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党初选，为何绝望的情绪在美国选民心中蔓延？

导语：拜登和特朗普似乎正朝着复赛的方向迈进。

美国总统选举历来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对美好明天的憧憬，比如奥巴马的希望与变革，还有小布什的同情保守主义。然而今年，甚至在一张选票尚未投出之前，一种更为阴暗的情绪就已经占据了上风。

在整个爱荷华州，随着周一共和党第一场提名竞选的临近，选民们在大雪纷飞的街道上奔走，聆听候选人的发言，在竞选活动中交头接耳，随口谈论着第三次世界大战、内乱和国家分崩离析的前景。

四年前，选民们担心的是不断蔓延的大流行、经济的不确定性和全国性的抗议。现在，在自2021年1月6日国会大厦被围攻以来的首次总统选举中，这些焦虑已经蜕变为对美国存在基础更严峻、更现实的恐惧。

道格·格罗斯是一名共和党律师，参与爱荷华州政治近四十年，曾在2002年竞选州长，并计划在周一的州党团会议上支持尼基·海莉，他说，“在爱荷华州，除了天气之外，生活并不极端，然而他们仍然感受到这种不可避免的厄运之戏剧性。”

特朗普在共和党初选中占绝对优势，从法庭跳到竞选现场，他在言辞中夹杂着不祥的报复威胁和独裁暗示。拜登则谴责政治暴力，并坚称如果自己落败，美国民主本身就会动摇。

现年80岁的比尔·布拉德利曾担任过18年的新泽西州参议员，他回忆起2000年竞选民主党总统提名时的情景，竞选期间他在爱荷华度过了超过75天的时间。

他说：“我们讨论了医疗保健和税收问题，这是合理的，内战？不，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可能，不会的。”

他说，这次总统竞选是“与我一生中任何一次选举都不同的时刻，”1968 年的白宫竞选已经是一场相当艰难的选举，但汉弗莱对阵尼克松绝对不是特朗普对阵拜登，从价值观和未来的愿景来看，两者的差异实在是太明显了。

周四，大雪堆满了停车场，农民和牧民在得梅因郊区阿尔图纳的一间舞厅里，参加了一个传统的政治传统活动：聆听急于向他们示好的共和党总统竞选人的演讲。

但是，在这些演说和竞选承诺之间，在这个以美国公民学中心地带自居的州，却存在着一股难以想象的暗流。

马克·宾斯说：“内战即将来临我对此深信不疑。”

当天上午早些时候，他已经听取了海莉和德桑蒂斯的意见。

宾斯很难让人联想到激进分子：他是一位65岁的化学工程师，住在肯塔基州，这次来参加爱荷华可再生燃料峰会。他在2020年投票支持拜登，但不确定今年会投给谁。

事实上，他正在考虑完全避开选举季。由于担心可能发生政治暴力，宾斯正在考虑2024年11月是否去巴西。

宾斯说，“确切地说，我可能会在那一周离开这个国家，分歧太大了。”

宾斯和其他选民所表达的恐惧，是两党共有的，双方都指责是对方造成了这种恐惧。

民主党人担心，第二个特朗普政府可能会使国家陷入混乱，践踏宪法权利，破坏选举的合法性。特朗普及其支持者还在坚持谎称上届大选拜登作弊，1月6日的国会骚乱不是叛乱，拜登政府一直在利用法律系统起诉其政治对手。

在国会大厦袭击事件发生后的几年里，特朗普和保守派媒体主流和边缘分子不断鼓吹这些谎言，试图颠覆1月6日的说法，削弱拜登政府的合法性。

结果是，围绕着曾经被认为在公共生活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问题，事实和谬误交织在一起，令人迷失方向。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美国人对未来的看法更加悲观，对政治暴力表现出新的开放态度。

在《华尔街日报》/NORC于11月进行的一项调查中，仅有三分之一多一点的选民表示美国梦依然存在，大大低于2012年53%的比例。在公共宗教研究所（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10月份的一项调查中，近四分之一的美国人同意“真正的美国爱国者，可能不得不诉诸暴力来拯救我们的国家。”这一比例创下了民调的历史新高。

在2024年的最初几周，许多官员，政客、法官、选举管理者都经历住了威胁和骚扰，包括州议会的炸弹威胁、假报警电话以及大量暴力电话、邮件和电子邮件。

“下一次选举会发生什么？”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在最近的一次播客中说道。“我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我们不能把民主视为理所当然。我有时担心我们会这样做。这些就是让我保持清醒的原因。”

