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癌症统计年度报告显示:肺癌死亡数超过预期,已经持续2年
2024年有很多不确定的事,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美国癌症年度报告的发表!
这份美国癌症协会(ACS)的统计数据,每年一月都会发表于学术杂志《CA:A Cancer Journal for Clinicians》。这是一个重磅级的医学期刊,在学术届影响巨大,学术影响因子评分比著名的《自然》、《科学》、《细胞》几个大牛期刊加起来还高许多。
对于这份万众瞩目的报告,不少媒体都有解读和报道。如果只是简单地复读数据,浪费的不是笔墨,是时间。
所以我们想从一个与众不同的角度来看这份数据。
我们选择的角度,是动态比较,因为静止的数据是没有灵魂的!
ACS连续多年都坚持发表的年度报告,如果只是静止地观看今年的数据,也就会错过这些数据所能表达的很多信息。
每年的年度报告中,最重要的数据是本年度的癌症发病数和死亡数,但这是一个预测值。毕竟,报告发表的时间是每年的一月份,再有本事的统计人员,也无法提前拿到一整年的实际数据。
统计实际数据需要时间,需要多久才能拿到实际发生的数据呢?答案是三年!
比如说,在2024年的年度报告中,就有三年前(2021年)实际发生数据,有关5种死亡数最多的癌症。
将这个实际数据和2021年年度报告中的预测值相比较,就会有一些比较有趣的发现。
这样的比较也更重要,因为数字本身没有好坏,只有跟预期相比较,才能品出好坏。
比如说某地去年GDP增长5%,听上去不错,但是如果预期的增长是5.5%,那么5%就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数字。
好了,今天先说一个重点:
男性和女性最凶险的5种癌症,稍有区别。在男性中,死亡率最高的癌症依次是:肺及支气管癌(以下简称肺癌)、前列腺癌、结直肠癌、胰腺癌、肝癌;在女性中,死亡率最高的依次为:肺及支气管癌、乳腺癌、结直肠癌、胰腺癌、卵巢癌。
比较发现,在死亡数最多的数种癌症中,除了肺癌,其他几种的实际死亡数基本都是低于预期。
红色的柱状图,表示的是比预期更多的死亡数。只有肺癌是红色,其他几乎全都是绿色。
红色柱状图看着有点矮,但主要是因为其他绿色的柱状图太长了,有的癌症,比如肝癌,死亡数比预期减少了7.3%(这个现象下一篇解读)。
跟其他癌症比起来,肺癌是个异类。男性肺癌的死亡数,比预期数高了3.1%,女性肺癌的死亡数,也比预期数高了0.8%。
肺癌的这个异类趋势,其实在2020年就出现,只是还不是很明显。2020年的癌症实际死亡数,出现在2023年的年度报告中。男性肺癌的死亡数比预期值增加了0.6%,女性肺癌的死亡数基本跟预期一样(减少0.1%)。
大家可能会觉得这些变化,不管是0.6%,0.8%, 还是3.1%,都不是啥大问题,可能就是统计误差正常范围内的波动。
真是这样吗?其实我们再往前看几年的数据,就比较清楚了。
2019年,与预期的肺癌死亡数相比,男性少2.3%,女性少1.9%!注意看,这一年肺癌的柱状图都是绿色的,表明死亡数比预期少。
2018年,肺癌死亡数还是比预期少,男性少8.8%,女性少6.6%!绿色的柱状图更明显。
2017年,肺癌死亡数仍是比预期少,男性少7.0%,女性少5.8%!
2016年,肺癌死亡数比预期少,男性少6.0%,女性少5.6%!
2015年,肺癌死亡数同样是比预期低,男性少3.2%,女性少2.2%!
总结一下,2020年就是一道分水岭!
在2020年之前的5年里,从2015到2019年,每一年肺癌的死亡数都比预期少!
但是从2020年到2021年,连续两年的时间里,肺癌死亡数都比预期多!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现象?
