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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我想活出苏菲的人生

哈尔:我想活出苏菲的人生

6月前

有竞争的思想,有底蕴的政治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文|王蕙林

《哈尔的移动城堡》(以下简称《哈尔》)于4月30日登陆大银幕,成为继《龙猫》《千与千寻》《崖上的波妞》《天空之城》《红猪》后另一部在内地影院上映的宫崎骏旧作。

该片于2004年11月在日本上映,获第78届奥斯卡提名。与亮眼的票房成绩相比,影片当年在日本的口碑不甚理想,很多人批评其设定不清晰、情节有破绽;宫崎骏自己也表示,由于故意不去解释各种设定,导致很多人看不懂,让这部作品成为了扎在他心中最难释怀的一根刺。

但随着时光流逝,影片当中的隐喻谜语逐渐得到解读。在公映20周年之际,这部外表梦幻、内里深刻的电影在内地正式上映时,终于堂堂正正赢得了它值得的一切赞誉。

单纯的反战影片?

影片根据英国小说家戴安娜·韦恩·琼斯(1934-2011)的小说改编,讲述了在荒野女巫的诅咒下变成90岁老太太的少女苏菲和与流星订下契约的魔法师哈尔之间展开的战地恋曲。在纽约试映期间,当被问及电影与原作最大区别时,宫崎骏脱口而出说是“描写了战争”。原作者琼斯也强调,“我只在书里提到了一句国王正在面临一场战争,而他则把这一点大大地扩充在故事中。”

