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收入30亿美元！这家律师帝国全凭运气？

在一篇讨论“哪些律师事务所有望跻身全球精英行列”的文章中，作者援引了一个观点：许多资深律师认为，除了具备规模、盈利能力和地理影响力外，“全球精英”律所还需要达到一个起码的收入门槛：30亿美元年收入。

目前，除却因各种原因理应被忽略的联盟律师事务所外，只有6家律所跨过了这一门槛：凯易、瑞生、安理谢尔曼、世达、盛德以及吉布森。

世达是其中最年轻的一家。1948年成立的它，因机遇而成功——当然，更众所周知的是，你得先有实力，才抓得住机遇。

世达的实力，来源于什么？

一本《律师帝国》，让很多人认识了世达。

1948年，愚人节，马歇尔·世达(Marshall Skadden)、莱斯·阿普斯 (Les Arps) 和约翰·斯莱特 (John Slate) 一同创立了世达律师事务所。

约瑟夫·H·弗洛姆（Joseph Harold Flom）是世达聘用的第一位律师助理，也是美国并购领域的先驱，曾被《美国律师》评为“世纪律师”之一。

据他回忆，刚成立时，创始合伙人们甚至需要靠打牌小赌来用输家的赌资来给他发工资。当时没人想到，仅仅20年后，乘上并购浪潮的世达就强势崛起，成为全球顶尖的律师事务所之一。

彼时的华尔街属于“白鞋所”，这些作风偏“传统”“保守”的精英所门槛很高，讲究圈层和“出身”。世达刚好和他们不一样，几位创始人，包括弗洛姆，都属于“聪明的乡巴佬”——直到他们翻身闯入律所圈的顶层。

1954年，弗洛姆成为了世达的合伙人。1959年，诉讼律师比尔·米格尔 (Bill Meagher)加入世达，成为第五位将自己名字塞进律所信头的合伙人。

成立前20年，世达专注于处理那些“白鞋所”不太乐意接手的代理权争议，发展缓慢但稳定——“白鞋所”更愿意处理公司股权、债券发行中的税务和法律事务，而不是诉讼这类“小把戏”，这给了世达差异化的空间。

但恰恰是在这一领域的积累，最终促使世达在上世纪70年代主导了并购领域中恶意收购这一细分板块。到80年代，世达逐步扩张至美国其他大城市和欧洲、亚洲，律师人数也随之指数级增长。

也因为区别于老牌精英律所的成功路径，世达在发展过程中往往会更积极地为每位客户提供比其他律所更多的服务，确保做得比同行更高效、更细致。对于那些无法比其他律所完成的更出色的法律事务，世达则会尽力压缩办公运转周期，努力在最短时间内完成相关工作。

如今，根据世达的官网介绍，世达在全球拥有21个办事处和超过1700名律师。

世达在并购领域的超群实力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根据伦敦证券交易所集团（LSEG）提供的最新数据，今年上半年宣布的针对欧洲的交易数量跌至两年来的最低水平，较去年同期下降了35%；与此同时，交易价值则达到两年来的最高水平，总额达3427美元——如果考虑任何涉及欧洲的交易，包括由欧洲实体作为收购方的交易，那么市场在上半年宣布的交易总额达5054 亿美元。

其中，世达占据了 16.5% 的市场份额，排名第一。

在英国市场，世达也以总计311.3亿美元的交易额杀进前3，较去年提升4位——值得一提的是，排第一的年利达参与31笔交易共计345.5亿美元，排第二的司力达则是23笔交易共计319.9亿美元，相比之下，世达则在仅参与18笔交易的情况下实现了接近前两者的交易额，是平均单笔交易额最高的上榜律所。

对此，世达交易业务全球主管洛伦佐·科尔特 (Lorenzo Corte) 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在欧洲，经济状况的改善“继续推动经济活动的反弹”。

“地缘政治风险、监管审查力度加大以及对全球经济韧性的质疑仍然是并购面临的阻力，但我们平台的交易渠道依然强劲。” 他补充道。

世达的实力也不仅仅局限于欧美市场。

在亚洲，由于代理了海量的中企香港二次上市事务，世达也被业内称作“中概股之王”。两年前官宣加入字节跳动担任首席财务官的“律师圈第一狠人”高准女士Julie Gao，跳槽前就担任世达的高级合伙人，为包括美团、京东、小米、拼多多、百度、哔哩哔哩、滴滴、携程、新东方、高途、富途、蔚来、理想等100多家中国企业的香港上市、融资事务提供支持。