当政治家、评论家和选民们抓紧时间进行历史类比时，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篇章之一不断被唤起：内战前的那段时期。一些人从两个美国的冲突中看到了相似之处，现在不是南北之争，而是红蓝之争。

前新泽西州州长克里斯·克里斯蒂在周三退出总统竞选，他在演讲中提到了南北战争，并质疑美国人是否会支持民主价值观。他讲述了富兰克林在费城被一位妇女问及，开国元勋赋予了这个国家什么样的政府时的故事。

克里斯蒂对新罕布什尔州的选民说：“他对那位妇女说，‘一个共和国，如果你能保持它的话。’本杰明·富兰克林的话在美国从未像现在这样贴切。”

耶鲁大学历史学家戴维·布莱特对自己曾经默默无闻的内战学术专长，如何成为当前辩论的焦点感到惊讶。近几个月来，他多次被要求发表演讲或撰写文章，讨论那段纷争时期是否对今天有借鉴意义。

布莱特确实看到了可比性。他说：“现在不是 19 世纪 50 年代，但也有许多相似之处。什么时候分歧如此严重，以至于我们感到濒临失去整体的边缘？什么时候我们会因为局部的分裂，而担心整个理想的实现？毫无疑问，我们正处于这样的时刻。”

尽管从表面上看，国家局势似乎很稳定，但人们的担忧却与日俱增。通货膨胀率已经下降，失业率已恢复到流行前的水平，裁员人数仍接近历史最低水平。美联储计划在未来一年多次降息。

拜登统和他的共和党挑战者也对未来持乐观态度。拜登宣传他执政期间取得的经济进步。海莉承诺削减联邦开支，扩大心理健康服务，重建美国的海外形象。而德桑提斯则表示，他将减税、遏制非法移民并打击中国。

然而，在党团会议前一周在爱荷华州各地举行的活动中，选民们谈论的问题远远超出了有关经济、外交政策、医疗保健和教育的标准政治辩论。来自两党的政客、战略家和选民，都描述了一种无法摆脱的不祥预感，一种可能会出现危险问题的感觉。

周三下午，共和党的提名竞争者，维韦克·拉马斯瓦米在沃基（Waukee）举行的一次活动上召集选民时，台下人发表的第一条评论，赞扬了这位候选人的反干涉主义外交政策，并提出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性。

“这对我们所有正常人都是一种威胁。”提问者说。

玛利亚·马赫带着她的小儿子在餐厅后面听着，对她来说，这种灾难性的想法听起来并不令人震惊。特朗普在2020年的失败让她相信，这个国家的民主制度已经支离破碎，政府就是一场“犯罪行动”。

马赫有一个小农场，大约十几年前，她的丈夫在与癌症的艰难斗争中去世后，她一直独自抚养和在家教育她的九个孩子。

62岁的马赫说：“投票是个笑话，用什么词来形容呢，欺诈，因为背后是机器在运作。”

她正在决定是投给特朗普还是拉马斯瓦米，“如果我们要再次得到拜登这样的假总统，我们就得走后门。我们将绕过总统的权力。”

前国会议员、政治学教授戴夫·洛布萨克说，他对政治暴力感到担忧，即使在爱荷华这样的地方也是如此。他对自己所在的爱荷华州芒特弗农小镇校委会选举变得极端分裂感到震惊。

洛布萨克先生说：“恐惧正在驱使双方，而恐惧也会驱使双方走向极端。这种情况并不乐观。”

对一些选民来说，有些绝望情绪来自候选人本身。拜登和特朗普似乎正朝着复赛的方向迈进，尽管民调显示两人在美国大部分民众中仍极不受欢迎。

在爱荷华一个下雪的星期二早晨，摄影师特里·斯奈德站在一家爱尔兰酒吧的吧台边说，她比有生以来任何一次选举都更担心这次选举的结果。

70岁的斯奈德女士冒着暴风雪驱车赶来聆听海莉的演讲，但她怀疑这位前南卡罗来纳州州长能否赢得共和党提名。

她说，特朗普不是一个选项：“他是一个我不喜欢的独裁者。”

但斯奈德说，她对拜登再领导美国四年的担忧丝毫不减。她说，她的三个孙子现在已经十几岁了，如果拜登再次当选，她会担心他们的未来和自由主义文化，她担心自由主义文化会控制他们的言论。

她说：“我担心他们会被剥夺很多我们一直享有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