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飞事件背后:为何谣言甚嚣尘上?
如果教授成为叫兽,“权威”不断辜负我们的信任,谣言泛滥也就不稀奇了。
谣言止于 “不辜负人民信任” 的权威
文/学术之树常青
来源/学术星球
“7月5日下午,西安交通大学发布通报,表示经查实,李某某同学的录取过程符合规定,学术成果真实有效,所获荣誉和被推荐为毕业生代表程序符合规范要求,其指导教师不存在师德师风问题,网传信息不属实。”(人民网)
每当出现公共事件,过不了多久舆论场上便会上演谣言与辟谣之间的拉锯战,然后是文科知识分子出来痛斥国民素质低下,亟需启蒙,感叹言论缺乏自由,信息不够透明——这些被认为是谣言产生和传播的主要原因。
谣言和国民素质有关吗?一定程度上是的。接受系统的教育能够提升人的知识储备和分析能力,比如,拥有自然科学知识的人显然不会认真对待“天谴”之类的解释;如果某人习惯于分析事件发生的完整时间线、逻辑链条,那他自然不会接受非常粗陋的推测;诸如此类。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谣言确实止于智者。
不过,谣言有深刻的心理基础,不是一句“提升国民素质”就能彻底搞定的。面对迅速发展且极为复杂的重大事件,人们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希望能得到一个关于该事件如何发生、如何评价的简便解释。求理解的心理欲求之所以常常能压倒求真意识,不只是因为当事人理性能力不足,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缺乏勇气面对复杂性、不可理解性。
急于得到解释的心理倾向还是比较单纯的,另有一些人则并不关心事件本身,而只是把每一次公共事件视作宣传观点乃至骗取流量的机会,他们即便有充分的理性能力,也不会好好运用这种能力,而是立场先行,挑选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来炮制谣言。
我们不需要先知道绝对的真相才能判断相关说法是不是谣言。事实上,当事件发生时,我们——包括相关专家——给出的都只是推测,但有的推测靠谱,有的推测水平低下,有的推测则完全是积郁已久的政治情绪主导下的无端指责,流量思维主导下的阴谋论。
那么,在还不清楚真相本身的时候,我们如何鉴别谣言呢?
大致有两种方式,这两种方式对应于两类谣言:
一种是客观上知识储备、分析能力不足导致的水平低下的推测;
一种是主观上并不关心真相如何,只想借热点事件吸引眼球、传播政治观点的人炮制的说法。
简言之,一类是因为“蠢”,一类是因为“不真诚”,因为“坏”。
因此,鉴别谣言的两种方式分别是判断相关说法是不是经得起推敲;提出相关说法的人是不是真诚可靠。辟谣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有潜力的推测上来,另一方面则是防止由谣言带来的“明显而即刻的危险”,比如大面积的社会恐慌。
前面已经说了,即便尚不清楚真相如何,我们依然可以鉴别、判断出谣言;本文还想给出一个更强的主张:哪怕最终的真相跟谣言的猜测相差不远,谣言也依然是谣言,因为它不是经过客观理性的分析得出的,而是胡乱给出或有意炮制出来的,猜中了也只是瞎猫撞见死耗子,并且只是蒙对了最终的结果,对中间的来龙去脉是给不出靠谱说明的。
不无夸张地说,人们能够接受的都是自己想要接受的。只有那些符合人们对世界的一贯理解的说法才能在人群中流行。问题在于,不同的人群对世界有不同的理解,这些理解良莠不齐;人们都根据有限的信息对事件作出推测,在这种推测中,关于事件本身的信息不见得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很多时候,是我们对世界的一贯理解、我们眼中的常识拣取出了“靠谱的”信息,补足了缺失的信息,使事件变得完整。就此而言,相关推测从来不是就事论事,相关事件从一开始就是在不同人群所接受的不同世界图景中上演的。使我们发生争论的多半不是那些具体的信息,而是对这些信息的判断、解释。
因此不难理解,言论自由并不能消除谣言,甚至还会助长谣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知识储备、分析能力,都有足够的智识勇气,都足够客观真诚。在自由流通的言论市场上,能够胜出的不是真相,而是人们最愿意相信的“真相”。
要减少谣言的干扰,最有效的办法是建立可靠的常识和权威秩序,用常识来筛除一大堆显然不靠谱的解释,让权威来告诉我们靠谱的解释是什么——毕竟,现代世界太过复杂,大部分人在大部分公共事件上都缺乏足够的判断力,只能期待权威给出定论。回想一下,我们是如何苦口婆心地向自己爸妈辟谣的呢?多半不是给出具体的科学说明,这些他们多半理解不了,我们也往往没能力作出这种说明。我们辟谣,除了诉诸常识,最主要的方法便是告诉爸妈,他们的信息来源不靠谱、不够权威。
如果我们没有统一的世界图景,没有共享的常识(不common的common sense还是常识吗?),如果教授成为叫兽,“权威”不断辜负我们的信任,谣言泛滥也就不稀奇了。
(这是一本为美好社会理想构建政治地基的探索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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