的大巴车随处可见。
根据湖南省文旅厅统计数据,这座常住人口不到150万的小城,一季度迎来入境游客26.12万人次,其中韩国游客达10.51万人次,占比40.23%。
这个巨大市场背后,含有从东北到此“淘金”的朝鲜族人们的因素。张家界的韩团市场自上世纪末开始发展,几乎同时,东北人向此地的迁徙也开始了。第一批到达的朝鲜族人们,从导游、导购干起,后续经营餐饮及旅行社。目前,张家界有东北朝鲜族人一千至两千人,历史最多时达三千人左右。
实际上,从民间到官方,多元化一直是张家界的母题。据有关资料,张家界生活着以土家族、白族、苗族为主的44个少数民族128万人,占全市总人口的75.28%。以东北朝鲜族人为代表的外来人口和张家界自有的多元气息,让这座湘西小城与世界产生联系。
“韩流”
张家界市内只有一个区。从其中任意一点,骑上电动车,往东南西北去,不超过15分钟,都能骑出市区。在这个小小范围内,随处可见旅行公司的字样从各个写字楼、公寓、酒店里长出来。当地的旅游从业者估算,全市可接待韩团的旅行社有五十余家。
晚上七点左右,一家五星酒店的大堂里,两张巨大的转角沙发已被坐满,更多的人站着等办入住。大多是说韩语的人。一侧的礼品店招牌上,用中文和韩文写着商品信息,没有英文,“雨衣和咖啡。”店主说,两样都是韩国游客的必备品,前者上山防雨,后者正如网上所说,“韩国人不能没有咖啡。”最畅销的商品还有啤酒和泡面。
酒店有专门的韩餐厅,能坐上百人,此时也接近满座。上一桌的参鸡汤和泡菜饼刚撤下,下一桌的生菜和烤肉拼盘就端上来了。包厢是传统韩式风格,墙上贴着木格纹。此时如果搭乘去往客房的电梯,里面站满了人,很难听到韩语以外的语言。一位知情的当地旅游从业者说,酒店的八百间客房日日都被订满,“基本都是订给韩国旅游团。”
白天的景区里,韩国人的密度只多不少。在天门山的悬索桥上,摇摇晃晃的惊惧语气词都是韩语发音。许愿林里扎的红布条子,所写的韩文和汉字一样常见。有工作人员弹奏古筝,邀游客拍照,嚷着“欧尼、欧巴康萨米达(韩语,指谢谢姐姐哥哥)”。
天梯下,扯着一面蓝色小旗,33岁的导游姜虎勇在给旅游团里的韩国游客们拍合影。这一行十七人,分别来自釜山、大邱、青州,昨夜在仁川机场集合后飞抵张家界。这是姜虎勇本月带的第三个韩国旅游团,上个月,他带了六个团,整月只休了五天。
据《环球时报》报道,中国驻首尔旅游办事处曾对1000名近8年内有过海外旅游经历的成年韩国人发布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36.2%的受访对象希望三年内访华,在其旅游意向排名中,张家界仅次于上海和北京,位列第三。
一份张家界荷花国际机场的航班表显示,四月份的每一周,机场都有张家界往返韩国首尔、釜山、青州、大邱等地的航班20班。每年的三月至五月、九月至十一月,是张家界韩团旅行最热的季节,未来还会有更多韩国人来旅游,姜虎勇说。
另一个共识是,针对韩国客人的接待工作大多都由东北来的朝鲜族人完成。几位朝鲜族的旅行社负责人解释,除了音调及舶来词略有差异外,朝鲜族语与韩语近乎一致。经过两三年的语言磨合期,许多朝鲜族导游能说一口标准的首尔音。
晚上七点,韩餐厅被韩国旅游团坐满。新京报记者 冯雨昕 摄
从东北,到湘西
姜虎勇有一只黑色大双肩包,两侧放水和伞,近30升的肚量,装上救心丸、藿香正气水等数种药物,还有防晒霜和充电宝,都是给游客应急用。
4月10日中午,他带着韩团上天门山,走了玻璃栈道、鬼谷栈道、悬索桥等景点。傍晚时坐车回市里,领游客们泡脚、吃晚饭。晚上七点半又要冲回天门山脚下,让游客们观看当地的民俗音乐剧表演。把人送回酒店,他自己下班,已是十点后。
带韩团,最要紧的是用好眼睛,姜虎勇说。外国游客在中国,一旦走散,很难及时联系上,“到了一个景区,不能说你们随便逛,等下在停车场集合。”所以,导游通常需要一步不离地盯护每个游客。带一天团,总要走两三万步路。
