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商人,在这个小国暴富
这个资源富饶的内陆大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富裕起来。
文|吴阳煜
编辑|谢奕秋
来源|盐财经(ID:nfc-yancaijing)
封面来源|视觉中国
“感觉上当了。”这是来自中国南方的薄少尉,第一次落地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时,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这是大概15年前,2009年夏季的一天。从北京搭上了一周仅有两到三趟的飞乌兰巴托的国际航班,薄少尉没有想到,未来自己的事业和人生,与这个当时完全陌生的草原国度,就这样深深地绑定了。
薄少尉的第一次蒙古国之行,是抱着商业考察的初衷前往的。在此之前,于上海的一处电脑城里,经营售卖电脑配件和网络电子类产品的他,一直安稳地做着自己的生意——直到一位蒙古国大学生的到店搭讪,让薄少尉的人生轨迹发生了转变。
2008年9月,蒙古国,乌兰巴托街景/图源:视觉中国
回到老本行
在蒙古国闯荡这么些年后,逐渐增长了见闻和阅历的薄少尉才发现,自己的遭遇,与许多后来赴蒙的中国人类似——都是以认识一位在蒙古国“有实力有背景的大佬”为开端,而展开的。
一个不能忽视的背景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在东北亚地区得到越来越多的响应,许多赴蒙投资的中国中小民营企业,对于境外投资的相关理论准备不足。
很多关于投资项目的具体信息,仅仅是通过熟人介绍获得,对项目的前期可行性研究工作没有做到位,对其涉及的行业发展情况、蒙古国的相关法律和政策更是缺乏分析评估,且由于了解不足的原因,还时常发生跟风过度投资(如从众押注矿产业)的现象,导致中资企业在蒙盲目投资、吃亏受损的情况并不少见。
别人踩过的坑,自己都踩过,但薄少尉并没有就这样打道回府——动身来到乌兰巴托之前,在上海的亲友都知道他要闯荡蒙古国外贸江湖的目标。“区区两年半过去了,自己就灰溜溜地回去了,那也是挺没面子的。”
面子之外,促使薄少尉在外蒙坚持下去的,还有他对当地商机的坚定判断。
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见识到蒙古国相对落后状态的薄少尉相信,包括资源丰富的矿产行业在内,正在起步发展的各行各业将来一定有更大的发展机会。“也许是三五年,也许要十年,我不知道,但前景一定是有的。”
蒙古乌兰巴托,某工厂羊绒服装生产线上的员工/图源:视觉中国
坐在乌兰巴托租来的房子里,痛定思痛的薄少尉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在蒙古国的出路,是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即网络安全设备工程相关行业。
他说,这是自己从第一次的经历里,吸取到的最大教训——“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做生意,一定要选择自己深耕过的懂行的领域。这样即使法律、人文环境不一样,至少自己踩过的坑、有过的经验是相通的,做同一个行业,有共同点,自己是专业的,成功的概率才会更大。”
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在乌兰巴托没有任何门路和资源的薄少尉,只能凭借自己过往在国内积累的行业经验和知识,从最基础的设备推销做起。不懂蒙语,就连去哪里找市场相关方都不知道,薄少尉只得找到翻译公司上门,请求对方的指引和带路,慢慢摸索和学习。
“前期两到三年的时间里,我处于起步探索的阶段,都是赔钱的。”
开拓蓝海市场
2010年下半年时,在和西方国家往来频密的现代蒙古国首都,学习中文的居民并不十分多见。
吃过语言隔膜造成的大亏,薄少尉给自己制订了学习蒙语的目标,请了老师教会基础的拼音读法后,花三个月的时间每天认真自学蒙古语,又在工作和生活中向本地人请教,由此掌握了简单的日常交流用语。
从亲身经历出发,薄少尉发现,如今在蒙事业发展相对顺利的中国企业家,基本都通晓一定程度的蒙古语。“对于我们需要经常经商往来的人来说,语言不通就会到处碰壁,像个傻子一样。外国人的思维方式和我们不一样,通过翻译的转述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要表达的想法,也没有办法用语言和对方沟通,沦落到上当的下场在所难免。”
掌握了和当地人日常交流的技能,剩下的就是付诸行动。
从广州和深圳统一发货,通过铁路运输,到达边境口岸后进行报关,再通过转运送至乌兰巴托,一趟流程走下来不过十余天。相比当地原有主流的俄式设备,薄少尉从国内引进的新设备和系统,性能表现更为优异,可乌兰巴托的大部分业内公司,却从来没接触过——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蓝海市场。
