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5日，娃哈哈发布讣告，娃哈哈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宗庆后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24年2月25日10时30分逝世，享年79岁。
宗庆后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去年12月。虽然身处病中，但他仍坚持参加了娃哈哈的“2024年全国销售工作会议”。在春节因病入院之前，他还发布全员公开信，号召所有人要“脚踏实地、埋头苦干”。而这八个字，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作为“繁花”那一代企业家中的一员，宗庆后的一生，与娃哈哈紧密相连。1987年，他带领两名退休教师，用14万元借款，靠代销汽水、棒冰起家，创立娃哈哈，一步步将其打造为食品饮料帝国，一度问鼎行业之巅。对普通人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所打造的娃哈哈，已经作为一种符号，伴随着许多人的成长记忆。
一如很多人在悼念时所说：“娃哈哈是我的童年。”对于娃哈哈，他也有最真挚的情感，他曾说过：“一千个人眼中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对我来说娃哈哈只有一个，它是我在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
一年365天，200天都在跑市场
娃哈哈总部员工说他“已经很久没来公司了”，他拒绝退休，但想在公司见到他，也不容易。因为他不是在跑市场，就是在跑市场的路上。据《南方人物周刊》报道，在中国所有称得上企业家的人群里，宗庆后可能是最勤奋的一个。他忙得最多的事，是在全国各地各个市场考察，一年365天，可能有200天都在跑市场。2002年时，宗庆后还曾创下12天跑遍大半个中国的纪录。甚至，从浙江赶到北京参加两会，宗庆后都要在整天排满的会议中挤出时间，到北京的各个市场调查。每走到一个市场，宗庆后都会转悠到经销商、小贩们的跟前，聊一聊销售的最新情况。《红星新闻》也报道，几年前，宗庆后因肺癌做了手术，术后依然坚持工作。宗庆后的书架可以从侧面印证这一点。书架上，摆放最多的是地图。地图之多，让一位给他写传记的记者震惊——从省市自治区直辖市，到高速公路、城乡公路网，各种地图上做满了标记，有的都翻破了。宗庆后一直坚持着“请示不隔夜”的原则，当天的请示，宗庆后都会在当天完成批复，即使出差也不例外。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里，做到当天批复并不容易，宗庆后要随身携带打印机、墨盒和印纸。随行工作人员要先把待批的文件打印好，宗庆后审批意见后再以传真的形式发回，业务最繁忙时，一次出差就能用光三十多个墨盒和4包打印纸。在不跑市场的日子里，宗庆后会在早上七点准时出现在杭州的清泰街160号，开启一天长达16个小时的工作，直到半夜十一点才离开，日复一日，全年无休。▲ 2010年，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在办公室内会客。图 / 视觉中国
曾给员工送饭碗
家文化是娃哈哈绕不开的一个词，而宗庆后就像这个巨型企业的一位大家长。在年代更久远的90年代，娃哈哈的“家”有一个更具象化的载体——饭碗。1991年，宗庆后在《杭州日报》上打了一个招聘广告，说娃哈哈年产值过亿，需要面向社会招聘人才。这次招聘为娃哈哈带来了二十多个大学生，新人报到时，宗庆后给新人们发了饭票，每人还领了一只饭碗，对于娃哈哈来说，这只饭碗的含义是娃哈哈“是他们一起吃饭的家”。
“家”更深的一层表现是利益绑定。早在1999年，娃哈哈就实行了员工持股激励制度，而到了2003年，股东数量一度超过1.5万名，最后实现全员持股。有些时候，“家”还代表着“独裁”，宗庆后自己也曾对《中国企业家》坦言：“他们都说我比较‘独裁’，过去我管得的确太细，造成员工对我的依赖。”在娃哈哈，所有关乎市场选择和未来的事，宗庆后都要事无巨细地抓在自己手里。公司所有物资的采购，都要由宗庆后签批，哪怕是新人领取的饭碗、办公室购买的15元一把的笤帚。“独裁”的好处，是所有事情在大家长宗庆后的带领下都变得非常高效，事事他都能亲自直接做决定。原娃哈哈集团策划总监肖竹青就对此深有感触，就拿铺货举例，只需要一天就能办完，第一天决策层下达文件，第二天全国的终端就都可以执行了，如果有需要调整的地方，第三天就可以推翻、完善和修改原文件。在这样一套家文化的体系之下，宗庆后成了那个唯一的最重要的人。宗庆后的女儿宗馥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甚至说，如果娃哈哈减去了宗庆后，“等于零”。娃哈哈的“平津战役”
