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年最重要的“以研究经济工作”为主的政治局会议上，传来重大信号，将改变每一个正在竞争激烈的行业。一个过去不曾出现过的关键词——“反内卷”，被写入会议的通稿。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强化市场优胜劣汰机制，畅通落后低效产能退出渠道。要知道，在经济下行、产能充沛的时候，内卷就会越发严重。而大会将“内卷”定性为恶性竞争，显然具有标志性的意义，一系列大招将接踵而至。新能源汽车、电商、教育等“内卷”重灾区，将迎来行业巨震。今天的中国，内卷太厉害了，大家活得太累了，还赚不到钱，人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为什么全世界公认领先的中国新能源汽车，却卷得哀鸿遍野，车企大裁员才能断臂求生？为什么中国GDP已经全球第二了，劳动者的工作时间却越来越长，平均49小时/周全球最累？为什么时代终于从鼓励竞争、赛马，走到鲜明的“反内卷”，风向大变？打破经济下行期的惯性，配合政策“轰油门”，这一场自上而下的“反内卷”运动，很可能是一个转折点。
一群人在剧场看戏，起初大家都坐着，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挡住了视线。为了能看清舞台，渐渐地，所有人都被迫站了起来。每个人都站得腰酸背痛、心情糟透，视野变得更差。但却无人能够摆脱，因为你如果坐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让你加班的不是你的老板，而是其他愿意加班的人。”经济学家薛兆丰的一句名言，虽然残酷却无比真实。现在中国最“内卷”的行业，莫过于新能源汽车了。吉利汽车老板李书福日前就说，中国新能源汽车价格战愈演愈烈，“内卷程度”全球第一。广汽董事长曾庆洪业也吐槽说，内卷下去不是办法。“企业的目标是什么？是盈利。而盈利的目的是什么？是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缴税、创造就业机会。但如今，裁员的情况如何？广汽集团也不得不裁员不少。这样下去，对社会和国家将带来怎样的影响？”近日，广汽本田就启动了超千人规模的裁员，波及范围巨大。这两天，各大车企又集体“炮轰”理想，抵制其发布销量周榜，不要再互相卷了。“请李想收手吧”。一圈看下来，还对内卷表示欢迎的，恐怕就只有比亚迪了。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就说，竞争带来的“卷”是技术突破和产业升级的催化剂，是优秀产品诞生的推动力。鼓励行业积极拥抱这种自然规律，从竞争中寻求突破，而非陷入焦虑。就在前两天，比亚迪旗下越野车品牌方程豹宣布下调在售唯一车型“豹5”售价5万元，以至于车主们都要去门店拉横幅，表达不满。事实上，过去这几年新能源汽车一直在降价。根据中国乘联会数据，新能源车市场整体购买均价由2023年3月份的19.1万元下降至2024年3月份的17.23万元，新能源汽车售价在一年间同比下降了9.8%。这给行业内车企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要知道，汽车行业利润率就只有5.0%，低于下游工业企业利润率平均6.4%的水平。这样不断下降的价格，对成本和管理的挤压，是极为厉害的。那为什么比亚迪会欢迎“内卷”呢？答案出在产能和市占率上。2023年，新能源汽车销量前五家企业的市场集中度，由2022年的59.9%上升至2023年的67.0%，足足提高了7.1个百分点！站着看剧确实不舒服，但人家比亚迪站在最前排啊！再说，把其他人熬退场了，又可以舒舒服服坐下。
同样卷成麻花的行业，是“赔死自己，幸福大家”的电商行业，千万电商人早已不堪重负。过去一到大促，平台还有各种计算法则，如今都是“直降”、“折上折”，比拼的都是“全网最低”、“真低价”。尤其是去年12月底开始，淘宝、京东、拼多多一场“仅退款”的业务“战”，全面开打，让无数商家苦不堪言。什么叫“仅退款”？就是说买了东西，不喜欢，不仅可以收到商家退款，东西还不用退。“聪明人”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0元购”吗？于是，原本海外电商出台的“仅退款”政策，摇身一变成了国内电商平台“讨好”消费者的“福利”。一些怪象丛生：有人买1400元的洗衣机，因无法安装申请仅退款，有人不发货不退款，一发货就仅退款……今年5月，上海一位网店店主为了追回价值不到100元的12双袜子，更是不惜长途跋涉前往河南开封，与买家面对面讨要说法。如今，“反内卷”的号角一吹响，平台的反应是最迅速的，立马停火！