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万人打出9.4高分,这部科幻片到底经典在哪?
科幻电影,再一次照进了现实。
科学与科幻
《星际穿越》的故事,设定在人类文明的暮年。那时的地球,环境破坏严重,沙尘暴随时袭来,不仅很多新生儿患上难以治愈的肺病,农作物也被一种枯萎病菌给灭绝,连坚守在最后一线的玉米也岌岌可危。
更糟糕的是,这种枯萎病菌不仅毁灭植物,连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也被它蚕食。如果不出意外,身为前NASA宇航员的男主角库珀(马修·麦康纳 饰)的孩子,注定会成为地球上的最后一代人类。
唯一生机,就是库珀带着对孩子尤其是对女儿的思念,驾驶飞船穿过虫洞,前往外太空寻找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故事的主体部分,就是库珀穿越虫洞后,绕着名为卡冈都亚的黑洞,分别前往米勒星球、曼恩星球和艾德蒙斯星球的经历。
诺兰根据该片的科学顾问,同时也是著名物理学家基普·索恩的理论,为观众构筑了卡冈都亚黑洞,米勒星球上高达数百米的巨浪,因重力扭曲时间的缘故,米勒星球上极慢的时间跨度(这里1小时,相当于地球上7年),以及库珀被困的五维空间的超立方体等科幻视听奇观。
即便过去10年,回头再看这些画面,还是会被震到目瞪口呆。10年过去,这部电影已经被奉为科幻经典,195万多人打出9.4 的高分,在“豆瓣电影 Top 250”榜单上稳居第八名,其江湖地位可想而知。
但这部电影当年上映后,并没有收获一边倒的好评。对它的批评,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其一、电影里那些打着科幻旗号的科学场景,到底有多少真实性?其二、作为一部投资1.65亿美金的科幻巨制,它的主题居然落入到“爱能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好莱坞大俗套上。
先说前者。就在不少人用自己有限的科学认知,去抨击《星际穿越》的科幻设定三年后,身为该片科学顾问的基普·索恩,就在2017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以奖励他对引力物理学和天体物理学的贡献。
但这还不是全部。2年后的2019年,EHT公布的人类第一张黑洞照片,跟他构想的卡冈都亚黑洞的图景,在轮廓上相差无几,再次证明了基普·索恩为《星际穿越》背书的科学性——当被问及为什么黑洞照片那么糊、而卡冈都亚那么明亮时,基普·索恩的解释简单又明了:“因为EHT的望远镜的分辨率还不够好”,而且“卡冈图雅”的强光来自拍电影时IMAX相机镜头中模拟的光散射,但在真实观测和拍照时,EHT的望远镜“可没有IMAX相机那么强烈的光散射。”
《星际穿越》中的黑洞(左),5年后人类拍到的真实黑洞(右)。
事实上,《星际穿越》最早的故事大纲,就是基普·索恩写的。
30多年前,在天文学家卡尔·萨根(纪录片《卡尔·萨根的宇宙》)的安排下,基普·索恩跟好莱坞著名制片人琳达·奥布斯特(《超时空接触》《西雅图夜未眠》)相亲。虽然没结成良缘,但却促成俩人在科幻电影上合作的可能性:认识以后,他俩就琢磨怎样拍一部科幻片,把黑洞和虫洞的神秘属性给融进去,于是就有了主角驾驶飞船,穿越球形虫洞的场景。
基普·索恩在《星际穿越》片场
后来,经奥布斯特牵线,这个项目落到了当时跟派拉蒙还在蜜月期的斯皮尔伯格手里。斯皮尔伯格指定要乔纳森·诺兰,也就是诺兰导演的弟弟,来把索恩的大纲发展成剧本。
世俗与情感
在索恩的指导下,乔纳森钻研了该领域里最权威的理论。他还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细节:爱因斯坦在解释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的时候,援引的案例都在讲述两个人的分离。比如,要么一个在火车上、一个在站台上,要么一个在飞船里、一个在地球上——当火车或飞船以近光速驶离,多年后再见面时,俩人的衰老程度截然不同。
爱因斯坦论证相对论时的这个例子,与基普·索恩对虫洞、黑洞的钻研,就成了这个故事的科学基础。
在乔纳森看来,爱因斯坦论证相对论时举到的例子,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内在的、分离的悲伤”。
也就是说,乔纳森在一个科学的理论中,看到了人生的悲剧性。
于是,这个故事就有了乔纳森的版本:世界末日时,跟儿子相依为命的前NASA宇航员库珀,接到了一项前往太空、寻找宜居星球的任务;他起先考虑到儿子给拒绝了,但后来又答应下来,临走前把手表留给儿子,并承诺一定会回来;但库珀重返地球时,时间已是200年后,寒冬笼罩了地球,他的儿子也早已去世。