战争确实是贯穿全片的一大线索。影片中有对战争状态下的政府洗脑与民众盲信的讽刺,有对发动战争的当权者不顾民众死活的批判,也有对战火导致生灵涂炭的生动具象化表达。而宫崎骏之所以在2004年推出这样一部旗帜鲜明的反战影片,除了他从儿时经历日本战败后一以贯之进行的战争反思,也与影片制作过程中爆发的伊拉克战争不无关系——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同年3月,因《千与千寻》(2001)获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的宫崎骏拒绝出席颁奖典礼,并委托铃木敏夫带去了他手书的宣言:“如今世界上正发生如此不幸的事态,虽得奖但也无法感受喜悦,这真是很悲伤的事情。”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不过,尽管战争要素如此明显,但正如很多观众所指出的,影片对战争起因经过结果的描写非常模糊,掌权者只因从水晶球里看见哈尔与火魔斩断契约,耸耸肩膀就结束了战争,仿佛在过家家。这种处理手法显示出,反战虽是影片思想基调,却并非故事想要着重表现的核心问题。
作为佐证,宫崎骏本人曾在2005年威尼斯电影节上接受采访时说,自己在制作这部影片时并不想在谁对谁错这样的浅表层面探究战争的原因,而是希望能在更深层次进行思考。
那他所说的“更深层次”到底是指什么?
宫崎骏曾承认,刻画少女对自己而言最简单,因为她们是与自己距离最遥远的存在;次简单的是刻画与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阳光少年,最难的则是表现自己。显然,他对自己内心真相有所察觉却很难“下狠手”直接将其展现出来。押井守曾评价说,《哈尔》是宫崎骏首次展现男人阴暗面的影片。从这个意义上讲,本片可以算是宫崎骏首次直面自我的里程碑式作品,而哈尔则是他对那份阴暗纠葛的艺术化呈现。为了理解本片想要抵达的“更深层次”,很有必要看看哈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移动城堡与流星之子:对绝对力量的渴求
哈尔的特点首先是美。由木村拓哉配音的大帅哥,秀发飘逸,风度翩翩。带着苏菲在广场上凌空漫步的场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他的第二个特点是强。有多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菲家的制帽女工和妹妹蕾蒂听说哈尔来到城镇附近,第一反应都是“好可怕,他会吃年轻女孩的心脏!”而这种可怕的根源恰在于他的强大。影片开头,巨大可怖的城堡犹如移动要塞般出现在文明边缘的荒野迷雾中,吓得牧羊人挥杖驱赶。
琼斯曾表示,影片中的城堡与原作十分不同:“我笔下的移动城堡又高又窄,是用黑色的砖块砌成的。待在里面有点儿像待在烟囱里。但宫崎骏显然钟情于更多的细节,把它塑造成了一种极富幻想色彩的东西。”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仔细观察宫崎骏笔下的移动城堡,不难发现它是近代工业文明的缩影。它以房屋、炮台、烟囱等部件杂乱组成,俨然一座蒸汽时代的钢铁工厂。宫崎骏曾提到,影片中设计的故事舞台“从明治时期活跃于法国的讽刺画家洛必达所画的近未来想象画中得到了不少灵感。19世纪下半叶,含有大量讽刺要素的虚构机械文明社会,魔法与科学混在了一起”。那正是第一次工业革命(蒸汽时代)席卷全球、人类即将进入第二次工业革命(电气时代)前的转折期,因此影片中出现了大量蒸汽机器。而哈尔的移动城堡这座凝结着近代工业力量的庞然大物,在电影的世界当中属于破格般的强大存在。
此外,城堡整体还呈现出明显的生物性外观。有人指出城堡的形状像一颗心脏,这也暗示城堡就是哈尔心灵的外显。
除了能够驾驭这座可怕城堡外,哈尔的强大还体现在其魔法上。初次登场时,他只动动手指就支走了搭讪苏菲的士兵,轻轻一跃就飞上天空甩掉荒野女巫的追捕;及至后来,我们看到他一次次化身黑鸟飞入战场,仅凭一己之力搅得战场鸡犬不宁;政府最高统治者莎莉曼夫人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抓到哈尔,因为他“非常危险”——力量过于强大,但却不肯协助国家。
可见,哈尔就是这样一个拥有颠覆战局的绝对性力量的存在。而他那强大的魔法,来源于藏身城堡壁炉中的小小“火焰恶魔”卡西法。影片最后揭晓谜底,卡西法原本是落到地面就会消失的流星之子,哈尔献出心脏赋予它存活的实体,同时也以此为契约将其束缚在壁炉里为自己工作。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在宫崎骏作品中,魔法频频出现并总被寄以某种现实性含义,比如《魔女宅急便》中的魔法扫帚代表在都市中独立生活的“才能”,《千与千寻》中汤婆婆抹消千寻名字的魔法代表资本家对人的控制手段。而在《哈尔》中呢?导演借哈尔假扮的国王之口进行过这样的说明:
由于莎莉曼的力量,敌人的炮弹无法命中王宫。但取而代之的是,炮弹会落到周围的城镇。魔法就是这样的东西。
显然,这里的魔法具有科学技术的意涵。赋予哈尔强大魔法力量的流星之子,对应影片“19世纪下半叶”的时代设定,可以理解为随着工业革命而仿若天外来客般涌现的近现代科技力量。
不过,幻想作品本是飞扬而多意的,将流星之子与魔法的意象过度桎梏是对幻想作品本意的背离。后退一步看,流星与魔法都是“力量”这一抽象概念的象征。而假国王所说的那段话,正表达了“力量无善恶,是人类的利用方式决定了其作用的善恶”的意思。魔法可以用来烹制美味、培育鲜花,也能成为当权者手里保护自己、屠戮他人的冰冷工具。