2015年,朝鲜族人姜虎勇从家乡吉林省延边来到张家界。他是心理学本科毕业,彷徨于求职时,“一个干了七八年导游的哥哥说,在张家界旅游的韩国人很多,做韩团导游收入还可以,多劳多得,比一般上班族能至少翻一翻。”到达之后,他发现,蜂拥而至的,不仅有韩国人,也有来自东三省的老乡。
在市区的澧水河边,朝鲜族人张绿开了一家韩国料理店,韩国游客和张家界当地的朝鲜族人都是常客。店里供应烤肉、冷面、泡菜等,都是他从小的饮食,不过朝鲜族的菜偏咸辣,韩国菜偏甜。他的店则是融合性质,“多数是韩国口味,再添点延边的朝鲜族风味。”
饭店开起来不到四年,在此前,张绿的主业是搞旅游。他估算自己是最早来到张家界的东北朝鲜族人之一。
上世纪末,张绿从家乡黑龙江鸡西市的一所日语学校毕业,秉着会汉语、日语、朝鲜族语的优势,他辗转大连、上海、深圳等地,在工厂或企业做翻译。成天坐办公室,酒局应酬无数,他很快厌倦。
1998年秋天,一位从事旅游的同学向他建议,西南地区的外国游客多,可以去做外语导游,挣钱不少,且自由。他便和同学一道上了火车,出发前,还读了厚厚一沓关于九寨沟的资料。火车开到湖南吉首,他才知道目的地是张家界,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
走出火车站时,他立刻有了悔意:和他待过的东部沿海城市不同,当时张家界到处是会扬尘的土路,城区袖珍,被荒地、树林和村庄包围;出行只能坐一人一块钱的面的;没有韩餐厅,甚至没有东北菜馆,香辣的湘菜又不合口味。
头几个月很难熬。他和同学在一家旅游纪念品商店做日语导购,兜售奇石、玉石、砂石画。没有听说当地有韩国游客,也没发现别的朝鲜族人。
第一次萌生留下的念头,是1999年年初,接待外地来的好友,两人一起去爬天子山。登顶时,张绿看到云海,“真和山水画一样。”是在东北的白山黑水间所没见过的。他大为震撼,“想着能在这里挣点钱,买个房子,会很美。”
之后,不上班时,张绿会在市区闲逛,遇到日本散客,就搭讪做他们的向导,不收钱,“就练练口才。”
1999年春天,知道他会朝鲜族语,有长沙的旅行社托人联系到他,请他帮带一支到张家界的韩国旅行团。那是他头一次带团队,一上大巴,十二张脸盯过来,“汗就下来了。”准备了两小时的讲解词,“背书一样”,十分钟就说完了,只好叫司机放音乐给大家听。
建立起与旅行社的联系后,每一两个月,张绿会接待一个韩团。他记得,那时来张家界的韩团以团建为多,“车企的,做法官的,都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且都是“串着玩”,先去北京、上海、长沙、西安、桂林等地,然后才转道至张家界。
韩国游客慢慢多起来,渐渐地有更多的东北朝鲜族人也来到了张家界。
朝鲜族人吴文革的老家在吉林延边,新世纪前,他一直在桂林做韩团导游。1999年起,他不时被“借”至张家界,接待一些在长沙韩企工作的韩国人。嗅到机会,2001年,他到张家界开办旅行社。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朝鲜族人金弓辞去老家辽宁抚顺的县城编制工作,先在沈阳的韩企待了一阵,后去西安从事韩语导游。2002年,金弓随着游客来到张家界。
同样是在2002年,张家界起码已开出五六家专接韩团的旅行社,张绿也与朋友合开了一家。头一年只接了三百人左右,“少得可怜。”张绿拿着张家界的照片去韩国推销,一天跑六个旅行社。
当时,张家界还是一个需要解释的名词,“总有人问,张家界在哪里?在湖南省。湖南省是哪里?中国西南的一片土地。”
朝鲜族导游姜虎勇在等待韩国游客下缆车。新京报记者 冯雨昕 摄
为什么是张家界?