诺兰(右)和弟弟乔纳森
这个剧本日渐成型时,斯皮尔伯格已经跟派拉蒙分手了。得知这个消息的诺兰,立刻联系派拉蒙,表达了自己想要接手的意愿。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派拉蒙把导演权交给了诺兰。
接手之后,诺兰就对乔纳森的剧本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动,首先就是把原来的“父子线”,改动成“父女线”,并在保留第一幕的同时,对第二幕和第三幕进行了全方位的改动,还把这个项目改名叫《弗洛拉的信》。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时诺兰11岁的女儿就叫弗洛拉。因为工作的缘故,诺兰经常离开女儿,但他又很想陪着她,“孩子们不断长大,我却渴望留住过去……所有父母都会遇到这个问题,所有父母都会有这个体验。”
诺兰与自己的孩子
用诺兰的话说就是,他接手这个项目的初衷,绝对源自非常私人的情感,就是想用一部电影,去表达自己对孩子们的爱,而承担这个职责的具体对象,就是电影中的墨菲。
也就是说,诺兰在乔纳森的剧本里,看到了父亲对孩子的爱。
在开始写这个故事的剧本之前,诺兰先写了一页纸的剧情梗概,然后把它邮寄给汉斯·季默,希望他能在剧本还没着落之前,为电影写一段音乐。据汉斯·季默回忆,诺兰在这个梗概里就表达了一个核心情感:父亲是孩子未来的幽灵!
汉斯·季默看完梗概后,花一天时间写了一段4分钟左右的钢琴与弦乐曲子,灵感来自于他身为人父的感受。诺兰听完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沉默良久后说:“我最好现在就把电影拍出来。”
这个感动诺兰的音乐小样,后来被发展成《星际穿越》原声大碟里的《S.T.A.Y》。
科幻剧作课
因为相亲,物理学家基普·索恩,写了一个关于虫洞和黑洞的剧本大纲。
因为斯皮尔伯格和爱因斯坦,乔纳森把大纲变成一场父亲与儿子的告别。
因为想告诉女儿自己有多爱她,诺兰把它推演成科幻经典《星际穿越》。
如果要揪出《星际穿越》从科学到科幻再到世俗情感的演变脉络,这个总结再恰当不过。
诺兰说:“《星际穿越》非常坚定地落足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结……你与人道别时有多哀伤,也就能极大地表达出你有多爱他们。”
这也是他不停地让主角们,引用狄兰·托马斯那首《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的原因。“‘怒斥,怒斥光明的消亡’,这正是我想说的,你愤怒,是因为灯火正在变暗……时间是潜伏在《星际穿越》里的敌人,它是能捉弄你的。”
对诺兰来说,他不过是在借一个科幻的故事,讲述自己身为人父的感觉,“那种生命在你身上流逝、孩子在你眼前长大的感觉”——这才是《星际穿越》的核心情感所在,而所谓的虫洞、黑洞、重力扭曲时间、五维空间的超立方体等等,都只是架在这个情感基础上的工具。
从剧作演变的脉络来看,虽然科学和科幻的部分在《星际穿越》里占比很大,但它们依旧是为相当世俗的情感内核服务的。这种混搭的结果就是:主角经历的科幻事件越曲折离奇,故事所迸发出来的情感浓度就越发强烈。
因为再无解、再恐怖的未知世界,都挡不住他对女儿的爱。
理解这一点,也就懂得为什么观看《星际穿越》时,会有浓厚的压抑感、会忍不住流下眼泪——借用艾青的诗句来说就是:因为他对女儿爱得深沉。
由此可见,经典如《星际穿越》,也有着可学可借的剧作模式与套路。
为让更多对科幻感兴趣的朋友更深入地理解这个问题,能从剧作层面找到既定的招式与方法,我们特意邀请到《流浪地球》系列的著名编剧杨治学,开设了一门《科幻电影剧作课》。
杨治学老师是南开大学历史学学士,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电影学硕士,同时还是《流浪地球》系列的编剧,作品曾先后获得第32届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第18届华表奖优秀编剧奖、优秀影片奖,第18届长春电影节最佳影片奖。
开设这门课,杨治学老师旨在深入探讨科幻电影剧本的创作理念和过程,从概念构思到完善剧本,为有志于科幻领域的编剧们,提供创作指导和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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