回到哈尔身上。童年的哈尔之所以要捕捉流星,正缘于一个小男孩对于绝对性力量的憧憬。据称,漫天流星如雨般落向大地的画面从学生时代起就不断出现在宫崎的脑海当中。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至于哈尔为何渴求力量——不用说,每个小男孩在成长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有想要驾驶高达或变形金刚那样的全能幻想,哈尔也不例外;但宫崎骏在这部电影里还赋予了哈尔另外一重心理动机:他想通过掌握绝对力量,对抗强权,获得自由。
哈尔在原著和电影中都是一个爱逃避的“胆小鬼”,但是,不同于原作中的哈尔一直逃避荒野女巫,电影里哈尔的主要敌人在影片后半段从荒野女巫彻底转为政府主导者莎莉曼夫人。据称,宫崎骏曾对员工明确说过,本片是一部“无政府主义的电影”。他在2002年的笔记中这样写过:
哈尔看似免除了兵役,却仍被要求协助战争——并非请求,而是强迫。
哈尔希望能活得自由诚实,不去干涉别人,随心所欲地去生活,但国家却不允许。“你站在哪一边?”哈尔和苏菲都被迫做出抉择。
如果移动城堡是哈尔借“只为自己而用”的强大力量创造出的独立王国,那么它逃避的就是化身战争机器的命运,也是必须选边站的处境。
这种立场与宫崎骏另一部半自传性作品《红猪》(1992)的主人公波鲁克十分相似。“猪是没有国家和法律可言的。”说出这话的波鲁克也是一位无政府主义者。他和哈尔一样渴望用强大的力量武装自己,保障自由。
《红猪》剧照
这两部作品的主人公之所以在精神上如此相通,一大原因正是二者创作的时代背景一脉相承:在《红猪》创作期间爆发了海湾战争,而在《哈尔》创作期间爆发的伊拉克战争亦称为“第二次海湾战争”。
海湾战争(1990-1991)爆发时,宫崎骏既对美国一边向中东卖军火一边高喊自由口号暴力入侵的行径感到愤怒,同时也无法同情腐败的科威特政府或残暴的萨达姆政权。这促使他创作出一个彻底否定“正义”“爱国”等口号、自我放逐于人类社会之外的猪。十三年后,当美国再次攻打伊拉克时,宫崎骏再次塑造出一位无政府主义的主人公,表达了对霸权统治的批判。
魔化的诅咒:对巨大力量的恐惧
除了“美”与“强”,哈尔的第三个特点就是“惨”。(美强惨的组合特质也正是让哈尔迷倒众多女性的魅力所在吧。)
上文提到,《哈尔》和《红猪》在无政府主义立场上有相通之处。但不难发现,这两部影片在精神深处是背道而驰的。《红猪》中的波鲁克虽放弃了“国家”,但还保留着作为王牌驾驶员的自负,认为“不能飞的猪,就只是猪而已”。他远离战场,是酷酷的赏金猎人;但哈尔却总会主动介入战局,在一次次飞行打斗后变成浑身焦味儿的怪物。波鲁克变成“非人”(猪)是主动选择,而哈尔变成“非人”(黑鸟)却是在战斗中无法自制的变化。这里有个很大的差异:《红猪》中的“人”代表服从社会体系规则的个体,“非人”代表保持自由意志的“非国民”;而《哈尔》中的“人”却是具有理性良知的真正人类,变成“非人”的怪物也就意味着走火入魔,丧失做人的资格。
红猪歌颂力量,而哈尔显然,恐惧力量。
诅咒与解咒是构成《哈尔》男女主人公人物弧光的重要因素。苏菲暂且不提,对于哈尔来说,诅咒正是他与流星签订的“以心脏换力量”的契约。“你飞得太多了,小心变不回来。”正如卡西法一早就对哈尔警告过的那样,哈尔因使用力量而面临魔化的命运。卡西法屡次催促苏菲快点帮他和哈尔解除契约,就是因为日益激烈的打斗正在加速哈尔的魔化进程。当苏菲在梦中见到从战场回来后窝在洞窟中呻吟的怪物哈尔时,她说自己想要救他,但一贯对苏菲温柔有加的哈尔却罕见地冲她怒吼:“你连自己的诅咒都解不开,凭什么说救我?”愤怒是对无能为力的痛苦,这里可以看出哈尔有多绝望。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宫崎骏曾写过,当海湾战争爆发的时候,对美国和伊拉克都感到愤怒的自己在看电视报道时,心中忽然蹦出一句“打!”——全给打个落花流水,至少还能清爽一点。这个声音使他震惊,因为他发现自己竟与当年看到偷袭珍珠港成功的新闻时欢呼雀跃的父亲一模一样。
一直以来,我对于战后民主主义“绝对不要战争”的纲领都是无条件接受的。时至今日,我仍认同这一纲领。可是,支撑这一纲领的理念在我心里却是那样脆弱。当我遇到多个民族相互憎恨、冤冤相报的现实时,便会发现自己的信念有多不堪一击。
对于力量与残暴,宫崎骏在为《小王子》作者圣埃克絮佩里(1900-1944)的散文集《人类的大地》所撰写的解读中,进行过自我剖析:
越是爱读圣埃克絮佩里的作品,喜爱与他同时代的飞行员,就越觉得应该冷静地重新认识飞行器的历史。对于从羸弱的少年时代就迷上飞机的我来说,那份动机里包含了未成熟的对于力量和速度的渴求。想到此,我便从飞行器的历史中,看到了无法用空中的浪漫、征服天空一类的辞藻所掩饰的人类的悲哀……
飞机的历史充满残暴,而我却喜欢飞行员的故事。至于理由——我就不去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了——那就是因为我的内心也存在着残暴的一面。
如果说《红猪》表达的是通过力量实现“非战”的理想,那么在时隔十几年的《哈尔》中,我们看到了导演对于这一理想的否定。哈尔拥有绝对力量,心却仍是那个幼稚少年。当他因愤怒丧失理性时,会造成超出他能负起责任范围的伤害。而作为代价,他终将失去做人的资格。
这就是哈尔真正的阴暗面与诅咒,也是生于军工企业之家、从小热爱战斗机却痛恨战争的宫崎骏返归本心进行反思,给出的毫无保留的自白:我渴望力量,但我更恐惧渴望力量的自己。
苏菲的救赎:回望历史,放弃力量,与爱共生
哈尔的诅咒看似无解,还好他有苏菲。
