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健康，你可能越来越难离开你的智能穿戴设备

你的手表将你送往医院的那一天即将来临。

世界上第一台便携式心电图仪是一个85磅重的背包，如今，一块贴在你胸口的10克贴片可以连续两周不间断地传输心电图信息。据统计，有1亿人佩戴苹果手表，它可以在人们心跳不规律时发送短信作出提醒。

现在，手臂、手腕和手指上的可穿戴传感器可以报告心律失常、血糖水平、血氧和其他健康指标。有医学期刊还提出了一个更宏大的愿景——可穿戴设备能够监测慢性病患者，从而无需经常去医院就诊。它们可以在中风或糖尿病发病之前发现潜在的健康隐患。

健康技术和可穿戴设备两股力量正在走向融合。苹果（AAPL）和字母表（GOOGL）旗下谷歌等科技巨头正在其产品中添加健康功能。像心电图贴片制造商iRhythm Technologies或血糖监测仪制造商德康医疗（DexCom，DXCM）和雅培实验室（Abbott Laboratories，ABT）等医疗技术专家正在将它们的设备带到诊所之外的地方。

“在传感器世界中，人们开始于消费端，并且希望进入医疗保健领域，”德康医疗首席执行官凯文·塞耶（Kevin Sayer）说道，“在医疗保健方面，我们正试图更加向消费者倾斜，我认为所有这些事情都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碰撞。”

早期的押注有利于科技巨头，苹果、谷歌或三星电子（Samsung Electronics）发布的每一条与健康相关的消息都对医疗科技股产生冲击。但要改变医生的做法，还需要对临床试验进行持续投资。大型科技公司已经削减了对医疗保健的投资。现在看来，医疗技术专家将成为数字健康革命的先锋——智能手表和智能戒指将为它们带来更多需要进行诊断的客户。

专注于医疗保健的对冲基金公司Bridger Management的联合创始人布莱克·古德纳（Blake Goodner）表示：“一批专注于数字健康的医疗科技公司正在走向成熟，他们所达到的规模不仅可以盈利，还能进行投资，与更大的科技公司竞争。”

科技巨头们并没有退出健康业务。苹果的智能手表内置能够产生单点心电图的电子心率传感器、手腕温度传感器以及可以检测剧烈摔倒的加速度计。数以亿计的人正在佩戴着苹果或其竞争对手三星以及佳明（Garmin）旗下具有健康功能的智能手表。

2018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了苹果手表在心房颤动（简称房颤）导致心律失常时发出警报的功能。房颤时一种会增加中风和心力衰竭风险的严重疾病，现实生活中不难发现人们在苹果手表发出警报后去看医生，最终经过医学检查证实是房颤的案例。

与此同时，智能戒指制造商Ōura已经售出了200多万枚智能戒指，该戒指用于测量心率、提问、血氧以及睡眠模式。公司医疗保健副总裁杰森·奥伯费斯特（Jason Oberfest）表示，智能手表必须从手腕上取下来才能在夜间充电，而戒指充一次电可以使用一周时间。“手表是绑在你身上的另一块屏幕，”他说，“我们的戒指就像消失在背景中一样。”

传感器和数字处理技术的进步也推动了医疗技术领域中一些高速发展的公司。在截至2021年的四年里，德康医疗的股价从每股10美元飙升至165美元，因为医生和健康保险公司支持其为使用胰岛素的糖尿病患者持续提供粘附式连续血糖监测仪。此外，由于Zio心电贴片可以确定心脏搏动是否真的是发生房颤，在长期监测方面赢过大部分医疗市场，iRhythm股价在类似时期从30美元增长至285美元。

“可穿戴传感器已经将诊断行为从实体诊所中分离出来，”明图·图拉希亚 （Mintu Turakhia）博士说道。去年，他辞去斯坦福大学数字健康中心主任一职，成为iRhythm的科学负责人，“我们之前一直在这样做，后来新冠肺炎加速了这一进程。”

尽管如此，与数亿只智能手表或近4000万只Fitbit手环相比，临床级可穿戴设备的数量仍然很少。iRhythm表示，今年公司将售出约200万个心电图贴片，而德康医疗和雅培将销售约1000万个血糖监测仪。

随着近一半数量的美国成年人佩戴智能手表，医生们正在寻找有效利用患者所生成的数据的方法。苹果手表的售价在400美元以上，但仍比专用临床传感器更便宜。耶鲁大学纽黑文医院健康信息与分析中心临床负责人罗汉·赫拉（Rohan Khera）博士表示，捐赠或共享的设备可以为缺乏医疗设施的社区提供心脏监测。

然而，耶鲁大学纽黑文医院结果研究与评估中心心脏病专家哈伦·克鲁姆霍尔兹（Harlan Krumholz）指出，许多医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从患者那里涌来的大量苹果手表心电图数据。他说：“我们正处于尴尬的青春期，还没能从这些设备的功能中获益。”

医生们已经因此感觉超负荷工作了。北加州萨特医疗系统首席临床创新官、心脏病护理医生理查德·米拉尼（Richard Milani）说，现在患者希望他们在不增加额外报酬的情况下解读智能设备数据。他正在组建一个团队，负责监测慢性病患者的传感器数据，并将研究结果整合到初级保健医生的记录中。