但风口很快来了。2003年,张绿与湖南省一旅行社合作,策划了一班仁川与长沙间的直航包机,交通立刻便利起来——此前,韩国游客多是经上海或北京转机至长沙,再坐八小时大巴至张家界。
包机开通的两年内,张家界的韩团旅游迎来了爆发式增长。根据有关资料,2003年,赴张家界的韩国游客比上一年增长一倍,达到20万人次,2004年更是增长至30万人次。
张绿旗下的导游们忙到“套团”,晚上九点半把一个韩团送往机场,立马要在原地等待新一个韩团抵达。换洗的导游西服,就在机场的洗手间穿戴。
住宿也要争抢。接待韩团的酒店一般在四星以上,金弓说,那时,张家界符合标准的酒店太少,韩国游客又太多。为保自家接待的韩团入住,各家旅行社的导游或领导,甚至跑到酒店柜台竞标房卡,在原房价上加价,价高者得房卡。“实在住不下的,只能说明原因,往低一级的酒店带。但这样就容易被游客投诉。”
“导游每天有200块钱补助,进购物店还有佣金。”张绿记得,当时,“带三天的团,有时能拿到100美元的小费。”2005年,朝鲜族人金莲淑和丈夫一起到了张家界,丈夫做导游,她做办公室计调,“光是办公室的岗位都有五六千月薪。”原先,他们在天津一所私立小学当老师,她教朝鲜族语,丈夫教体育,每月就拿一千元左右。
和金莲淑夫妇一样,许多前来的朝鲜族人从前并不从事旅游业,一到张家界,就从跟团做起,“做导游实习生”。跟上三五个团,知道如何待人接物,且背熟了讲解词,就可独立带团了。
再往后几年,张绿去韩国,和出租车司机说起自己从张家界来,立刻得到理解,“甚至不用提湖南。”
结交韩国人多年,张绿笃定,他们有爱爬山的习惯。他去首尔出差,“只要是周末的傍晚,北岳山附近的地铁总是人挤人。”全是登山、下山的韩国人。他想,所以张家界的山水对韩国游客有天然的吸引力。
价廉是另一个要素。在张家界,高端一些的韩团游人均收费七千元左右,中档、低档的,依次可递减一两千元。“在首尔,吃一顿烤肉人均至少100多元人民币,但在张家界,人均五六十元就可以吃饱、吃正宗。”张绿说。
如果要给蜂拥至张家界的韩国游客作画像,最显著的特征一定是高龄。“在旺季,城里老人多,但到了冬天,韩国的老农们冬歇了,也都来。”金弓接待过的最高龄韩国游客是94岁。
姜虎勇此次接待的韩团,除去三位陪同长辈来的年轻人外,其余十四位是均龄六十岁的老人。登海拔落差一千多米的天门山时,依靠缆车、索道、穿山扶梯等设施,游客们几乎没有步行爬山,“对老年人非常友好。”
2023年6月,韩国驻武汉总领事河成柱给张家界市写感谢信,提到韩国有句流行语,“人生不至张家界,百岁岂能称老翁。”张绿说,许多韩国老人由子女支付旅行费用来张家界,是为“孝道游”。
这个概念从何而来,受访的朝鲜族人并不清楚,可以确信的是,它流行了十年以上,多次出现在韩国的广告中。
从前,吴文革在韩国报纸上打广告,近年则频频投放韩国的电视购物节目。在他展示的最新一条广告片段中,张家界旅行的价格、衣食住行、景观游览等细节,由两位穿唐装的韩国主持人图文并茂地介绍着。
金弓坦言,在韩国电视台的黄金时段,自己的团队每个月至少做一小时广告,花费25万至35万元人民币。
多元是这里的母题
