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上周,美国民调机构Pew Research Center发布了一个美国人对中国态度的调查,标题为《美国人对中国持续批评,许多人认为中国的影响力日益增强,认为遏制其力量是当务之急(Americans Remain Critical of China - Many see China as increasingly influential and consider limiting its power a top priority)https://www.pewresearch.org/global/2024/05/01/americans-remain-critical-of-china/ 。Pew (皮尤)是美国的一家权威民调机构,而这一美国人对华态度的民调已经追踪了近二十年,可以看到历史变化趋势。本文摘录民调的一些核心结果供读者参考。民调结论2: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认为中国的影响力在增强。民调结论5:六成的美国人十分关注中国的领土争议问题。民调结论6: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视中国为“敌人”,而共和党人大多视中国为“敌人”,民主党人大多视中国为“竞争者”。民调结论7:保守派的共和党人对中国尤其不友好,大多数视中国为敌人;左翼/自由派的民主党则相对来说对中国友好一些。 民调结论8:半数美国人认为遏制中国应该是美国外交政策中的重中之重。民调结论9:共和党人比民主党人更加关注遏制中国,但两党差距在变小。民调结论10: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认为中国对美国经济有较大的负面影响,并且年纪越大的美国人持此看法越强烈。——根据2024年4月的调查,有81%的美国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unfavorable view),其中有43%的人对中国持有“非常负面”的看法(very unfavorable view)。而只有16%的人对中国持有“正面看法”; ——历史趋势看来,过去二十年,美国对中国持负面看法的人占比持续上升,在过去五年基本都在八成左右,相比之下,而对中国持有正面看法的仅占百分之十几;——Trump上台(2017年)是一个历史分水岭:Trump上台后,负面看待中国的美国人激增。这种情况并在2020年疫情爆发后进一步恶化。 民调结论2: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认为中国的影响力在增强
——大约七成美国人(71%)认为中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近年来一直在增长(持这一看法的人在2022年占比为66%)。 ——全体美国人,43%的人对中国看法“非常负面”,38%为“有些负面”(somewhat unfavorable),只有16%为正面;——65岁以上的美国人,有61%的人对中国看法“非常负面”,29%为“有些负面”,正面的仅8%; ——到了18~29岁年龄段的人,负面看法仍然为主(72%),但只有27%是“非常负面”,45%的人是“有些负面”。有25%的人则对中国有正面看法。——在中国问题上,美国老年人与年轻人是有意见代沟的,老年人是在冷战出生成长的一代,对中国有很强的负面偏见;年轻人的情况则稍微好一些。——共和党的受访者,有九成以上对中国持负面看法,其中59%持“非常负面”的看法;——民主党的受访者,77%的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其中30%持“非常负面”的看法,47%持“有些负面”的看法;——民主党左翼(即“liberal”,“白左”)对中国的态度相对是最温和的:只有29%的人持有“非常负面”的看法,超过半数(53%)的人只是“有些负面”。 美国人之所以关注中国涉及的领土争议问题,是因为这些问题容易直接引发中美军事冲突。 ——61%的美国人对中国涉及的领土争议问题感到担忧;——该比例与年龄成反比:到了18~29岁的美国,感到担忧的占比下降到了47%;——在这个问题上,共和党与民主党两党之间的差别不大。民调结论6: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视中国为“敌人”,而共和党人大多视中国为“敌人”,民主党人大多视中国为“竞争者”。
——在2024年4月的民调里,有42%的受访者认为中国是美国的“敌人”(42%),50%认为是“竞争者”(competitor),而只有6%认为是“合作伙伴”(partner)。——在2021年2月的民调里,34%的受访者认为中国是美国的“敌人”,55%认为是“竞争者”,9%认为是“合作伙伴”——三年下来,称中国是“敌人”的美国人增加了8个百分点,对应的是称中国为“竞争者”和“合作伙伴”的美国人分别减少。 ——59%的共和党人视中国为“敌人”;36%视中国为“竞争者”;——28%的民主党人视中国为“敌人”,有65%视中国为“竞争者”;——上升到“敌人”高度,那就是“敌我关系”,当然就要用冷战思维去打压;如果只是竞争者,虽然也有打压限制,但还在正常的竞争范畴之内。这就是从民间到政客,共和党与民主党的主要区别。 民调结论7:保守派的共和党人对中国尤其不友好,大多数视中国为敌人;左翼/自由派的民主党则相对来说对中国友好一些。
