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酒精和性爱的校园派对，算是所有标准美式青春片的标配。《亢奋》和《偶像旋涡》里的美国女高中生们会因性经验丰富而感到骄傲，性魅力低下的女孩们则会觉得自卑且格格不入。咱还没从从美式青春片里咂摸出来性解放的精髓呢，人现在已经不玩这套了。如今，这类美式青春片早已过时，甚至性生活本身，已经被美国00后女孩们戒掉了。TikTok上，脱口秀演员霍普·伍德沃德（Hope Woodard）提倡的#boysober（直译为男孩清醒）已经成了2024年美国少女们最时兴的生活方式。什么是#boysober？主要是不跟男的做爱，戒色加断情。美国青少年不过性生活不是一天两天了，Tinder的付费会员数连续六个季度下滑。Z世代（指在1997-2012年出生的一代人）的美国青少年性生活频率比自家爸妈和爷奶都低。生育率一颓到底，2024年美国青少年生育率创下历史新低。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报告显示，每1000名15-19岁女性仅生育了13.2名婴儿，比1991年的峰值跌去79%。在美国年轻女孩这里，远离性爱，才是现在的流行趋势。
现在#boysober可能是当下最热门的00后白人女性生活方式，可以直接打包进2024年白女N件套大礼包里。想要在物质上模仿一位白女，尚且还需要用消费主义妆点自己，多少钱包要出出血。用lululemon和Stanley大水杯喝水，拎个my mum made it的粉色羽绒健身包，用Rhode唇膏和手机壳……而get白女们最新的精神单品——boysober，就省钱多了。霍普·伍德沃德@justhopingalone提出的2024年boysober女孩的具体行为规范有如下五条：Go on dates with yourself, not other people.Don’t text your ex. Seriously.Start exploring non-physical intimacy.boysober的所有守则都指向不约会乱搞，不沾浪漫关系，关注自身。不过，坚持boysober也不代表要把这种状态永久保持下去，即贯彻“禁欲”和“独身主义”。而是给自己一段休息的时间，这个时间可以是几个月、一年，或者更久。这就像在无数条跟男朋友吵架了求安慰以及想从蛛丝马迹里抓出轨的小红书帖子里，刷到一条标题为“姐妹们，我决定暂时不爱男了”的帖子，点开看，她是要专心读研。在保持戒男色的日子里，她们不会再为crush的已读不回而焦虑，生活的苦只剩下了冰美式的苦。Tiktok上有另一条视频演出了boysober后的精神状态，女孩沐浴在阳光下，神情放松陶醉，开心得在路边转圈，就差把“生活真美好”写在脸上。类似的放松巴适，仅在刚推拿完的人脸上看到过。评论中就有网友现身说法，她说自己其实很喜欢boysober的状态，因为她再也不用因为体重数字波动而焦虑，也不会惊恐症发作，可以去吃任何想吃的东西。一位女性表示，保持boysober让她收获了幸福和平静，过上了“钻石一般的生活”。还有人说，戒色后生活里唯一让她感到压力的事是学习倒车和停车。boysober被提出之后，还让一些母胎单身的女孩感觉到安慰。一个单了23年的女孩说，以前她会因为自己一直单身陷入自我怀疑，现在她则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了。在戒断男色的日子里，她们有时间去建立想要的生活，思考自己想要的亲密关系是什么样的，以及和朋友建立更坚固的友谊。性解放自1960年代受到广泛关注后，渐渐让西方社会产生了许多变化，包括那句著名的反战标语：“Make love，not war.”2024年的美国青年们反对战争一如既往，要不要make love就另说了。这种现象早有端倪，年轻人不过性生活的现象被《大西洋月刊》的编辑凯特·朱利安称为“性衰退”（sex recession），这个现象至少已经持续了20年。根据2021年的一项调查，四分之一的 Z 世代成年人从未发生过性行为。同年的另一项调查中，加州18-30岁的年轻人里没有性伴侣的比例在逐年稳步上升，一年内都没有性伴侣的到达历史最高水平38%。步入婚姻的千禧一代还让无性婚姻这个问题变得更低龄化了。旧金山性治疗师 Celeste Hirschman说她接待的无性婚姻客户从平均50岁以上，变为平均45岁及以下，从前夫妻停止性生活至少需要10-15年，而现在可能只需3-5年。总而言之，尽管Z世代生活在性生活唾手可得的时代里，这一代的性生活频率比父母的X世代（1965-1980年出生的一代）和爷奶的婴儿潮世代（1946-1964年出生的一代）还要低。
