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看清“阴谋论”：什么是阴谋论？ 为什么人们会相信阴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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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论”三个字一直是本公众号关注的重点，然而，一直以来，我们都在谈论各式各样的阴谋论及其危害，却一直没有专门聊一聊阴谋论本身。究竟什么是阴谋论？为什么会出现阴谋论？在历史长河中，又有哪些阴谋论大行其道？阴谋论的背后有哪些利益相关方？我们该如何辨识阴谋论？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将启动一个新的系列——带你看清“阴谋论”。
近年来关注美国政治的朋友隔一段时间就会看到一些抓人眼球的新闻标题，比如“爱泼斯坦和萝莉岛”、“2020年大选被盗窃”、“川普通俄门”、“新冠疫情骗局”、“深层政府”等等。但以上这几个事件，都可以被归为“阴谋论”故事。它们有什么特点？为什么有很多人相信呢？
什么是“阴谋论”？
当下，无论是在主流媒体的叙事中，还是人们的日常交流中，“阴谋论”三个字都经常出现。尤其是对某一现象发生争论时，互相指责对方是阴谋论者的请况也屡见不鲜。
就像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坏人一样，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阴谋论者，因为在咱们的普遍认知里，认为阴谋论是个坏东西。而一旦承认自己被阴谋论影响，是一个阴谋论者，则意味着变相承认自己被欺骗了，或智力和学识低人一等。对于大多数人，这是断然不可接受的。
如果不想当阴谋论者，何不先搞清楚“阴谋论”是什么呢？其实，近年来学术界对于“阴谋论”已经进行了大量研究，其基本共识如下：
“阴谋论”就是将重大社会和政治事件或现象的最终原因，解释为两个或两个以上有权势的行为者实施了秘密阴谋。
美国华盛顿大学公共知情中心（Center for an Informed Public, CIP）学者Mert Can Bayar 给出了一个更浅显易懂的定义：“阴谋论”就是将重大社会和政治事件的最终原因，解释为某个强大而邪恶的团体，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针对好人或普通人实施的秘密阴谋。
Bayar博士还总结了阴谋论的主要特征：1. 有一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2. 为了达到某种目的；3. 他们的行动是针对好人或普通人；4. 秘密进行。
对照以上的理论定义，我们举一个过去几年大家熟知的阴谋论来进行对照。在新冠疫情发生后，特别是2021年初新冠疫苗上市后，就出现了一些阴谋论。
其中一种阴谋论声称，新冠疫情是骗局，是政府、疫苗厂商、科学家、媒体等炮制出来的事件，目的是通过强制让人们接种秘密研发出来的、含有微型芯片的疫苗，来控制人们的思想。
针对这一阴谋论，我们能看到上面的四种特征都有体现：
强大而邪恶的力量——政府、疫苗厂商、科学家、媒体等
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为了把微型芯片注射到人体内，来控制人们的思想
他们的行动针对好人或普通人——绝大部分成年人和符合条件的儿童都应该接种疫苗
在秘密中进行——病毒和疫苗的研究审批等都是秘密进行的
再举另一个广为传播的阴谋论，那就是所谓的“披萨门”。这是一则2016年盛传的阴谋论，声称华盛顿特区一家名叫“彗星乒乓”的披萨店是举行邪恶的撒旦仪式的秘密据点，这家披萨店还涉及一个绑架和性虐待儿童的网络，包括希拉里·克林顿在内的民主党人牵涉其中。
这则阴谋论也符合以上四种特征：
强大而邪恶的力量——以希拉里·克林顿为首的民主党高层
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拐卖和性侵儿童，举行邪恶的仪式
他们的行动针对“好人”——无辜的儿童
在秘密中进行——这个披萨店秘密是这个秘密网络的一部分
这两则都是典型的阴谋论案例，不过也存在细微的差别，前一个是用一种“阴谋论”的思维，来解释新冠疫情这一真实存在的社会事件，而后者则是编造了一个与事实完全不符的“阴谋”，但满足了一部分人对精英阶层的不信任心理。不管是用“另类现实”来解释世界，还是杜撰故事来满足某种想象，都符合阴谋论的定义。
既然很多“阴谋论”看起来都很离奇，但为什么还有很多人愿意相信，甚至陷入“阴谋论”而无法自拔呢？
人们为什么会相信阴谋论？
跟随阴谋论源于人类的本能
其实，“阴谋论”并非当下才出现的，相反，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一直都有“阴谋论”的身影。无论是古罗马皇帝凯撒遇刺、还是泰坦尼克号的沉默，都有与之相关的阴谋论萦绕在历史的阴暗角落。这是因为阴谋论是一种特殊的故事，而故事则是一个我们人类社会能够延续和发展的关键元素。
美国作家Jonathan Gottschall在他的著作《The Storytelling Animal: How stories make us human》（讲故事的动物：故事如何让我们变成人类）中，从进化论的角度探讨了讲故事和听故事在人类进化和社会发展中起到的关键作用。
在这本书中，作者提到在工业革命以前的时代，代际之间往往都是通过故事来传递信息。这些信息包括了族群身份，社会秩序，生存技能等关键内容。即便在大量没有文字的部落中，也有口口相传的故事延续了上千年。因此无论是对于个人学习先辈们的生存经验与知识，还是在一个社群中建立秩序与规则，故事都非常重要。可以说，讲故事和听故事，不但是人类的本能，也是人类文明得以存在和发展的关键因素。