——反华的核心基本盘:保守派共和党。保守派共和党(即上图红色的Conserv Rep/Lean Rep)中,有68%的人对中国有“非常负面”的看法,69%的人视中国为“敌人”,83%的人认为近年来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对中国相对来说“友好”一些的基本盘:左翼/自由派民主党。左翼/自由派民主党(即上图青色的Liberal Dem/Lean Dem)中,只有29%的人对中国有“非常负面”的看法,25%的人视中国为“敌人”,69%的人认为近年来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这里要指出,共和党一方面更加反华,一方面也认为中国影响力增强了,这两者是直接相关的。因为他们认为中国强大了,对美国的国内经济、国际地位及世界地缘政治及意识形态产生影响力,构成了对美国的威胁,所以更加反华。这个情况是很有意思的:反华的美国人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中国-崩-溃论”,而是美国崩溃论,认为美国面临巨大威胁,甚至已经被中国超过。这和国内喜欢唱衰中国、吹捧美国这个好那个好的“恨国党”180度相反。 ——“左翼/自由派民主党”一般是什么人呢?1)年轻人;2)女性;3)有色人种/少数民族;4)受过高等教育,有国际视野的都市中产。由此看出,在美国民间,谁是中国可以做影响工作,或者说做影响工作效果最好的群体,一目了然。 民调结论8:半数美国人认为遏制中国应该是美国外交政策中的重中之重
——49%的人美国人认为限制中国是美国外交政策的“重中之重”(“top priority”);42%的人认为应当在一定程度上被放到优先位置(somewhat priority),只有8%的人认为限制中国不是美国外交政策的重点;——因此,限制中国是美国民意的共识。这也是美国政客愿意在这个方面发力的原因。 民调结论9:共和党人比民主党人更加关注遏制中国,但两党差距在变小
——59%的共和党人限制中国是美国外交的重中之重,高于民主党的42%;——从过去三年的趋势上看,共和党和民主党的差距在变小(2021年,共和党是63%,民主党只有36%);民调结论10: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认为中国对美国经济有较大的负面影响,并且年纪越大的美国人持此看法越强烈
——其中,66%的人认为影响为负面;只有13%的人为影响为正面。 ——65岁以上美国的人,有76%的人认为中国对美国经济有较大的负面影响;——18~29岁的美国人情况好一些,但也有过半数(53%)的人认为中国对美国有较大的负面影响;——从民调可以看出,中美经济合作在美国是缺乏民众/民意基础的。美国老百姓倾向于认为:中美经济交往合作更加有利于:1)美国的大企业、大资本;2)中国的企业、资本及政府;3)中国的劳动者/民众。他们倾向于认为,这种交往合作对美国普罗大众而言弊大于利。点评:
1.Trump是中美关系的分水岭,并且已经将反华制华变成美国从民间到政客的共识。这个共识不是一日形成,和美国国内政治经济社会问题高度相关,因此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
2.美国两党虽然都反华,但也是有区别的,共和党更加反华,民主党更加温和一些,这是两党意识形态和基本盘所决定的。分析美国对华政策必须要考虑美国国内政治,绝对不能将美国视为“铁板一块”;
3.共和党中的保守派(相当于党内右翼)是最反华的,基本没有做工作的可能性;民主党中的自由派(相当于党内左翼)则对中国相对最温和,有做工作的可能性;
4.年龄来看,美国65岁以上老年人对中国有非常负面的看法。要看到,他们是冷战一代人,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偏见是不可改变的,基本“无可救药”。而美国年轻人(18~29岁)对中国的看法更加温和一些。他们是冷战时代以后的人,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偏见弱一些,甚至对社会主义等左翼概念持欢迎态度。他们是未来中美关系的希望;
5.美国的大企业、大资本是不代表美国民间的,而且和民间存在严重的政治脱节。他们投资中国,到中国做生意,对中美关系不仅没有影响力,而且可能还有负作用:美国老百姓认为这些大企业大资本对美国一没忠诚度二没社会责任感,只关心自己攒钱,在帮中国创造就业和GDP,最终损害美国利益;
6.美国政客才真正的反映美国民意,因为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一方面,他们要迎合美国的民意,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引导和塑造美国的民意,两者相互作用,相互加强,发生正向循环关系。所以,我们看到美国国会推出的每一个反华法案背后,都有美国的民意支持。如果这些法案不得人心,也不是美国民间心目中的重要事项,那政客老就早下台了。政客推出这些法案就是因为这些举动能给他们带来喝彩与叫好,增添他们的政治资本;
7.搞好中美关系,需要做美国民间工作;做美国民间工作,对有的群体基本没用,例如老年人、共和党(特别是保守派/右翼),对他们实际上不用浪费时间了;有的群体要慎重:要看到,在美国国内,他们不仅没用,还可能有负面作用,这就是跨国企业、跨国资本:他们在中国有切实的利益(“没人和钱过不去“),最容易和我们谈得来,给我们的反馈较好,但他们在美国又是“离地”的,脱离群众的,缺乏政治影响力的:要看到,本质上,他们是“资本家”,正处在美国国内日渐激烈的阶级与阶层矛盾之中;
8.中国要做美国民间工作,不能只走上层路线,而必须回答一个核心问题:在美国民间(指普罗大众、老百姓、劳动人民的民间),谁更有可能是我们的朋友?这个基本盘,就是民主党左翼/自由派。他们是:1)年轻人(TikTok一代));2)女性;3)有色人种/少数民族(例如黑人、拉丁裔);(4)受过高等教育,有国际视野及国际经验的大都市中产人群。他们虽然对中国的态度也是负面的,但无论如何比较温和,一,对他们有做工作的可能性。二,在同等投入下,做工作的成效最大;
9.民调说八成美国人对“中国”持有负面看法,对此也要客观、理性、辩证的看待:通常,这些是美国人对中国的政府、国家、地缘政治、意识形态、发展模式、外交政策及更重要的,与美国相对关系的取态,但不一定会落到个体中国人身上:例如,一个65岁的美国共和党人可能对“中国”持有非常负面的看法,但不妨碍他喜欢中餐,以及友善地接待从中国来的客人。这和中国人对美国的看法一样,所谓民间“反美”,一般针对的是美国政府/政客/政治,尤其是美国的对华政策,但不一定落到美国的文化、娱乐、商业、科技及个体美国人身上,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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