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体搬家之前,我们闯进去见它最后一面
2024年最励志的故事,不是川普和拜登争工作,也不是C罗39岁了还在欧洲杯赛场老骥伏枥。
而是一环路的成都体育学院,在八十二岁的年纪,开始勇闯东部新区。
主动离开一环路的舒适区,带着几万师生定居三岔湖,毫无疑问,这一定是成体创校以来最大的迁徙活动。
自从它宣布搬迁消息后,半个成都市的人都在瞩目关注。
校内的人,在心里犯嘀咕——从市区跨越到简阳,就像卖了春熙路的房去到视高住别墅,硬件档次上去了,但生活便利度势必会陡然减少。
校外的人,在默默惋惜——从此高升桥再难看到黑皮体育生,市区内的阳气断崖式下跌。
当成体逐渐被大大小小的货车搬空,有三批人轮流在哭——第一批是成体学生、第二批是成体老师、第三批是成体附近的宾馆老板。
7月8日,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到成都体育学院。
和许许多多个专程来成体打卡纪念的学子一样,我开始挨个记录这所西南皇家体育学院的各个角落。
1942到2024,一环路体院886!
成都体育学院
最早的一环路原住民
成体,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悠久的体育院校,西南地区唯一一所高等体育学府,前身为创建于1942年的四川省立体育专科学校。
他究竟在一环路哪一头?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也是模模糊糊的。
紧邻武侯祠,背靠锦里,体院就像镶嵌在这条一环路项链中的一块宝石。
地理位置的得天独厚,让历届体院学子享受无痛出门直达旅游景区的快乐。
@ice 还记得每天上完课就去附近溜达的日子,“成体的录取通知书=四年成都市区生活体验卡,我除了上课睡觉,休闲时间都在市中心蹦跶。”
说到搬迁,她脸上挂满了落寞,“可惜再也不能直接从菊乐路穿过体院去锦里玩了”。
没有体院的菊乐路还有菊乐牛奶,但没有体院的一环路西一段,就失去了荷尔蒙的印记。
创校八十二年,成体不仅是川内体育人才的摇篮,更致力批量生产无数精壮健美体魄。
“毫不夸张,那几年一环路的太平,都是由成体人在守护。”@动力火车深刻记得她刚进校的时候,就有师兄告诉她:“小偷来了成体,田径队的人追赶,拳击队的人打拳,小偷直接跪下来让我们报警。”
毕业了的成体人在为回不去的体院路2号伤感,而正在体院的学子,感觉大学生活快被割裂成两半。
“新校区太大了,感觉不太方便。”@暴走manga 在成体读大二,她初来成体,感觉除了运动场馆多,学校占地面积和读过的中学差不多大。
但生活得久了,也习惯了成体的小,宿舍离教学楼的超近距离,让她们得以在上课五分钟前从宿舍床上爬起来准时冲到教室。
“学校还给我们发了两个编织袋搬寝室,编织袋怎么装得下我的大学生活,我现在都没搬完,不止我一个人磨蹭,似乎大家都集体得了拖延症,说实话,就是舍不得。”
成体的运动氛围
让人下辈子想考到这里
本以为成体搬了大半个家,势必会变得冷冷清清。
但刚跨过校门,除了教学楼没有人烟,每个运动场馆都挺热闹。
田径场,有人。
正宗黑皮体育生,冒着濛濛细雨,在田径场铆足劲训练,他们从我眼前唰的飞过,我没见过世面,情不自禁举起手机追踪他们的路径。
他们跑到终点,我还在回味起跑,数次拉大照片近距离品味这一刻的力与美。
网球场,有人。
钻进网球场的蓬布,我在一旁观战了5分钟,已经被眼前挥舞着球拍的男女感染了一身内啡肽。
刚刚打完一场球的同学@饭扫光和我们简单聊了聊,“马上就要搬了,就这两天最后打几场,说不定今天都是最后一场了。”
武术馆,有人。
成体新闻专业毕业生@Airel 非常喜欢这个馆,“这里是武术专业师生的独享地段!每年体考的时候武术类考试都在这儿,平时我最喜欢靠在门边看武术专业的同学练剑。”
他本身是文化生,但来了成体后,被强大的运动氛围包裹,一有空就会去田径操场旁的健身房练练。
只不过场馆已经历了第一轮的断舍离了,换鞋处,基本找不到可以配对的鞋子了。
在这片潦草的“废墟”之上,右手边的人在练功,左边的人在搬家,大家各忙各的,互不干扰。
篮球场和运动休息室,没人。
国家二级运动员@帕美啦 是以篮球特长生的身份考进了成体,她每次打完篮球,站在操场旁边拧运动衣出的汗,看到汗水哗啦啦的掉下来,很有成就感。
“平时我们打球,训练课都在室外,一周一次室内课,可能学弟学妹们去了新校区,室内课会增多。”
怀贤楼,没人,门口的大厅只剩肌肉模特和建筑微观模型。
有些教室还可以进,开灯和不开灯感觉差不多,光线都灰灰的。
每个座椅要用手花力气狠狠掰一下才能落座,@草莓达芙妮 回忆,她每次上大课和几十个同学坐在一起,一进去就想打瞌睡。
