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巴拉英文是“capybara”，人们亲切地将其音译为“卡皮巴拉”。这一年，它用一成不变的呆萌表情、迟缓的反应，成了情绪稳定的象征，突出一个被打不跑，被咬不躲，“老板虐我千百遍，我待老板如初恋”。因此，它也备受打工人的追捧。卡皮巴拉的走红，和年轻人面临的压力不无关系。当发疯不被鼓励，彻底躺平又不现实，大家只能渴望自己像卡皮巴拉一样情绪稳定，来抵挡现实。不过，治愈归治愈，当一些年轻人因为喜欢卡皮巴拉，决定将其当作宠物养时，画风开始不对劲了。高额的饲养成本、苛刻的饲养环境、短缺的医疗条件……这些都显示出卡皮巴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文 | 徐晴
编辑 | 易方兴
运营 | 虎鲸
摄影 | 尹夕远 徐晴
“wuyiwuyi”
许多人不知道，卡皮巴拉的叫声是“wuyiwuyi”，声音细小而可爱。在北京开了三家室内萌宠馆的宝鱼说，她养了三只卡皮巴拉，最早的那只名叫tata。现在，tata已经能认识她了，她每天到门店里，tata会站起来，爪子扒着栏杆迎接她。许多顾客羡慕她，因为每天都能与三只情绪稳定的动物朝夕相处，她想必拥有三倍的治愈和快乐。如今，似乎任何人都喜欢卡皮巴拉。那首歌词只有一句“capybara”的洗脑神曲，也给卡皮巴拉爆红助了一把力。在人们的印象里，卡皮巴拉仿佛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呆萌。遭遇任何外界压力和打击，它们都能将之化解，反射弧之长，已经到了让人质疑，它们是怎么在残酷的大自然中存活至今的？与此同时，人们还以卡皮巴拉为圆心，集齐了一个表情包宇宙：这边，一只卡皮巴拉头上可以顶三个橘子；那边，卡皮巴拉骑在海鸥背上飞行；就算是被动物界嘴最欠的鹈鹕夹住，卡皮巴拉也心如止水、宠辱不惊。其受欢迎的程度，从拥有两只卡皮巴拉的成都一家动物园里也能看出来。从去年夏天一直到现在，卡皮巴拉就成了动物园里最受欢迎的小动物。饲养员苏米记得，有几次她跟另外的饲养员去园外做地推，说“水豚”很多人不知道，但说是“卡皮巴拉”，立刻就有大量的人被吸引过来。每个游客入园，都会收到一张可以盖章的地图，章盖满了可以抽取徽章，抽到别的小动物，“人家就是看一眼”，但要是抽到卡皮巴拉，人们会“激动到尖叫”。有一位女孩，有时间就会来看卡皮巴拉，看完买走一大堆动物园的卡皮巴拉周边，苏米见到她起码有三四次了；还有一位从深圳到成都特种兵旅游的姑娘，飞机几个小时后就要起飞，动物园也要闭馆了，她毅然买了门票，求前台放她进来，看了几眼卡皮巴拉，摸了好几回，“一本满足地离开了”。宝鱼也觉得，去年5月是个时间节点，当时，卡皮巴拉神曲爆红网络。5月一过，店里的人流量翻倍，到周六日的时候，少说五六十人，多的时候超过一百人，得让大家排队，分批次进店里跟卡皮巴拉互动。那段时间，卡皮巴拉的玩偶、挂件、手机壳等等产品，也成了最红单品，还有的人，专门从日本代购毛绒玩具巨头jELLYCAT的卡皮巴拉玩偶。