这些故事中，当然也包含了阴谋论。不过，与完全虚构和完全真实的故事不同，阴谋论的特殊性在于将现实中存在的一些数据点（或事实）与阴谋论者脑海中虚构的数据点相结合，编造出了一个个貌似逻辑连贯的故事。
比如和肯尼迪总统遇刺有关的阴谋论就认为，此案并非刺客的单独行动，而是FBI的巨大阴谋。这一说法，就将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的事实，与一个脑补的阴谋——FBI的幕后行动相结合，提供了另一个版本的解释。
这样的故事包含着大量引人入胜的情节，有好人和坏人，有阴谋和反抗，撩拨着爱听故事的人类的好奇心，再加上很多故事的情节与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息息相关，让人趋之若鹜，难辨真假。
发生危机和环境变化时 更容易出现阴谋论
荷兰行为科学家Jan-Willem van Prooijen认为，当社会出现危机情境时，就比较容易出现阴谋论。他在一篇论文中提到，社会危机与相信阴谋论之间的这种关系可归因于恐惧、不确定性和失控感。这些感觉激发了人们的感知过程，增加了人们在社会环境中感知到阴谋的可能性。我们自发地想要找到更多的内在规律，来帮助我们认知社会事件的全貌并做出相关决定。
换句话说，当人们面对外界环境发生的变化时，可能会感到失控和不安，这就会让人们本能地想要通过去理解外部世界变化的规律或原因，来获得一种掌控感。这种变化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比如说一次恐怖袭击或自然灾难，也可以是渐进的，比如生活水平下降，物价上涨等等。而“阴谋论”，往往可以为这些由复杂原因导致的变化，找到一个相对简单易懂的解释，来填补人们的不安全感。
例如很多因为经济全球化而失业的美国锈带工人，辛勤工作了一生，到了晚年却面临工厂关门，生活质量下降的困境。这一现象背后的政治经济原因非常复杂，对于很多人来说都难以理解。可如果有人反复告诉他们，这是华尔街金融精英和深层政府的阴谋，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耀和工作，这样的理由就更容易被这些工人们接受了。而当他们开始相信这样的阴谋论后，政治光谱由蓝转红也就不足为奇。
追逐阴谋论的三个主要动机：认识、存在与社会动机
学者们还对人们相信阴谋论的主要动机做出了大量研究，得出了三个主要结论。
首先是认识动机，即个人通过阴谋论来理解复杂或看似随机的现象事件。研究发现，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太可能相信阴谋论，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批判性思维能力得到了提高。（但这种现象并不是绝对的，华人学者林垚就发现，在中国的自由派知识分子中，有大量的川普支持者，同时他们也相信川普提出的各种阴谋论。该现象有其特殊的社会文化背景，我们将择机介绍。）
其次是存在动机，当个人对特定事件或现象感到脆弱或不确定时，他们会诉诸阴谋论来重新获得控制感。研究证实了这一点，表明焦虑加剧与阴谋论思维之间存在相关性。这一动机在前面已经进行了详细阐述。
第三是社会动机，一些人可能会基于归属感和被接受的需求，加入线上阴谋论社区或线下的特定社区。一些社会因素，如感觉被他人排斥、失业和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都与阴谋论信仰的增加有关。
美联社的一篇关于阴谋论者的深度报道中，就采访到一位深陷阴谋论的女性Ramona。因为她的男友一直认为新冠疫情是一场骗局，也将她拉进了“另类现实”中，开始与亲友隔绝，陷入更深的阴谋恐惧。在新冠疫情期间，许多人因为封锁而感到孤独无助，阴谋论社区给予了他们社群感和需要的答案。然而，对阴谋论的沉迷也可能反过来令他们进一步远离亲友的现实支持。
此外，社交媒体平台的算法推荐机制还进一步助长了这一现象，向已经倾向于这种信念的用户推荐更多的阴谋论内容，导致相信一种阴谋论往往预示着相信其他阴谋论，并陷入一种阴谋论回音室中。
在阴谋论面前 每个人都是脆弱的
总而言之，在当今的社交媒体时代，我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相信一些“阴谋论”，这是难以避免的。英文中Vulnerable一词，也就是脆弱的，很适合形容个体面对阴谋论时的情境。这不仅由于我们人类喜欢故事的天性与好奇心，更因为海量的信息让我们很难做到一一甄别与核实。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形态与价值观倾向，这会导致我们更倾向于相信符合我们认知基础的信息。华盛顿大学CIP的学者Mert Can Bayar曾做过调查，发现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有各自倾向的阴谋论。
下图中蓝色代表民主党人，红色代表共和党人，而左侧则是不同主题的阴谋论故事。包括2016年川普通俄门，2020年选举欺诈等。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对于这些话题的相信与否有明显的党派倾向。
因此，尽管数量有所不同，但阴谋论故事并非某个党派、某个阶层或社群所独有。在警惕与自身理念不同的虚假信息之时，也应当反复审视我们消费的信息，同时尝试理解阴谋论者的心理动机。
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识别阴谋论，我们回到文初提到的问题：美国历史上又有哪些广为传播的阴谋论，造成了哪些影响呢？下一篇就将通过梳理美国历史中的阴谋论，来寻找一些有趣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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