2003年,张绿站稳脚跟后,首先喊来了姐姐做导游。又将伯伯家与姑姑家的堂兄弟尽数叫来做导游,三姑一家人则在张家界开起了韩餐厅;算上从老家叫来的朝鲜族同学,加起来有二十多人。这二十多人再吸引别的同乡来,“一个带一个,就数不清具体有多少人了。”
在张家界,朝鲜族人之间沾亲带故、熟人引荐是常事。但对大多数朝鲜族人来说,留下,并得以谋生,最要紧的是获得导游的职业资质。
这本是一件难事,要考取国家导游证,需学习六七本汉语教材,先过笔试,再过面试;面试要引经据典,讲解全国各地的旅游景点。朝鲜族人以朝鲜语为第一语言,用汉语读、写、说的难度太高,他们的语言优势此时成了劣势,“三四十个人去考,只有一两个人能考上。”金莲淑说。
地方政策行了方便。张绿记得,韩团旅游市场初兴时,张家界推出了临时导游证,后改为韩语讲解员证,“提供身份证、毕业证,证明自己是朝鲜族,会朝鲜族语就行。”
张家界市文化旅游广电体育局副局长田洪曼解释,讲解员证仅限于张家界市域内的景区带团使用,且每六个月需要重新申请。“我们的入境客源地特别多元化,除了韩国外,还涉及130多个国家和地区,对小语种导游的需求非常高。”全市去年发放了800多张小语种讲解员证。
如何持续吸引、接纳外来的人?张家界人总在思考这个问题。去年,哈尔滨在互联网上爆火,前往游人无数,田洪曼发现,张家界文旅的社交账号一直被当地人问候,“你们干吗去了?怎么不向尔滨学习?你们行不行?”
事实上,田洪曼提到,自2002年起,张家界市委领导几乎年年都到韩国进行旅游促销,并邀请韩国旅行社来座谈,互通旅游产品。就在刚刚过去的今年第一季度,市领导已分批带队前往美国、墨西哥、法国、比利时等国家宣传营销。此外,除了主导高速公路和铁路的建设外,张家界市政府持续鼓励旅行社开通包机新航线,“联络空管部门方便给旅行社的审批,也给予旅行社一定的航班补贴。”以此来增加张家界与韩国各城市的航空便捷度。
但最重要的心得是“放手”,允许市内旅游产品以市场运作的方式经营,“黄龙洞景区是委托经营的,大峡谷景区是引进市场主体开发的,七星山也是市场主体投资的……”田洪曼认为,市场主体的营销方式更活跃、更多元,少了官样做派,也更知道消费者需要什么。
她举了几个例子:2009年,张家界武陵源景区承办了第一届国际乡村音乐节,邀请了包括美国、希腊、泰国、法国、俄罗斯等二十多个国家的乐队前来参加,“费用全包,他们只要负责表演。”活动本已吸引人,参与的乐队们回国去,又兴一波宣传。还有曾引起热议的“1999年飞机穿越天门洞”、“2007年蜘蛛人攀爬天门山”等活动,都是市场主体主导策划,“虽然主体不同,但是最终打响的都是张家界的IP。”
经过二十多年的铺垫,赴张家界的境外游客日趋多元化——根据湖南省文旅厅统计数据,张家界全市一季度入境游客达26.12万人次,同比2023年增长47.58倍,同比2019年增长44.44%;入境客源地达101个国家和地区,其中韩国、泰国、马来西亚、中国香港、越南、中国台湾、新加坡、印度尼西亚、美国、俄罗斯位居前10。