异宠，也就是除了常见了猫狗鸟鱼之外的另类宠物。比如，蛇、蜥蜴等爬行类动物，羊驼这样的大型哺乳动物，都有可能成为异宠。国家执业兽医、南昌德诺动物医院异宠中心院长江恒杰有8年异宠诊疗经验，他发现，饲养异宠越来越成为年轻人的解压方式。如今养异宠的人变多了，带异宠来看病的人也变多了，如今的诊疗数量，是8年前的好几倍。江恒杰观察，在异宠的选择上，当代年轻人好像走向了两个极端，一种是像狗、鹦鹉这样能够跟人类产生强烈情感的，比如有养德牧的人说，德牧的智商高，“好像养了个孩子”；另一种是养那些不需要额外的情感互动，只要满足吃喝拉撒这样简单生理需求的宠物，比如蛇、仓鼠。很多人都说过，看着宠物吃东西的时候，牙齿发出咔嚓咔嚓的、有规律的声音，仿佛受到了很大抚慰。而卡皮巴拉，则介于两者之间。宝鱼说，卡皮巴拉虽然看上去佛系，但也有情感，生气了会叫，不高兴了会叫，饿了渴了，想洗澡了，都会冲着她叫。她管卡皮巴拉们叫“小孩儿”，录短视频的时候会介绍，“看看这是谁家小孩儿呀？”她了解每只卡皮巴拉的性格，比如tata就更任性一些，洗澡得看心情。心情不好，跳进浴缸两分钟就往外窜，到冬天天气冷了，泡在热水里，“黑色的爪子都泡白了也不愿意出来”。波动的情绪
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供了三个祖宗。”宝鱼说。因为真实的卡皮巴拉，跟“情绪稳定”可以说毫不相干。卡皮巴拉的破坏力，跟哈士奇可以有一拼。啮齿类动物的牙齿一直会生长，需要持续磨牙的卡皮巴拉，就像最大号的“破坏王”。宝鱼门店里的地垫、沙发，客人的裤脚，都被咬坏过。她还曾把tata带到自己家里，“逮着啥咬啥”。就在前几天，咬坏了宝鱼的书包，还咬坏一根充电宝的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电到。养了卡皮巴拉，她的衣服上经常有洞；可能一不注意，“以为它在舔你，唰，一缕头发就下来了”。
在成都的动物园，两只卡皮巴拉的饲养员苏米也深有同感，长相呆萌只是伪装，卡皮巴拉的真实战斗力远超人们想象。卡皮巴拉其实非常胆小，到了新环境会应激。最开始，苏米养两只小卡皮巴拉的时候，有一次打扫水池，看到了扫把，其中一只吓得跳了一米高，跳出水池后狂奔，“我感觉一只猪从我面前飞过去了”。不光如此，卡皮巴拉看起来佛系、缓慢，但其实相当敏捷。一只成年卡皮巴拉的时速可以达到50公里/小时，跟马差不多——因为在老家南美洲，跑得不够快，会被美洲豹、鳄鱼、野狗等肉食性动物吃掉。
宝鱼也感受过卡皮巴拉的冲击力。有一年过年，她把tata带回家，大年初一，朋友来家里拜访，听到开门声，tata在家里横冲直撞，一头撞在厕所的玻璃门上，“差点把门给撞碎了”。遛卡皮巴拉，也是个体力活儿。由于害怕消化不好容易胀气，宝鱼经常让店员带tata出门散步，促进肠道蠕动。但因为卡皮巴拉时速太快，带tata出门散步时，除了给它穿上胸带，还得配一位身材强壮的店员全程紧紧拉住，挑三里屯附近一条没什么人的马路，“千万得小心它暴冲，飞起来保不齐给你摔一跟头”。卡皮巴拉性格又倔强，看见一个水池子，扑通跳下去打滚，怎么拉都拉不走。最近，两只卡皮巴拉打架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开，它们站起身子，前爪扑腾，互相撕咬，场面很是惨烈。有网友惊呼：卡皮巴拉塌房了！豚设崩了！
宝鱼对此很有体会。一到发情期，雄性卡皮巴拉会争夺跟雌性卡皮巴拉的交配权。宝鱼的朋友养了两只卡皮巴拉，有一只发情，把另一只咬死了，“整个胸口都咬穿了”。而在非发情期，卡皮巴拉们可以和平相处，但这仅限于它自己的族群。假如把A族群的卡皮巴拉跟B族群的卡皮巴拉放在一起，也会打起来。tata和宝鱼养的另外两只卡皮巴拉ta妹、ta弟就来自三个族群，如今分别养在三家门店里，名字像是一个家族的，实际上都没怎么见过面，属于塑料姐弟。卡皮巴拉内部也有层级，实力高的会压迫实力低的。比如，苏米养的两只卡皮巴拉，是亲兄弟，一个叫豚豚，一个叫憨憨，小时候感情还可以，长大了哥哥就会压制弟弟，把弟弟的食物都抢走。所以每次喂食，苏米都不得不把弟弟带到另一个地方吃饭。高昂的成本