统计学能对当年的癌症发病数和死亡数做出预测,是因为每年的数字变化是有一定规律的。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这些数字就按照规律变化,因此可以被预测。
因此,每年年报里的预测数字,反应了癌症发生和患者生存率变化的趋势。
我们之前对年度报告的分析已经表达过这样一个解读:在2020年之前,肺癌死亡数低于预期,是因为有大量的肺癌新药获得批准,这些新药效果特别好,改变了肺癌死亡变化的趋势。
梳理了一下2014~2017年FDA所批准的新药/新适应症,与上述7种癌症有关的有26个,其中14个都是针对肺癌的!包括免疫检查点抑制剂O药和K药( Opdivo 、Keytruda),也有针对EGFR、ALK、ROS1、BRAF等基因突变的靶向药。
具体如下:
2014年:
Zykadia (ceritinib): 治疗ALK阳性的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对克唑替尼耐药的患者);
2015年:
Alecensa (alectinib):治疗ALK阳性的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对克唑替尼耐药的患者);
Keytruda (pembrolizumab):PD-L1阳性的晚期非小细胞肺癌;二线治疗
Opdivo (nivolumab):治疗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包括鳞状、非鳞状),二线治疗;
Portrazza (necitumumab):治疗有转移的鳞状非小细胞肺癌;
Tagrisso,(泰瑞沙) (osimertinib):治疗有EGFR T790M 突变的非小细胞肺癌;(2015年加速批准,2017年正式批准)
2016年:
Xalkori(crizotinib): 治疗ROS1阳性的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
Atezolizumab (Tecentriq): 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化疗后二线治疗,如果是有EGFR、ALK突变的患者,在靶向治疗出现耐药性之后使用;
Keytruda (pembrolizumab):PD-L1阳性的晚期非小细胞肺癌,一线治疗;
2017年:
Alunbrig (brigatinib):治疗ALK阳性的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对克唑替尼耐药的患者)
Keytruda (pembrolizumab):联合培美曲塞和卡铂,治疗转移性非鳞状非小细胞肺癌患者,一线治疗;
Zykadia (ceritinib):治疗ALK阳性的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一线治疗);
Tafinlar(dabrafenib)和Mekinist(trametinib):联合治疗转移性非小细胞肺癌患者(有BRAF V600E 突变者);
Alecensa (alectinib):治疗ALK阳性的有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
在肺癌中,大约80%的都是非小细胞肺癌,虽然还可以细分为很多亚种,但是新药几乎已经把非小细胞全覆盖了,而且从二线以后的治疗推进到一线治疗。
新药的“群殴”,对肺癌的打击力度相当的大,所以也打破了肺癌死亡的进度,出现了肺癌死亡人数大大低于预期的情况。
创新药确实提高了患者的生存率!
那么,在2020年之后,为什么肺癌死亡数反转了,反而比预期要更多呢?
一种可能性,是新药的红利已经充分释放了,能改变的趋势,都已经改变了。在2019年,肺癌死亡数虽然比预期少,但减少的幅度已经没有之前的几年大了。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2020年之后出现了新冠疫情,这个严重影响呼吸系统的传染病,也特别影响肺癌患者的生存率,导致了肺癌患者的额外死亡。
对于其他的癌症,因为病变器官不在肺部,新冠可能带来的直接影响较小。
这后一种可能性,更有可能是是真正的原因。
疫情的影响,其实大家都能感同身受!十年磨一剑研发出来的创新药,本来给癌症患者带来了福利,这正如很多人辛辛苦苦的工作,事业正渐入佳境,但突然暴风而至的一场疫情,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如今疫情目前似乎过去了,但是后遗症并没有完全消退!
回到肺癌的数据,如果确实是新冠疫情的影响,那么在疫情消退之后,肺癌的实际死亡数又会低于预期值。
2022年和2023年的实际数据将分别在明年和后年报道,如果肺癌实际死亡数又降低了,那其实也表明我们已经走出疫情了,至少在对肺癌患者生存的影响这件事上。
期待走出疫情!
也期待创新药源源不断,红利源源不断!
参考文献:
(作者:张洪涛,笔名“一节生姜”。原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研究领域:癌症的靶向治疗以及免疫治疗。著有科普读物:《吃什么呢?——舌尖上的思考》,《如果舌尖能思考》。可以谈最前沿的医学研究,也可以讲最通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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