田洪曼说,张家界有关部门相当看重游客到访的便利性,目前,张家界口岸已实现24小时落地签审核,在游客活动的酒店、景区等场所,已普及外卡POS机。有资料显示,早在2005年9月,张家界市政府就对外公布,开办个人韩元现钞兑换业务,这标志着个人韩元现钞可在该市自由兑换。走访张家界会发现,在一些商店及商贩处,韩币可以用作支付。
早几年,外国面孔多见于景区。近些年,田洪曼在市区也总听到韩语、泰语、蒙古语等等,还常常见到欧美背包客在逛商场。前阵子,她在一个地方企业遇到一位讲解员,普通话讲得很好,一问才知道是越南来的,已定居在此。
二十多年前,张绿在张家界南庄坪地界租了三套房,一套自住,一套给姐姐一家人住,一套给黑龙江来的其他老乡暂时落脚,“过三四个月,做导游赚到一点钱,再搬出去。”南庄坪曾经遍布廉价的民居,每月三百块就能租一整套房子。那里后来成了张家界朝鲜族人的聚居地。
也是那段时间,土家族人段阿婆从县里进城,在南庄坪摆水果摊,和朝鲜族人学会了多种水果的韩文名称。
六年前,她开始在一个广接韩团的酒店门口卖水果。一边卖,一边唱几支山歌,路过的外国游客会塞给她一块两块的美金做小费。在酒店门口,她对所有的客人都喊“阿加西”(韩语,指大叔)。谈价格时,她就抽出随身带的纸币示意——两大个去皮切分的大芒果,正好收一万元韩币。
成为“张家界人”
现在,在张家界的朝鲜族人中,一个普遍的看法是,韩团市场的钱没有那么好挣了。“一张大饼,越来越多人在吃。”金弓形容道,这也是他每月斥巨资在韩国打广告的主要原因,“别人打,你不打的话,基本上招不到客源了。”
来张家界的东北朝鲜族年轻人也随之变少了。90后崔虎勇是所在旅行社中最年轻的导游,他的同事多在四十岁以上。一旅行社的韩团负责人崔文哲说,按常态,导游每五年会更新一批。在张家界,最近一批朝鲜族导游密集地输入是在2017年左右,而后,由于疫情导致的旅游业停滞,新鲜力量的输入也停止了。
随着旅游市场逐渐恢复,是否会有更多年轻的朝鲜族人到来,当地的朝鲜族人还没有答案。
但不少人还是把未来看作一片蓝海。“像往年,每年有20万到30万韩国人来张家界。即使过了20年,也才只来过几百万人,”一位叫曹学善的朝鲜族旅游人计算道,“而韩国有5000万人口。”
这几年,开饭店之余,张绿尝试转换赛道,接待一些小型的韩国徒步团。平日,他常常去周边的山里研发新的徒步路线。这是一个小众业务,“别人一年接两三万韩国游客,我接几千就好。”他不想太“卷”。
不论事业如何发展,51岁的张绿是决心在张家界定居养老了。
他不掩饰对张家界的喜爱:“我姐夫的小姨住在别的城市,一直有气管炎,来张家界一个星期,病就好了。”以此证明,张家界“真是个好地方”。
他的两个孩子都在这里出生、长大,老大在航空学院上学,老二正准备高考。在这里的二十多年,高速公路、高铁、星级酒店、扩张的城区、翻新的漂亮的国际机场,一样一样出现,他见证了飞速发展的城市化。
他有张宽厚的脸,和许多朝鲜族人一样,隐入张家界的街头,没有人能分辨得出,“湖南人,朝鲜族人,都一样。”现在,他也能吃香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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