中年创业，蹬着三轮车挨家挨户推销，而后凭“娃哈哈儿童营养液”迅速完成原始资本积累——这是常见的对于宗庆后创业之路的叙事框架。回顾娃哈哈发展历史，有一场战役，决定了娃哈哈从地方品牌到全国品牌的转变。而转折点，就是宗庆后所说的娃哈哈的“平津战役”。彼时，娃哈哈凭借着媒体的全方位广告轰炸，一举打入上海，“攻占”了华东地区，但想在整个中国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是北上。宗庆后极其重视基层市场，他制定的策略是：先拿下天津当试验田，再进入北京市场。他只身到了天津，选了当地的一家招待所，这也是宗庆后的策略，招待所不光便宜，而且离市民最近。每天，他都要到前台借招待所的电话给杭州的下属“指挥策略”：在天津日报买下大幅版面打广告，借助无线电波和模拟技术，在电台、车站站牌等各种媒介载体上投放广告，这个策略被宗庆后称为“立体式轰炸”。在广告和时代背景的加持下，娃哈哈以超乎宗庆后想象的速度全国扩张。而这次胜利，是宗庆后以一种“脚踏实地”的朴素方式完成的，也加深了他对一线消费市场的重视程度，这一点，贯穿了宗庆后的人生。
▲ 创业初期，宗庆后蹬着三轮车送校簿。图 / 娃哈哈微信公众号曾有一段时间躲避资本
如果说，娃哈哈是以“平津之战”走向全国，那么，接下来的“达娃之争”，被称为改革开放30年来影响最大的国际商战，则关乎生死，也更深刻的影响了宗庆后的企业经营观念。
在这之前，娃哈哈也曾拥抱资本。1995年时，娃哈哈在果奶市场上，与乐百氏集团正面竞争，宗庆后意识到娃哈哈需要扩张，要引入世界食品饮料强势企业的投资。恰巧在此时，跨国食品饮料公司达能，向娃哈哈抛出了橄榄枝。
但这场跨国联姻，从一开始，宗庆后就“吃了资本运作的亏”。宗庆后的底线，是不能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别人控股。当时香港的百富勤公司和达能一同来谈合资，两家公司各派代表，而且意见时有相左，所以宗庆后一直以为是三家合资。
当时，达能和百富勤合计占股51%，娃哈哈是49%，宗庆后一合计，自己还是最大股东，所以就同意了这桩联姻。按理来说，合资应该计算娃哈哈的市盈率，但当时宗庆后不了解资本运作，计算了娃哈哈的净资产，最终达能和百富勤仅出资不到3600万，就拿走了娃哈哈51%的股份，整整少出资了2700万。
到了1998年，宗庆后吃的亏就更大了。当初达能和百富勤的投资，是通过一家投资公司完成的，二者在新加坡成立了一个新公司，这个新公司占娃哈哈的51%的股份。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百富勤破产，达能收购了百富勤，摇身一变，成了娃哈哈的最大股东。
宗庆后也越来越被动。因为达能似乎在有意限制娃哈哈的发展，起先是资金报备，光是“超过一万元的开支要报备董事会”这条规定，就让宗庆后几乎寸步难行。
娃哈哈每年销售额十个亿，一年下来，宗庆后“得跑个十万趟”。再后来，宗庆后想铺开方便面、膨化食品等生产线，可他的所有设想，几乎都被达能否决，最后，达能甚至收购了乐百氏等娃哈哈的竞争公司，来限制娃哈哈。
达能意欲完全掌控娃哈哈的野心，在一连串起诉中显露。“家文化”的凝聚力也在这场“达娃之争”中达到顶峰，应诉前，娃哈哈所有员工和经销商自发联名写了一封信，“您（宗总）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最后，“达娃之争”取得了胜利，但也付出了代价。自此以后，宗庆后曾有一段时间躲避资本。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里，娃哈哈都是“绝不上市”的态度。
▲ 2022年1月15日, 宗庆后在杭州出席活动。图 / 视觉中国一直在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
打下江山之后，退居二线这一步，宗庆后从2018年就开始了准备。外界把宗馥莉进入娃哈哈的职位晋升路线，作为宗庆后退居二线的线索。2018年，宗馥莉任职娃哈哈集团品牌公关部部长，这似乎是宗馥莉进入管理层的标志性一步。此后，宗馥莉的晋升之路不断加快，2020年，宗馥莉兼任娃哈哈集团销售公司副总经理。一年后，宗馥莉正式任职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负责日常工作。但其实，除了提拔女儿宗馥莉，宗庆后也一直在搭建二代管理层，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2019年时，娃哈哈总经理张宏辉换任，由蔡雷接替，当时就有人猜测这是娃哈哈的二代领导班子。宗馥莉将成为娃哈哈核心人物的信号或许要更早。2018年，还是公关部部长的宗馥莉直接换掉代言了二十多年的王力宏，而且在采访中直言：他（王力宏）年纪大了。宗庆后似乎也意识到，要想真正退居二线，首先要做的准备就是拿掉自己在员工心里“大家长”的角色。2021年时，宗庆后曾向《中国企业家》透露，娃哈哈在从原来的家文化一步步向制度化腾挪，“我现在要求每个员工自己管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样任何人领导（企业）都没有问题。”宗庆后说。宗庆后不再像以前那样“独裁”，他手上的“权力”开始减少，曾有消息人士称，宗馥莉上任总经理后，宗庆后对于公司的指导和参与的工作在逐步减少，重点关注销售这一核心领域。