但酒香也怕巷子深,为了打开当地市场的销路,薄少尉将运到蒙古国的设备做好检验后,就从最原始的上门推销做起,又尝试在报纸上登广告,利用在乌兰巴托刚刚兴起的网络营销,来尽可能扩大自己产品的知名度。
客户对新设备的了解全然空白,他只能一户接一户登门拜访,展示介绍再手把手演示试用。“最重要的是要把设备的效果演示出来,客户发现有不同,就能慢慢建立合作。”
得益于对比明显的信息差和地域差,薄少尉在熬过开拓期几年的积累阶段后,在乌兰巴托的网络工程事业终于收获了盈利。发展多年后,他的事业实现了从产品销售到工程承包的跨越,公司从最早自己落脚的出租房,也变成了约500平米带院子的大宅。
一晃而过15年,在乌兰巴托已经组建了自己家庭的薄少尉,对蒙古国首都点滴推进的经济变化都看在眼里:在曾经难觅中文翻译的乌兰巴托街头,他和越来越多的同胞擦肩而过;当年门庭冷落的商店里,如今来自日韩和欧美的各式商品供应充足,一切都在变得更多。
一切都在上涨,物价翻了好几倍,人工成本继续上升——2010年的时候,他给公司员工开的月工资为大概500元人民币,15年过去,这一数字翻了十倍;房价和地价也在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浮动着,他那500平米自建的宅院,当年的买地价不过30万元人民币,“现在估计要超过100万了”。
新冠疫情期间,由于来自国内的物流一度中断,薄少尉的网络工程公司三年没有开张,所幸公司有自己的物业,相比当地其他仍然需要交租的中资企业,“抗风险能力更强一点”。
在人员和物资恢复流通的后疫情时代,薄少尉说,时间走过了这些年,自己依然看好蒙古国的发展势头。“不少行业有非常多的商机等待挖掘,相比国内,这里没有那么‘卷’,还是‘新的’。”
陆港开启新局面
如今的乌兰巴托,围绕着中心区域成吉思汗广场,参差林立着各种现代样式的摩天大楼与上了年份的苏式建筑,逐渐告别了薄少尉第一次来这里所目睹的“非洲”景象。这个资源富饶的内陆大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富裕起来。
在矿产行业的推动下,蒙古国成为全球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吸引了外资强烈的投资兴趣。14对口岸,顺着两国4700多公里绵延的边界线依次排开。在过去的十余年里,中国已经成为了蒙古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和投资国。
2014年,蒙古国提出了“草原之路”倡议,包括修建连接中俄的高速公路、电气线路和扩展跨国铁路、天然气管道、石油管道在内的多个项目。
对于步入发展快车道的草原国度来说,一个清晰的战略目标由此显现:通过落实“草原之路”倡议,来发挥自身地处大国之间的地理位置优势,凭借跨境运输贸易来振兴经济,而这也与“一带一路”倡议在东北亚的推进高度契合。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正是由于作为一个内陆国,蒙古国只有中、俄两个邻国,这一独特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具备与这两个区域内大国发展经贸关系的便利性。
换句话说,积极参与“一带一路”的建设进程,抓住随着中国外向型经济发展而至的机遇,成为了蒙古国培育有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的重要途径。
不过,蒙古国并不满足于充当过境通道,它要充分利用能够为己所用的海港。
2023年11月9日,在开展中蒙班列服务已有30多年历史的天津港,一列装载食品、日用百货和机械配件等货物的班列开出,驶向蒙古国——这是该年度在津发运的整整第600列中蒙班列,也标志着中蒙经贸合作正驶入更深层次的合作水域。
天津港是距离蒙古国最近的海港。对于没有出海口的蒙古国来说,在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的进程中,这是对其最为重要的进出口海上通道之一。直到近年,蒙古国经铁路运输的约90%过境货物,都由天津港进行转运。
从这个“中蒙俄经济走廊”东部起点出发,借助天津港广泛的对外联系,往来运抵蒙古国和海外国家的货物,得以安全高效到达。
从蒙古国的扎门乌德到天津,再到韩国仁川和日本大阪,繁荣的“海铁联运”过境运输业务,将一车车矿产品、手工艺品、食品、汽车和其他生活必需品,惠及更多目的地的民众,凸显着天津港“桥头堡”对于蒙古国加速融入所联通区域经济的重要作用。
今年1月,来自蒙古国政府的确切消息传出:依托位于蒙古国东戈壁省扎门乌德市的区域物流中心,包括扎门乌德国际陆港在内,该国计划新建8个铁路口岸陆港,来扩大与邻国的贸易规模。对外运输管道的建设日益兴盛,更多如薄少尉一样的华商,还将跨过国门北上,以自身的奋斗故事,汇入中蒙经贸合作的新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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