与哈尔一样,苏菲也有属于她自己的诅咒需要破解。原作中,苏菲直到最后诅咒解开后才恢复18岁样貌,而电影里的她则在老年、中年、少女的各种状态间随时切换。从电影呈现中可以看出,苏菲受到的诅咒并非“变老”,而是会让她的外表随心理年龄变化的咒语。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影片中苏菲年龄的摇曳表现,也完美实现了一个女性在母亲与少女两种形象间的融合。从小爱恋母亲却因母亲常年患病而得不到拥抱的宫崎骏,从《风之谷》开始就通过一部部作品表达着对于母亲那种强大女性的倾慕与渴望。在新片《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中,主人公的母亲直接在异世界里化身少女与主人公深情相拥。与之相比,苏菲还要算是稍微含蓄一些的少女版母亲了。
那么,为何苏菲成为了唯一能够拯救哈尔的人?首先,从电影表面叙事来看,苏菲获得拯救哈尔能力的直接原因是她回到哈尔的童年时代,亲眼见证契约现场,因而理解了一切。
原著当中没有这一时空穿梭情节,这里属于影片原创。但有些人对这一改编并不买账,批判其是“无限loop”“命运的红线”,是为了让哈尔的行为合理化而制造的无意义设定。不过若是换个视角,便会发现该设定也许含义深长。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海湾战争时,宫崎骏因愤怒而萌发“打!”的可怕念头时,他最想听的就是自己最为敬爱的战后派作家堀田善卫(1918-1998)的意见。而堀田引用了持中立立场的梵蒂冈广播电台对该战争的见解:这是无法进行有效沟通的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伊拉克是依据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以来的历史进行战斗,而美国依托的则是当今的利害与法律。无法沟通的二者之间是不该兵戈相向的。
这对宫崎骏产生了巨大警醒。他意识到该用一种深远的、复线的眼光理解人类的现状和未来,那是一种“过去、现在与未来如佛教曼陀罗般同时围绕在人类周围”的看法——如若不然,自己就会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被“打!”这样的想法冲昏头脑。
回到影片当中,哈尔与流星缔结契约的那片湿地,正是同时蕴含着过去(诅咒)、现在(见证)与未来(拯救)的曼陀罗之境。
堀田曾在一篇散文中写道:“只有相信历史是恒常存在于现在当中的,我们才能接收到来自未来的问候。”苏菲正是因为看到了与“现在”息息相关的“历史”,所以才成了唯一能给哈尔正确“未来”的人。正如苏菲(Sophie)这个名字所示,她代表着能够指引迷途之人的智慧。而她之所以在恢复少女模样后头发还是银色,恰恰是因为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懂女孩,而已有了阅历沉淀得来的成熟智慧。
《哈尔的移动城堡》剧照
此外,如果抛开致敬堀田思想的时空穿梭设定,苏菲本人当然也带有能够疗愈哈尔的特质。在原作里,苏菲的语言可以赋予东西生命,只要她肯“发话”,脱离了哈尔的卡西法也能继续存活;电影里虽未明确表示苏菲拥有这种魔力,但我们仍可隐约察觉她的行为总带有“言灵”的效果:她让荒野中垂死的菜头稻草人复活,也因为对卡西法说“希望你能再活一千年”就让它成功脱离心脏恢复自由。这种赋予生命的能力虽然不如飞翔战斗来得酷炫,却有如自然母亲般最为生杀予夺,深沉强大。哈尔是第一眼就看穿苏菲老婆婆表象下少女真身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她身上这份力量?犹如迷途的孩子,他从与苏菲重逢时开始,就一直在等待母亲般强大的她来拯救自己。
不得不说,哈尔是有点恋母情结在身上的。他原来的老师莎莉曼夫人会以母亲担心孩子的口吻谈论哈尔,而哈尔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绝不用自己强大的力量同她战斗。然而,一如她身处的巨大温室这个虚假的自然环境所暗示的,莎莉曼夫人是虚假的母亲,她给予哈尔的是有条件的爱,不服从就毁灭。与之相对,即使看到哈尔撒泼打滚的幼稚相和变成魔王后的恐怖样子,也仍坚定爱他、包容他、为了保护他而不遗余力的苏菲,才是哈尔一直在寻找的真正母亲。
这个苏菲足够强大,令迷恋力量的哈尔倾倒;与此同时她还无欲无求并且善良包容,拥有力量却没有用力量伤害任何人的愿望——无论是曾经诅咒过她的荒野女巫,还是敌人莎莉曼夫人的“走狗”因因。她照顾别人,却不强求别人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她给卡西法自由,反而促使它心甘情愿留下,以自由意志创造出一个更为理想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带来毁灭的绝对性力量,只有用于营造日常、彼此扶助的温和力量。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渴求力量却又恐惧力量的哈尔,在苏菲这位强大且无欲、仿若自然母亲般的女性身上,看到了与力量相处的另外一种可能性。
影片最后,卡西法为大家创造出“片中最强形态”的飞翔城堡——它仍然是近代工业文明的样子,但少了几根烟囱几个炮台,多了个绿意盎然的院子和一串迎风飞扬的衣物。这不再是执着于力量的男人那颗迷茫幼稚的心,而是由母亲苏菲以强大的力量与包容的爱创建出的温馨家庭。这才是哈尔以及宫崎骏本人在悲观的世界中期待着的,最大的美好。
如果《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是宫崎骏回望一生的告别之作和终极提问,那么《哈尔》给出的回答就是,我想活出苏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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