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已进入倒计时”，谭秦东还在惧怕什么？

 防走失，电梯直达安全岛报人刘亚东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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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常识流通处

作者：里约热泪奴

一

《“鸿茅药酒事件”当事人患重病：人生已进入倒计时》。

这是近日红星新闻 一则报道的标题。

报道开头就写道——

被送往医院急救前，谭秦东又做了噩梦，梦见那场6年前的“跨省抓捕”。

2018年1月10日，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凉城县公安局以损害商业信誉、商品声誉为由，对身处广州的谭秦东实施跨省抓捕，并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在凉城县看守所，谭秦东被关押了97天。这97天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来源：@红星视频(00:14)

报道透露，谭秦东“慢性肾病第四期，即肾衰竭阶段。以谭秦东的专业知识判断，病情‘基本不可逆’“。

除了他的病情，报道中最令我感慨、嗟叹的一个细节是——

遭跨省抓捕后，他“失去原本的工作，又被两家公立医院、一家私立医院以‘影响不好”拒绝录用后，谭秦东辗转进入一间诊所。“

这个“影响不好“真的令人无语，犹如一面镜子照见了不堪的世道人心。

他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是作为医生侵犯了患者的权益吗？都不是，他只不过是出于一时义愤，就鸿茅药酒发了一个几百字的帖子而已。

他是为公共利益发声。

然而，他所付出的代价，除了遭跨省抓捕外，还有来自同行的“影响不好”的评价——也许，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是后者，是行业的集体性冷漠。

二

想起了另一个医生，张煜。

数年前，张煜因为爆料肿瘤治疗黑幕，揭示肿瘤患者不应该落得人财两空的现象，先是被途诊，接下来更是被自己供职的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解聘。

他说，“医院说我违反了职业道德和社会公德，影响了医院声誉，开除了我，甚至不愿意给我辩解的机会。我哪怕再如何恳求，也无济于事。”

失业后，他先后投过十几家医院和几十家医疗企业，大多都在面试后就没了下文。“在北京尝试找了很多工作，包括公立医院和民营医院，一开始打算继续当医生，但找了十几家医院都没人要我，一些医院毫无音信，对我有兴趣的医院在了解完个人情况后就婉拒了。”

几经周折，张煜终于在老家浙江衢州一家二甲医院肿瘤科找到了新的工作。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其实都是共同体，声援为公共利益发声者也就是声援我们自己。但是，现实中我们看到的却往往是，像谭秦东和张煜一样，他们的正义冲动，换来的是周围世界的敌意。

退一步说，张煜批评的是医生同行，谭医生只不过是批评了一种药酒，他的行为获得了网友的力挺，包括胡锡进都为他站台，为什么就被一些医院认为是“影响不好”呢？

我们看到，既就医疗领域而言，那些真正侵犯患者权益的黑心医生，往往在事发后不受多少影响，或者换个地方继续行医，但谭张二位医生，只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却在业内几乎没有容身之地，真是奇也怪哉。

这不就是逆淘汰么。

三

事实上，他们谈不上有多勇敢，只是良知未泯，不够精致利己。张煜说他今后再也不揭黑了，谭秦东在事发后一直表现得格外谨慎，努力消除“鸿茅药酒事件”当事人的身份标签。以至于有人认为他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认为不是，是不曾消除的恐惧使然。

网友制作的谭秦东被捕前和被捕后的对比照

很多人都熟悉这两张对比照片。前一张照片，戴着眼镜的谭秦东文质彬彬、意气风发，符合他作为中南大学医学硕士的身份，也能够印证人们关于知识精英、城市中产的猜度。后一张照片里的他，剃着光头，神情憔悴，呆滞的目光里透着几份恐惧，神态里看不出任何读书人或者体面白领的痕迹。有网友评论说，这是医生进去，患者出来。

那么，在他因一篇帖子而被关押的短短三个多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遭遇，才可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跟那次遭遇有没有什么关联？

红星新闻报道结尾写道：采访结束前，谭秦东突然提到曾写过几篇自传性质的文章，里面有2018年的一些经历，成文后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发布出来，“主要是不想惹麻烦，或者给一些人惹麻烦也不好”。

我理解他的懦弱，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懦弱的人。对那些鼓动我再勇敢点的人，我抱有本能的警觉。不过，对于这次自己主动提及“鸿茅药酒事件当事人”的身份，谭秦东的解释是“无所谓了”“反正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的内心里应该有犹豫与挣扎。

我不是劝他勇敢，只是觉得，很多时候，懦弱并不能换取来什么。让有些记忆伴随自己一起被时间埋葬，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我是为他，也为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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