如今，卡皮巴拉在中国仍属于小众宠物，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饲养成本太高了。卡皮巴拉一辈子只吃素。仅用蔬菜水果就能养活，听起来省心，但关键是卡皮巴拉太能吃了。以宝鱼最早买下的已经5岁、名为tata的卡皮巴拉的来说，它身长1.3米，重100多斤，一天要吃10斤青菜、5斤水果。“跟猪没啥区别。”宝鱼说。吃素也能吃成大胖子。由于附近没有菜市场，买不到便宜菜，宝鱼跟店员只能每天在电商平台下单。“冬天的时候，一盒300克的油麦菜7、8块钱，一天吃十几盒吧，加上水果，一个月光吃就得4000块钱。”吃得多就算了，卡皮巴拉还挑食。宝鱼养的ta妹吃草和油麦菜的时候，只吃叶子不吃杆，杆喂到嘴边也能给吐出来；ta弟酷爱吃甜甜的水果，要是同时买了晴王葡萄、白草莓、粉草莓，他会先吃最甜的白草莓，其次相对更甜的葡萄，最后没得吃了，再闻闻粉草莓，赏脸吃一吃。
tata每天要尿四五次，拉n次，宝鱼比划着，尿一次，能把脸盆那么大的搪瓷盆尿两三厘米深。卡皮巴拉属于啮齿目水豚科哺乳动物，消化系统有些特殊。食物会先在它们占胃肠道的74%的盲肠里消化，再到紧挨着盲肠的大肠里，却很难吸收。所以，它们的粪便里往往还保留着大量的营养物质，越是软的粪便，营养就越丰富。这也是卡皮巴拉成为动物界和平使者、跟各类小动物们都能友好相处的关键原因。卡皮巴拉，一个行走的（粪便）喂食器。而大多数时候，卡皮巴拉也会吃自己的粪便。因为这种原因，把卡皮巴拉当宠物养的条件很苛刻。在成都，照顾卡皮巴拉的苏米说，园里有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大水池，平时它们都拉尿在池子里。要是没有每天打扫，除了气味不好，由于卡皮巴拉的汗腺分布在皮肤上，夏天会出汗，泡在不干净的水里，细菌快速繁殖，容易让卡皮巴拉得皮肤病。苏米每天都得花大约一个小时抽水、打扫、换水。而宝鱼把卡皮巴拉养在室内，没有水池，她就准备了一个大浴缸，还有专门的尿盆，训练卡皮巴拉定点拉尿。店员每天倒尿盆、洗尿盆，清理粪便，每天给卡皮巴拉洗澡。“卡皮巴拉可爱，是因为我们牛马在照顾卡皮巴拉啊！”苏米感叹。某种程度上，卡皮巴拉的可爱，是花钱买来的；它们干净，也是打工人在花力气。宝鱼说，光靠自己一个人那是不可能养好卡皮巴拉的，宠物店的店员们，是把养卡皮巴拉当工作做，一只卡皮巴拉，起码得配两三个店员来伺候。
卡皮巴拉最容易患皮肤病和胃肠道疾病。苏米说，卡皮巴拉在老家常年啃草皮，人工饲养，不能吃淀粉含量太高的食物，容易让它们肠胃胀气；要是食物配比不合适，会引起胃肠道菌群紊乱；卡皮巴拉需要补充维生素，每天都得吃几根胡萝卜，不然败血症可能会找上门。作为啮齿类动物，卡皮巴拉的牙齿会一直生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得剪一次牙。但北京很多宠物医院都没有给卡皮巴拉剪牙的经验，宝鱼咨询过，对方都说，“不敢剪”，连打麻药的剂量多少，都不太清楚。她只能把tata带到跟中国海关合作的一家医院，离她的门店有十几公里，“每次大概有5个小伙子要去帮忙，扶着它的，按着它的，剪牙的，还有一个拿压舌板去压住舌头”。