戒色后，最先着急的不是年轻人的父母和啥事都管的专家，而是做约会软件的资本。号称“女性友好”的约会软件Bumble股价从去年7月开始跌了仅45%。今年2月Bumble开始降本增效，裁掉了350名员工，近乎员工总数的三分之一。慌不择路打出“你知道独身誓言不是答案”的广告标语，引起众怒。Tinder的首席执行官换了又换，但也止不住颓势，月活从2021年开始持续减少，母公司Match的股价从高点蒸发了近400亿美元。boysober流行，与青少年们厌倦了约会软件们塑造的hook up culture（勾搭文化）密不可分。一项2023年的调查显示，50岁以下使用约会软件的女性，超过半数都曾收到过裸露文字或照片骚扰。这也是boysober守则第一条就针对约会软件的原因。无论哪里的互联网，都有甩都甩不掉的骚扰男。好莱坞明星艾米·汉莫就是其中之一，这位男星在互联网上就曾四处骚扰网友，言辞之露骨，性癖比汉尼拔还可怕，以致于网友们给他封了一个“食人魔”的外号。约会软件体验不好只是个中缘由之一，生存焦虑或许才是人们戒色的原因。就像所有问“年轻人为什么不XXX”的问题，最后答案总是落在没钱两字上一样，美国Z世代青年，戒掉性生活的理由，也无外乎没钱、没闲。1980至1994年出生的一代人被称为千禧一代，这一代人的皮质醇（又称压力激素）水平特别高。性治疗师说：“压力是最大的性欲杀手之一。”咨询公司德勒2022年的报告显示，38%的千禧一代都用巨大的心理健康负担，这种负担主要是工作引起的，其中又以女性（41%）多过男性（36%）。千禧一代的收入相比上一代已经低了不少，而Z世代的平均收入相比千禧一代还要更低，且有更多贷款。2023年第四季度的数据，Z世代平均年薪为4.5万美元，10年前的千禧一代的平均年薪为5.1万美元。根据 Bankrate 的副业调查，Z世代中有一半人（53%）还在做“斜杠青年”，用副业来增加收入和储蓄。压力更大，收入更少，虽然拥有青春的肉体，但好像每天睁眼看不到未来。比起专家，网友问得更直接：Z世代完蛋了吗？这一代人不考驾照，买不起房，成年后不仅没办法搬出去住，还有可能因为债务问题和房租上涨再搬回父母家。在父母家住的成年人，每天被父母盯着，拥有性生活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在一般人的刻板印象里，他们就像《头号玩家》里被吐槽的：只擅长打游戏的油腻死宅，和性魅力毫不相干。一位网友说，他能买房的唯一原因是他和父母一起住到了27岁，否则他就得赚15万美元才买得起房。另一位网友表示：“在有能力买房之前一直住家里的情况比你想的更普遍。”想象《生活大爆炸》里的莱纳德为了省钱没有和谢尔顿合租，而是一直住在父母家里，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和佩妮滚床单。疫情之后，人们下意识以为约会APP会更加流行，而事实是，它们只是在2021年短暂回升，然后迎来了漫长的滑落。boysober、女性禁欲和独身主义正在逆流而上，成为这个时代人们对婚恋想象的注脚。在仍对未来充满乐观的时候，一段浪漫关系还能让人觉得可以从现实的压力中喘息，在企业降本增效、担忧ChatGPT是否会取代自己的时刻，性生活变成了可以被挤压的非必要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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