今年5月，世达帮助京东完成了20亿美元可换股优先票据发行，这是2024年迄今为止亚洲规模最大的同类型票据发行之一。此前，震坤行、禾赛科技的美股上市，蔚来汽车获得中东投资机构的30亿美元战投，也都出自世达之手。

如今，随着中国企业出海步伐的加速，赴欧并购、融资的案例也屡见不鲜——这也给不少看重涉外业务的中国律所、律师创造了新的机会。

问题在于，海外并购往往面临着更为错综复杂的司法环境，中国律所、律师对此也很难做到像本土律所那么熟悉。此时，与世达这样的国际并购强手合作，无疑能很大程度纾解这一困境，取得多赢局面。

在Vault发布的“2024美国100家最具声誉的律所排名”中，世达仍位列前三，仅次于Cravath,Swaine & Moore和沃奇尔·立普顿（Wachtell，Lipton，Rosen & Katz，简称WLRK）。

这也是这三家律所霸榜前三的第十年。

但这并不意味着世达没有“危机感”。

仅以世达最擅长的海外并购领域为例，尽管伦敦办事处是世达在美国以外最大的办事处，但仅就英国市场这一“兵家必争之地”，世达在总额上逊于年利达和司力达这两家本土豪强。

世达上半年在整个欧洲市场的领先也更多得益于单笔交易额——瑞生参与了125笔交易，伟凯参与了120笔交易，而世达仅仅参与了47笔。

世达能凭借47笔交易的数量取得总额领先，价值165亿美元的丹麦Wegovy并购美国Catlent项目堪称居功至伟。问题在于，世达能一直取得这样的高价值项目来巩固自己的领先地位么？

业务也并非世达面临的唯一挑战。和许多其他国际律所类似，世达在英国等市场也需要应对经济波动、高利率和监管审查趋严带来的种种影响。所幸，较早进入伦敦市场的世达构筑了足够强大的人才团队，超过2/3的合伙人被钱伯斯英国（Chambers UK）作为对应领域领导者推荐。

更大的挑战可能来自内部——随着规模的日趋庞大，国际律所面临的全球范围内的管理和质控风控要求也越发精细。

2021年3月，传出消息称哔哩哔哩在给港交所提交的公司资料表中把公司名称写成了“百度”，这一低级错误很快牵扯出B站港交所上市背后的境外律师，也就是世达。

质量和风控，不是一个单属于世达的课题——对于正对出海跃跃欲试的许多中国律所而言，此类经验同样宝贵和值得借鉴。

此外，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蓬勃发展已经引起了许多国际律所的积极关注，不少律所已经推出或与第三方机构合作推出了自己的人工智能助手或产品，并积极推广。然而，世达在这方面显得颇为低调，并未披露多少消息。伦敦街如火如荼的英美薪酬战，世达的参与也不算积极。

当然，世达也大概率不会因这些挑战而自乱阵脚。在《律师帝国》中，世达曾因90年代初的美国经济形势变化而一度紧急裁员。而今，在全球经济下行，多家美国律所选择集体撤离中国市场的关头，世达却表现出了更类似英国律所的稳重——6月世达宣布的新一轮全球范围晋升中，就包括了3位来自香港、上海办公室的律师。

世达曾从危机中吸取教训，也因此更理解“危机之中，常有转机”。

纵观世达的“律师帝国”之路，以下几点值得中国律所、律师们从中借鉴：

1988年，世达迎来四十周年庆典，600多名嘉宾列席。

弗洛姆最后一个出场发言。年近七旬的他面色凝重，说出的不是庆贺而是警告：

“我们必须记住大机构的历史，因为他们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唯一的永恒来自于你的不断努力，或者机构自身的不断努力。如果一家机构变成了一只恐龙，它的命运就注定是走向灭亡。”

这番警告并非空谈。世达的崛起源于华尔街形势的变化：并购业务从冷门到热门，造就了世达的辉煌，但没人能保证时势不会将它重新推进深渊。

除非，世达愿意始终保持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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