剪牙是她最烦恼的一件事，“那么大个儿，也不好运过去”。而一旦生病，找不到医生，“就是等死”。宝鱼曾经买过一只卡皮巴拉，有一次胳膊上划伤了个口子，她把卡皮巴拉带去宠物医院，因为医生不熟悉卡皮巴拉这种动物，使用了阿莫西林作为消炎药——一种并不能给豚鼠科使用的药物，那只卡皮巴拉最终中毒死亡。宝鱼的三只卡皮巴拉来自远在南美洲的亚马逊河，一路上穿越了热带、亚热带，横跨南北半球、赤道和大西洋，最终通过天津的海关，隔离一个月后抽血检疫合格，才最终抵达北京。这流程，堪比西天取经。加上采购、物流、检疫各项费用，一只卡皮巴拉要花掉十万多，也就是说，宝鱼买下来的三只卡皮巴拉，顶得上小城市里一套房子。治愈的救赎
尽管如此，人们依然会被卡皮巴拉治愈。因为几乎每个喜欢卡皮巴拉的人，都有过一段糟心的职场岁月。在宝鱼的室内萌宠乐园中，我遇到了工作三年后，从内蒙来到北京北漂的年轻女孩小蕊。过去三年，她在国企做工程检测，国企里论资排辈，她干最多的活儿，却赚最少的钱，经常是公司里年纪大一点的同事都下班了，她还在加班。去年8月，她买到了一张周杰伦演唱会内场39排的票，3200元，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资。那天，她在周杰伦的歌声、歌迷的欢呼声中下定决心：我再也不要过这么穷的日子，今年干完，一定要辞职。来到北京的第5天，刚安顿下来，她就走进了这家卡皮巴拉乐园，抓了一把青草，喂给卡皮巴拉吃，一言不发地看卡皮巴拉吃东西，内心终于迎来了平静。另一位喜欢卡皮巴拉的新媒体打工人艾丽说，从前看过一个理论，经济形势越不好的时候，人们越想亲近自然和动物。被职场和时代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最终要在跟卡皮巴拉的互动里被治愈。
大约2008年，她日语系毕业，在日本一家游戏公司做商务工作，收入很不错。不过，日本是最知名的社畜之国，国内996流行的10年前，宝鱼已经过上了11、11、7的生活，“凌晨12:30赶最后一班末班车回家，可能你还干不完你的工作，得回家再加加班，第二天九点又要上班了，然后我们基本上7天全勤”。最夸张的一个月，31天就歇了半天。大约2013年，宝鱼听说，两家供应商的CEO接连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她心里警铃大作，“太恐怖了，游戏行业我真是不想干了”。拿着积蓄回国，她想做点不用跟人接触的工作，2019年，她的萌宠乐园开业了。苏米在做卡皮巴拉饲养员之前，在一家医院做临终关怀。很多老年人因为身体陷入困境，内心处于封闭状态，尤其是曾经有过很高社会地位的，会非常难相处，“还有拒绝任何人靠近的，你要去给他做治疗，拿着粑粑甩你脸上”。那里遍布着生死之间幽微的情感。一位部队退下来的老爷爷，身高一米八多，在临走的那几天，家属唯一的要求是把老人的腿揉软一点，因为定制的棺材不够大。老人长期卧床，腿长期处于僵直状态，没办法弯曲。她感到震撼，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老人依然不是在为自己活着，为了成全孩子们所谓的孝心，他要再多受一份苦。受不了那样的工作环境，以及微薄的薪资，她想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就来到了动物园，每天跟小动物打交道。“它们简单到什么程度呢？喜欢你就过来舔舔，不喜欢你就咬两口，人哪有这么简单？”
