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法律咨询公司的“偶像”，被诉非法执业

LegalZoom，法律咨询公司鼻祖，国内法律服务机构的对标对象，成立23年，上市3年，业务不断扩张，业绩连年增长，是美国替代性法律服务市场的领头羊。

但是本月，LegalZoom也面临了“非法执业”的困境，卷入集体诉讼。难道全球最开放的法律服务市场、以松禁非律师人员从业范围为趋势的司法环境，也要禁法律咨询公司了？

包揽了美国10%公司注册业务的LegalZoom，中国的法律咨询公司，能复制其成长路径吗？

LegalZoom成立于2001年的互联网泡沫消退时期，跟当时的很多公司喜欢在名字后面加上.com一样，LegalZoom的公司名，是LegalZoom.com。

做“替代性法律服务”，替代的即是律师。虽然LegalZoom一直声称自己的业务与律师不冲突，但从未中断的律师抗议显然反驳了这一点。

LegalZoom的主营业务是提供各类法律文件，范围包括遗嘱、信托等，以及公司的注册、变更、税务、合规、专利和商标，后期还提供律师推荐与代理服务。

对应国内语境，它是常法+散单通吃，且将法律服务产品化，据其最新一季财报，订阅服务营收，是业绩增长的关键因素——国内一家法律咨询公司，也在今年表示想要推出企业可以按年订阅的法律服务套餐，年订阅用户可能以168元/年的价格获得3份文书服务，如体验良好，可将“会员”加钱升级，获得更多次服务。

诞生之初即充满争议。LegalZoom的创始人是两个律师，Brian Liu和Brian Lee。他们的创业故事是，身为律师，总是被亲朋好友“白嫖”法律服务，苦不堪言，故辞职创业，在web1.0时代做了一个提供法律文书的网站，并找来辛普森案“梦之队”中的权势律师Robert Shapiro为其背书。据两个年轻人说，他们列了一个名单，打了一圈电话，只有这位律师认可他们的产品理念，遂入局。

如果不是受到的争议太过强烈，LegalZoom上市的时间至少会提前9年。

2012年LegalZoom第一次尝试IPO时，在十几个州被律师协会起诉，甚至因为执业资格被自己的消费者起诉——2011年在密苏里州，LegalZoom花钱与使用了自己服务的消费者达成和解，才得以继续在该州运营。

上市失败的背景下，LegalZoom给自己的控股权作价2亿美元，出售给了欧洲领先的私募基金璞米资本（Permira Advisers LLP），管理团队全面更新。

璞米资本总部位于伦敦，之后LegalZoom发力英国市场，收购了英国一家200年历史的律所Beaumont Legal，还与由私募基金支持的律所集团QualitySolicitors，合作开发“更智能的律师服务”。

LegalZoom进军英国的时雄心勃勃。该公司一向不敢高调营销，但上市失败后其首席战略官公开对媒体Legal Futures表示：“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将在市场营销方面进行更广泛的打击。”当时一项调查数据显示，LegalZoom的品牌在美国消费者中的认知率已达到70%。

2015年LegalZoom战胜了北卡罗来纳州律协（North Carolina Bar Association），判决书称，根据北卡罗来纳州法规，LegalZoom的服务并不构成未经授权的法律执业。

2021 年，LegalZoom 以 70 亿美元的身价上市。市场能否看到法律服务行业的投资前景？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LegalZoom的首席财务官回答说：“我认为，投资者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大型行业，而它尚未受到重大技术颠覆。”

同年，LegalZoom实现了另一个有重要意义的创举——在亚利桑那州最高法院拿下一个特殊的许可证，让它能在提供线上法律服务的同时，雇佣律师。

但本月，在新泽西州，LegalZoom再次被起诉。

二十多年过去，无数场诉讼过后，LegalZoom面临的争议仍然是“从事未被授权的法律实务”。

这次，集体诉讼的原告们是新泽西州居民，LegalZoom是第一被告，第二被告是一家名为Business Licenses的公司。

原告方购买了名为Express Gold LLC的产品，包含服务：提交公司章程、管理会议记录、商业报税、获取法律表格以及律师咨询。原告称自己用这个产品来处理年度监管报告。

因此，LegalZoom涉嫌通过提供法律咨询和服务，非法从事法律业务。因为根据新泽西州的《消费者欺诈法》，作为一家企业，它无权为其它企业提供法律服务。

与LegalZoom对战的律师，是新泽西Kim律所的Yongmoon Kim律师。

“原告的律师只是为了赚律师费。”NSU Law的教授Robert Jarvis向Law.com分析，他对这起诉讼感到惊讶，因为经过过去一些年的斗争，业内现在已经对替代性法律服务提供商有一定接受度。

在这之前，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还支持了一个非律师人员在失业诉讼中的代理权，法院给出的理由是：50年来，公众已经接受了外行代理，这没有干扰司法，也没有对科罗拉多州人民构成威胁。

Jarvis教授认为，就算原告律师能证明LegalZoom误导了消费者，禁令申请成功，结果无非就是LegalZoom口头认错，支付律师费，然后给所有原告每人发一张10美元优惠券了事。

对于传统律所来说，LegalZoom这类公司的“可恨”之处在于，它们取得了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这些市场份额背后，还有一种令律师难堪的微妙：精英律师的工匠精神，正在被商品化的法律服务、经济环境带来的压力，以及AI的取代性所冲击。

LegalZoom是商品化的法律服务的代表，它累计产出了350万份遗产规划文件，为企业客户服务400万次以上，并不断拓宽业务范围。

截至2024年6月12日，LegalZoom市值为15.88亿美元，近一年的市值最高点接近30亿美元。2024年的全年营收预期为7亿至7.2亿美元。

据今年一季度财报，其整体收入同比增长5%，订阅收入增长10%。另外，其订阅收入在2023年全年达到4.129亿美元，同比增长15%。

“尽管宏观环境弱于预期，但我们稳健的执行力使我们实现了收入预期。调整后的EBITDA（息税折旧及摊销前利润）超出预期，同比增长28%。”在电话会议中，LegalZoom首席财务官提到。

电话会中还讨论了小企业增长趋势下的有利因素，包括低资本需求、希望获得企业级软件，LegalZoom下一步的规划是：

LegalZoom在与各界人士的斗争中可谓百折不挠，并在这个过程中，用23年的生存、扩张，打赢了与其它替代性法律服务商的战争，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公司文化：“专注结果，保持简单”。

当它更多地称自己是一家法律科技公司，而不是法律文件提供商的时候，可以预见，这种本就以效率和产品为自己在与律所的艰难竞争中搏得一席之地的企业，在AI技术日新月异的当下，加之其互联网基因的运营效率，足以让传统中小律所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威胁。

《律师的麻烦》一书中提到：“一定程度的多行业协作可能会增多，把法律和非法律咨询合并，具有市场需求和正当的社会需要。非律师人员提供者需要规制，但是应当给市场竞争以更大的自由度。”

LegalZoom们的草莽时期，我们可以说，生成法律文书而已，只是案件中的辅助工作，法律服务的核心终究是律师本身——今天，我们还会这么断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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