近日，淘宝、抖音、拼多多均做出调整，放弃以低价为核心的导向。8月10日起，淘宝将陆续针对“仅退款”上线一系列调整。根据新规，依据新版体验分提升商家售后自主权，对优质店铺减少或取消售后干预。对店铺综合体验分≥4.8分的商家，平台不会通过旺旺主动介入、支持收货后的仅退款，而是鼓励商家先跟消费者协商。其他分段的商家，平台将依据体验分与行业性质，分别给予不同程度的自主处置权。体验分越高，商家处置权越大。同时，对于仅退款申诉环节，淘宝也做出了调整，商家发起申诉后，平台会请第三方检测机构对商品进行抽检，若检测通过，平台将赔付损失给商家；较高金额的仅退款，平台客服会人工审核。根据南方都市报，淘宝此次还增强了对异常高频仅退款、寄回空包少件、高频假货问题退款等异常行为的识别，也就是向“羊毛党”说不。淘宝、抖音、拼多多都宣布，将商品交易总额（GMV）的增长重新设定为首要目标！这意味着，商家不用再一味卷低价，只要在客单价、订单量等因素之间实现平衡，便能做成赚钱的生意。
另外一个“内卷”的重灾区，其实不是企业，而是在家庭教育。“反内卷”，其实教育行业也早就开始了！去年秋季，“开学一个月，儿童精神科爆满！”的新闻，在网上一度疯传。有心理医生说：每一个生病的孩子背后，都是一对“生病”的父母。关于孩子的攀比，是父母的痼疾。但今天，一个令人振奋的变化是，最“卷”的中国家长，带头“想开了”！“全国教育看北京，北京教育看海淀”是教育界流传甚广的一句话。但现在，海淀妈妈都决定不再“鸡娃”！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读国际学校、国际部的孩子，大幅减少。原本中考出分后，第一梯队国际部就要立马招满，但是今年却在出分头天后依旧有名额；第二梯队的国际部更是降低10分招收学生，有的国际部直接降到了600分。参加过考试的人都知道，一分没有一操场人也有半操场了，一次性降10分，不敢相信。今年5月份，上海国际学校的秋招考试本应火热进行，但实际情况却让人大跌眼镜，头部学校参加考试的人数只有往年的一半。看来，原本放弃国内中考也要挤进国际学校门槛的家长们，这次真的变少了。有人一语道破：“我们这种长大后的90后的‘鸡娃’，就算早已在能力上超越了父母，但还是无法从财富和成就上超越我们的60后爹妈”。
事实上，“内卷经济”的诞生，其实有深刻的根源。其大背景，就是中国经济基数增大以后，增速放缓，艰难转型。“内卷式”恶性竞争，就是无下限打价格战，挤压上下游生存空间，最后一家独大，垄断全部资源。发现没有？其实在很多行业内卷化竞争的背后，是地方政府之间的竞争。当所有地方政府都参与内卷时，其结果是徒增政府的营商成本。由此，即便竞争能带来字面上的经济数字，也无法促进国民总体福利的增长，也就是没有真正的发展。这时候，如果不能从外部、民营资本刺激获得充足的投资，或者通过外部市场消化国内产能，那么存量厮杀就变得不可避免。不少地方，政府通过出台“超常规优惠”，包括压低土地成本甚至提供免费土地、税收返还等，努力争夺存量企业资源，极易引发政策的无效损耗。事实上，今天（8月1日）起，《公平竞争审查条例》正式施行。当中备受关注的是：没有法律法规依据或国务院批准，不得“给予特定经营者税收优惠”。以往作为招商引资重要手段的税收优惠，必须要退出历史舞台了！更多的变化正在发生。接下来，反内卷的大方向是什么？高层会议也给了清晰的路线：简单来说，一是自律。行业联盟、行业协会将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协调各方利益，避免短期内的激进动作。二是优胜劣汰，让低效产能及时退出，这样一来，竞争没有那么激烈也就不那么卷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方向，就是出海。向国外要投资、要市场，双向开放，家门一开天地宽。当我们的产能有效得到释放，价格良性上升，就业稳定，年轻人不用再拼命卷考公、考研，工作时长逐渐下降，这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回头一看，那些提前追求“佛系”“躺平”的年轻人，也许正走在时代的最前沿，代表了前进的方向。反内卷的潮流，早已暗流汹涌，一个新时代，会不会就此到来？
中产必须要调整预期了。楼市救市、地缘关系、整个社会的变化，都影响我们每一个人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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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Letsight：国际教育「烂尾娃」，中产爸妈已经不看好留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