打工人的图腾
早些年互联网行业红火的时候，头部大厂提倡狼性文化，那些愿意付出更多时间精力为工作拼搏的人，会得到最多的犒赏。相对于狼，兔子是带着贬义的，初入职场、不够有拼搏精神的新人称为小白兔，小白兔有了资历，就变成老白兔。企业的方针是，留下狼，清除小白兔和老白兔。这种文化通过供应链条、合作客户，逐渐向另外的公司、行业蔓延，就比如茶颜悦色，一家中式奶茶企业，也是提倡狼性文化的。狼和兔子代表着弱肉强食的职场，对狼性的推崇、认可，也说明当年的打工人还有向上攀爬、卷死别人的欲望和心气。当时间来到2024年，传统行业衰落，曾经缔造了大量中产的互联网大厂也相继裁员、降本增效，小红书都有了一个“大厂离职博主赛道”。卷不动的职场人，给重新定义了自己的动物皮肤：吗喽、牛马、卡皮巴拉。
“吗喽”是两广地区方言里猴子的音译——最盛产打工人的地方。猴子像人又不是人，正符合打工人的自我定位。吗喽双目无神，又经常发疯，体现着打工人淡淡的疲惫，和随时发疯的美感。当一个人说，“吗喽的命也是命”，意在告诉领导/老板/甲方：“干不动了，真的干不动了。”“牛马”则饱含着一种认命式的自嘲，即便知道自己在被剥削、压迫，累死累活给公司打工，为老板赚钱，但还能怎么样呢？只能是苦笑着听从命令，像拉磨的老牛一样，再去把老板让改的PPT重新装饰一遍。“吗喽”带着一点疯感，“牛马”是存粹的无奈，卡皮巴拉在这两者中间，开辟出一种很新的人设：情绪稳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工作搞砸，还有公司、老板、牛马同事顶着，主打一个置身事外，把灵魂从职场抽离。一位热爱卡皮巴拉的95后女孩座右铭是：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了。宝鱼自从做了老板，她特别羡慕卡皮巴拉的生活，“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干，就放松地在那躺着就好了，有人给吃，有人给喝，有人给洗澡，上厕所都有人给擦屁股。你要是把我圈养起来我也乐意，天天弄一堆人伺候我，顶多也就是摸我两把。”而因为卡皮巴拉太难养、成本高，有一些人选择养卡皮巴拉最近的亲戚——豚鼠。大学生范范就养了一只，摸起来毛比卡皮巴拉柔软多了。4月份，她的论文在提交盲审前被要求重写2万字，她每天打开电脑，流着泪写论文，“一边流一边学，还得擦眼泪，别滴电脑上把电脑给搞坏了。”是豚鼠一直陪着她，有时会跳到她的键盘上，对着她叫。那个声音，听起来跟卡皮巴拉差不多。想开的人已经找到了平替，一心热爱卡皮巴拉的人，可能遭到了幻灭。裸辞之后，艾丽去摸了一次卡皮巴拉，视频里的卡皮巴拉都是小小的，“结果到了那发现真的跟猪一样”。摸到卡皮巴拉的毛，她心里咯噔一下，硬硬的，像在摸一把扫帚。她买了一些胡萝卜条给卡皮巴拉吃，没想到，现实里的卡皮巴拉，直接咬上了她的手指，刺痛传来，那一刻她对卡皮巴拉的滤镜消失了。不过，就像“叶公好龙”的故事那样，她依然会买卡皮巴拉的周边，用卡皮巴拉的表情包，刷关于卡皮巴拉的短视频。因为，她喜欢的是作为符号存在的、情绪永远稳定的卡皮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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