技术之所以在医疗实践中缓慢普及，是有一些合理原因的。美国FDA要求任何用于诊断或治疗的设备都必须提供安全性和有效性证明，这可能需要漫长而昂贵的临床试验过程。在此之后，医学专业协会决定是否在实践指南中增加新的治疗方法。最后，像医疗保险等支付方再决定是否报销。

杜克大学-马戈利斯卫生政策研究所所长、前美国FDA负责人马克·麦克莱伦（Mark McClellan）表示，因此，大型科技公司专注于消费者可以使用的东西，而没有强调治疗或诊断功能。

上周三，美国FDA和数字医学协会举办了一场聚焦于医疗设备数据的临床试验使用的公众研讨会，会上有机构和行业发言人表示，他们希望可穿戴传感器在未来五年内成为医学试验和患者护理的常规部分。美国FDA数字健康卓越中心医疗负责人马修·戴蒙德（Matthew Diamond）告诉《巴伦周刊》，他希望在健康和医疗设备领域进行负责任的创新，并能使医疗保健从应对向预防转变。

当苹果和字母表在2015年左右首次推出数字健康产品时，它们就曾计划颠覆医疗实践。苹果的一个项目研究了将智能手表数据与软件和服务相结合的方法，从而形成一种苹果可以授权给医疗系统的医疗模式。谷歌X还推出了“Verily Life Sciences”，这是一个旨在在整个医疗保健生态系统中提供工具和服务的大胆尝试。

在苹果最新的健康报告中，公司首席运营官杰夫·威廉姆斯（Jeff Williams）将其技术描述为人类健康“智能守护者”，“这样他们就不再是自己健康之旅的乘客。相反，我们希望人们稳稳坐在驾驶座上。”

“谷歌的产品和服务不在于提供诊断的医疗设备，”公司战略健康解决方案总监艾米·麦克多诺（Amy McDonough）在一份声明中说道，“但它们可以通过帮助用户和医疗保健专业人员跟踪趋势、识别风险和违规行为并采取预防措施来产生重大影响。”

消费者的可穿戴设备有多出色？根据克利夫兰诊所今年发表的一篇比较研究综述，当有人出现心悸时，智能手表几乎可以像黄金标准的临床传感器一样检测到房颤。但误报也是问题，尤其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心律失常更有可能是房颤之外的原因所致。联合健康集团（UnitedHealth Group）和信诺集团（Cigna Group）会为使用iRhythm贴片的患者支付监测费用，但不会为佩戴智能手表的患者支付。

哈佛大学医学教授卡勒姆·麦克雷（Calum MacRae）正在领导进行一个项目，旨在识别心脏病早期阶段。他表示，消费级健康传感器可以引导人们关注自身健康，而这个设备无需达到医疗设备的标准。

事实证明，苹果手表和Fitbit手环已成为iRhythm的最佳潜在客户来源。“患者来到医生办公室，说他们认为有什么问题……最终他们带上了Zio贴片。”iRhythm首席执行官昆廷·布莱克福德（Quentin Blackford）说道。

iRhythm首席医疗官图拉基亚（Turakhia）表示，专业协会的指导方针仍然需要黄金标准的心电图进行诊断。“你不能仅仅因为手表显示脉搏不规律就去治疗，我也不能因此使用抗凝剂。”他还补充说，一些医疗保险优势计划会对患者进行房颤筛查，检查使用的是Zio贴片，而不是智能手表。

像德康医疗的连续血糖监测仪就更不用担心了。智能手表公司已经着手研究葡萄糖等生物分子的无创测量，但它们不太可能在短期内实现连续血糖监测设备放置在皮肤下的细线传感器达到良好准确性。

威廉布莱尔分析师玛格丽特·卡佐尔·安德鲁（Margaret Kaczor Andrew）认为，临床级传感器公司在医疗市场拥有广阔增长空间。她将iRhythm、德康医疗和雅培的评级设为买入。每年约有1500万美国人因心悸而就医，还有1200万人可能患有无症状房颤。最近，德康医疗和雅培都获得了美国FDA的批准，能够向2500万无需胰岛素的2型糖尿病患者销售连续血糖监测设备。在美国，约有1亿人被认为患有糖尿病前期。

如果说大型科技公司已经减少了对智能可穿戴设备临床试验的投资，制药和设备公司仍处在投入阶段。强生（Johnson & Johnson）是一家专门从事心律失常治疗的公司，它招募了26000名65岁以上老人，用于研究苹果手表对心律失常的早期检测能否减少中风等不良后果。Ōura也利用智能戒指进行一系列预防性健康研究。

iRhythm正在美国和欧洲对数万名受试者进行随机试验，用来测试使用Zio贴片进行房颤筛查能否降低中风或心力衰竭的风险。早期的研究并未给出有力结论，无法说服美国预防服务工作组将Zio纳入筛查指南。

临床传感器公司正在谨慎地推进筛查和预防工作。因为他们看到，血氧传感公司迈心诺（Masimo）在2022年斥资10亿美元进军消费品业务后，其股价遭到腰斩。面对维权投资者的攻势，迈心诺最近宣布将剥离消费者业务。

“我们必须沿着敏锐度曲线向下移动，”德康医疗首席执行官塞耶说：“但我认为我们不能直接跳到曲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