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光超级储蓄的美国人，又要创出行纪录

文｜《财经》特约撰稿人 金焱 发自华盛顿

编辑｜苏琦

美国的通胀仍在不断地累积，所有的东西都更贵了，但美国消费者一边在承受物价上涨的压力，一边在创纪录地出行。美国汽车协会（AAA）预测，本周末的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到来之际，美国将再次迎来创纪录的交通流量。预计5月23日周四至5月27日周一将有4380万人出行。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TSA）表示，仅5月24日周五一天就有多达300万人通过机场安检，这将是近20年来最繁忙的夏初周末。

美国航空公司预计今年夏天的乘客数量将创历史新高。据行业组织估计，6月1日至8月31日期间将有2.71亿旅客乘飞机出行，打破去年夏天2.55亿的人次纪录。

此刻，美国降通胀的努力遭遇挫折，截至4月公布的连续三个月美国通胀数据令人失望，因此美联储官员预计降息需要等待更久，一些官员还对通胀加速上升的情况下加息持开放态度。新近公布的会议纪要显示，在今年前三个月数据显示通胀超预期增长后，5月初结束的美联储货币政策会议上，联储决策者担心通胀下降进展不足，认为需要花更多时间才会有信心降息，暗示继续保持高利率的观望状态应持续更久，多名决策者有意一旦通胀风险重燃就进一步加息。

5月22日在美国波士顿学院的活动上，美国高盛集团首席执行官戴维·所罗门称，美国需要应对更加严峻的通胀，美联储今年不会降息。所罗门说，高盛集团总裁兼首席运营官温泽恩也表示，许多客户、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都对美联储采取降息持有谨慎的态度，因为美国经济系统中似乎存在更多的通货膨胀。

多位经济学家对《财经》表达了对美国消费者支出动能的担忧。疫情期间，美国政府的财政刺激和补贴使美国家庭积累了超过2万亿美元的超额储蓄。超额储蓄本质上是指超过正常储蓄水平的储蓄额，个人可支配收入减去支出、再扣除通常留作储蓄的部分，剩余部分便是超额储蓄。 研究表明，从2020年3月到2021年8月，疫情期间的超额储蓄激增至2.1万亿美元。

美联储表示，尽管通胀有所放缓，但物价上涨仍然是人们最关心的财务问题。摄/金焱

尽管美联储短时间内大幅度加息，但这些超额储蓄帮助了美国家庭，支持了美国经济，打破了预测者对经济衰退的预期。这些超额储蓄盈余的持续时间比之前预期的要长，这有助于支撑强劲的支出。2023年消费者净资产增长8.3%，主要得益于美国股市和房地产股的反弹。自2024年1月以来，消费者继续使用超额储蓄，平均每月440亿美元。2024年3月的超额储蓄估计为1.0万亿美元，比2021年8月的2.1万亿美元峰值下降了46%。

这些资金帮助消费者度过了上世纪80年代以来最高的通胀期和美联储加息。然而，近期有多种迹象显示，消费者开支动能正在减弱。在去年四季度增长3.4%后，美国今年一季度经济急剧放缓至1.6%，创近两年新低。其中，消费者支出增速从之前的3.3%下滑至2.5%。

消费支出对推动美国经济增长至关重要，过去两年中它表现出了显著的强劲势头。然而，现在过剩的储蓄已经减少到零。随着储蓄率进一步走低，旧金山联储经济学家阿卜杜拉拉赫曼（Hamza Abdelrahman）日前刊文表示，许多美国人的债务多于储蓄，特别是低收入群体。“截至2024年3月，大量美国家庭基本将疫情时期的储蓄全部花光。”

与之相对的是美国人债务的不断累积。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奥斯坦·古尔斯比（Austan Goolsbee）日前表示，尽管消费者的债务水平尚未达到“特别高”，但美联储对消费者拖欠率感到担忧，即汽车贷款、信用卡账单和房租等支出的逾期或迟付情况。古尔斯比说：“如果消费贷款的拖欠率开始上升，这通常是’情况将变得更糟’的先行指标。”

美国4月制造业和服务业景气度明显放缓，非农低于预期，失业率小幅反弹，薪资增速回落，CPI重新回落。失去财政助力后，前期快速加息对经济的负面冲击仍将继续，预计未来一个季度美国经济整体将以下探为主，结构上制造业好于服务业。 当地时间5月23日标普全球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5月Markit PMI数据全线好于预期，其中制造业PMI创两个月新高且突破50大关，服务业PMI创12个月新高，综合PMI创25个月新高。市场高度关注的通胀类数据方面，工厂投入价格上涨速度为2022年11月以来最快，服务提供商的支付价格和接收价格也上涨。综合PMI数据中，衡量投入品价格的指标升至去年9月以来的第二高水平，与此同时，衡量收取费用的价格指标也有所上升。由于未来通胀和利率走势的不确定性，企业对经济前景仍持谨慎态度，并继续对地缘政治不稳定和美国总统选举表示担忧。主要的通胀推动力现在来自制造业而不是服务业，这意味着按新冠疫情前的标准来说，这两个行业的成本和销售价格现在都有所上升，表明美联储抗击通胀的最后一英里进程似乎仍难以捉摸。

截至5月1日的货币政策会后，美联储决定继续将政策利率保持在20余年来高位，决议声明指出，近几个月缺乏通胀下降的进一步进展，再次重申要对通胀降至2%更有信心才会降息。美联储美东时间5月22日公布的会议纪要写道，在讨论经济前景面临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时，美联储官员普遍认为，他们并不确定高通胀会持续多久，认为最近的数据并未增加他们对通胀持续降至2%的信心。地缘政治影响方面，一些与会者指出，地缘政治事件或其他因素若导致严重的供应瓶颈，或者提升运输成本，可能增加价格上行压力，打压经济增长。地缘政治事件的可能性也可能对大宗商品价格施加上行压力，这也属于通胀的上行风险。

虽然大多服务价格已趋于稳定，但仍比疫情之前要高得多。美国消费者自有应对通胀之策。饭店和旅游搜寻公司Trivago的执行长约翰内斯·托马斯（Johannes Thomas）表示，消费者与此前相比，提前预订的时间更早，住得离家更近，行程更短，住宿酒店更便宜，由住五星级酒店改住三星级。根据上周公布的政府数据，与去年同期相比，机票价格下降了6%，饭店价格下降了0.4%，汽车或卡车的租赁价格下降了10%。据AAA称，全国汽油价格约为每加仑3.60美元，比一年前上涨约6美分。AAA发言人艾克萨·迪亚兹（Aixa Diaz）说，“自疫情以来，我们没有看到旅行人数有任何回落。年复一年，我们看到这些数字持续增长。”迪亚兹说，“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住。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

支撑美国人消费的一个支柱是强劲的美国劳动力市场。虽然它已有所降温，但仍保持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劲，失业率仍接近历史低点。有经济学家认为，即使没有疫情时期的储蓄，持续强劲的劳动力市场也能帮助消费者维持类似于最近观察到的消费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