“夏天太热了,教室只有几个风扇,我们都是边上课边拿着小风扇吹。”
教室的白板上,有学生们写下的“成体再见”,这个夏天结束,成体的学生也不用忍受这里无处可藏的炎热了。
学术报告厅,空旷无人,静谧到能听见窗外叶子随风摇曳的声音,走进礼堂就像穿越到90年代的校园剧。
但感觉至少有两百个体育生运动完来这里休息过,留下了一身汗水味,汗夹杂着灰尘搅拌在一起,待久了就像坐上臭大巴车,脑子运转不了一点。
礼堂后方门小桌子上放了很多打卡牌,我们猜测是学校专门制作放在那儿,供学生来打卡纪念。
文理学子@翠勇拿了一块板子站在礼堂中央,她形容一举起这块板子拍照,就感觉在成体读了三年书。
走之前,关灯,礼堂光线暗下来,有种青春落幕的寂寥感。
逛了大半个成体,肚子有点饿了,本来想去校外吃个鸡公煲,但听保洁阿姨说食堂还开着,我们直接朝食堂方向进军。
最后一次体验成体生活区
充分理解了成体人的不舍
成体的食堂、澡堂、开水房都集中在一个方向,据成体学生描述,这一片区,是成体生活味道最浓郁的地方。
“除了我们食堂给的饭量大,食堂饭菜种类和其他高校的没啥两样,但我最喜欢吃世纪园的小炒哈。”@王兜兜 在学校上了三年,提起成体食堂,她再三强调食堂给的饭直冒尖尖,而且打菜阿姨很少抖勺子。
当天,我们进入食堂后,已经闻不到一点烟火气,装潢还是张灯结彩,
但走路永远不知道会踢到什么奇奇怪怪的零件,钉子还是玻璃板儿,
但20级同学@YY 回忆起平时吃饭的场景,怒目圆睁,脱口而出了两个字:“味大”。
“成群结队的体训生上完课,冲进食堂,汗味和菜味混杂,不是饿到极致不要轻易走进去,但凡进去吃顿饭,回到寝室就要提着小桶赶紧去澡堂洗澡。”
她还格外叮嘱我们:“那个外头的皮沙发,莫去坐哈,有几代成体人的汗水。”
食堂的留言本,前几页还是七七八八的用餐建议,最后一页,学生们没有写关于半点饭菜的问题,只单单的挂了离别语。
逛完第一栋食堂楼后,正值饭点,当时营业的只有一处奥星食堂,前去用餐人员基本是职工。
刚走到门口发现,7月13日以后奥星也要关闭。
我们一行人要了两个豇豆包两个馒头一碗豆浆两碗面,结账的时候总共:16.8元,2024年还有这种物价,我一边付款一边说你们别搬。
要了一份香菇杂酱,一份红烧排骨,肉臊子块头堪比老姜,出了成体门完全找不到这样的份量。
浴室和理发店还开着,时不时有学生从浴室走出来。
我探头看了看美发室,还有个阿姨在烫头,成体紧锣密鼓的搬迁节奏,好像暂时还没有蔓延进这里。
附近的一排小卖部,都在忙着关门,有位女老板心情都不太好的样子,询问店铺是否会跟着过去,她头也不抬收拾物品:“难讲。”
最后,我们去成体寝室打了一转,抬眼看到红彤彤的寝室楼,同行的成体学子说这是我们成体的古堡。
我以为她的重点是“古”没想到她强调的是“堡”,据说是寝室楼中最洋气的存在。
在一众灰灰的建筑中的确打眼,但墙壁架不住岁月蹉跎,外层墙壁已经不断脱皮。
但总体而比起附近其他和教职工宿舍楼分不清的寝室楼来说,它已显得格外city。
从成体校门口迈步到寝室楼,我们的心情也随着建筑体的变化而有所起伏,刚开始是在想“好好的怎么搬了”,
但在看完了一栋栋饱蘸岁月痕迹的建筑体后,我还是感叹“该搬了”。
路过寝室楼下的菜鸟驿站,惊讶于只有这么小的一个房间。
怪不得@一拳豆沙包 每次去取快递,都会在心里默念“今天千万不要太挤。”
她吐槽,成体的快递点直接影响了她的网购体验感,“每逢双11或者618网购高峰过了后,肩踩肩,脚踩脚,不仅和人挤,还要和快递挤”
她安慰自己马上要去新校区了,地方大,至少取快递能畅快呼吸了。
走出校门,去到校外吃了顿鸡公煲,鸡公煲的老板娘一边备注菜单一边说:“哎哟新校区那么远,这些娃儿以后吃不到了哈,但三岔湖的鱼也好吃哈!”
成体搬迁,学子都在挥别一环路的体院生活,但除了他们,还有一部分人的生活,在这场夏天的搬迁中被一并拿走了。
安德鲁森旁的咖啡店店员告诉我们,今天最后一天营业,喝咖啡一律打八折,口气里一半是大方,一半是不舍。
柜台旁恰好有一页被翻开的日记本,上面写着:“旁边的安德鲁森搬了,我很疑惑”
在寝室楼下修正绿化草坪地的爷爷奶奶,憨厚地笑着:“去不去新校区,得看我们老板能不能中标。”
怀贤楼的保洁阿姨,一边扫楼梯一边询问我们是不是毕业生返校拍纪念照,然后自言自语“太远了,我们就不跟过去啦。”
体院路2号的故事,今年夏天落幕了,环湖路1942的成体故事,我们共同期待着。
最后,麻烦体院开学邀请我们呢,又想翻肌肉男的包了
本篇特别鸣谢
摄影师@阿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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