▲ 宗庆后和女儿宗馥莉。图 / 娃哈哈微信公众号
关于女儿，分歧与认同
宗庆后曾公开承认，自己与女儿对公司管理曾存在分歧。比如，有的员工干不好，宗馥莉就将其辞退，而这与宗庆后的理念相悖。还发生过员工被宗馥莉辞退，又被宗庆后请回了娃哈哈的事件。有人曾问宗庆后与女儿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宗庆后哈哈一笑，“没什么不同，她是我的女儿”。宗馥莉和宗庆后像万千传统中式父女的相处模式一样——有些疏离但又心照不宣。在家时，虽然父女二人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是却很少交流工作，二人的交流也仅限于发言稿，有时宗馥莉会把发言稿给宗庆后看一看，而“别的事情，她就很少找我了，因为她也比较聪明”，宗庆后透露。宗庆后知道，自己的女儿很拼也很要强。宗庆后对宗馥莉的培养更像是“创业式传承”，在父亲的帮助下，留学归来的宗馥莉在国内接手了宏胜饮料集团，刚接手时，宏胜还只有一条饮料灌装线，而如今，宏胜已经发展出了四十多家子公司和一百多条生产线。在接受《中国企业家》的采访时，宗庆后曾坦言，“现在她（宏胜）的利润率比我（娃哈哈）还高”。宗馥莉和娃哈哈曾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期。宗馥莉早年的诸多尝试都以失败告终，2016年，宗馥莉推出以自己的英文名命名的饮料“KellyOne”，为此投入了几百万，但即便是在一线城市，也很少有人买账，宗馥莉还曾进军过地产行业，打算建欧娃商场卖童装，最终亏了17亿。从娃哈哈的发展来看，宗馥莉的确在想办法不断证明自己。在2021年之后，娃哈哈业绩重回500亿以上，这也是自2013年以来最大一次上涨。那一年，也是宗馥莉走马上任总经理的一年，2023年娃哈哈主营业务营收和利润更是实现“双增长”，连续稳住营收大盘。宗庆后很少直接当面夸女儿，怕她“飘飘然”，但在接受采访时，宗庆后会一脸骄傲，“她（宗馥莉）比我厉害”。
▲ 2019年10月11日，宗庆后与宗馥莉一同出席活动。图 / 视觉中国喜欢把钱存银行
宗庆后喜欢把钱存在银行。在接受采访时，宗庆后多次表示，光是存银行里的钱，娃哈哈就有数百亿现金，光利息也够娃哈哈展开新的业务。与通过大量贷款扩张生意版图的模式相比，把钱存银行是一种更稳定的方式。对于不稳定性的规避，似乎从宗庆后的童年经历可以窥探一二。“穷”几乎贯穿了宗庆后的整个青年时期。小学时，学校经常组织看电影，但宗庆后家里拿不出电影钱，他和弟弟只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逃开”。中学毕业后，16岁的宗庆后就开始闯社会，像一只漂流瓶，学一段时间汽修，卖一段时间煮红薯，再炸一段时间爆米花，那段时间一直“吃了上餐没下餐”。对于从小“穷怕了”的人来说，努力和脚踏实地似乎是他唯一能真正做到的事。在这个最古老的行业里，宗庆后每一步都走得堪称朴素，比如不拖欠人家货款、不去欺负别人、公平交易、不愿开除员工等等。即便早已脱离那段苦日子，甚至攀到了财富顶峰，在宗庆后的身上，依然能看到那段苦时光塑造的痕迹。宗庆后有一家常去的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每次见他，都是一身娃哈哈工作服，脚踩一双30元的布鞋，“非常朴素”。▲ 2019年12月6日，宗庆后在杭州。图 / 视觉中国
对于宗庆后来说，娃哈哈是近乎执念一般的存在。他在传记中说：“它（娃哈哈）是我的整个人生，所有的梦，一切的意义、价值、标签和符号。它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为了守护这个“梦”，宗庆后开始变得谨慎。他形容自己那一代创业者：没时间去享受，生怕一享受了，贪图安逸了，企业就搞垮了。宗庆后也一直如此践行着这一原则。2016年，曾有一张照片流传网络，高铁二等座靠过道的一个座位上，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在逗小孩，这位老人就是宗庆后。对于宗庆后来说，坐高铁二等座出行是件非常平常的事。
穿着简朴也是件平常事。一年的搭配可以用两个公式概括：天冷时，夹克加布鞋；天气热时是T恤搭凉鞋。吃也不甚在意。每天的一日三餐就在公司食堂解决，米饭拌菜，几口就解决。有记者来时厨师蒸了螃蟹，宗庆后都会笑着嘀咕，“豪华了点，豪华了点”。宗庆后没有任何爱好，“工作就是这辈子最大的爱好”，更有相关人士表示，宗庆后一年的花费，不超过5万元。数据背后的情怀
从娃哈哈所缔造的无数奇迹来看，宗庆后似乎完全应了自己的念头。从营收来看，娃哈哈曾创造了很多的奇迹，根据媒体报道，1987年创立，1990年产值就突破1亿元，2003年产值突破100亿，2013年营收更是达到了782.8亿。以娃哈哈AD钙奶饮料为例，它的销量尽管曾经下滑过，但近两年，又重新回到了年销量一百亿级别的单品规模，尽管不如可口可乐、特仑苏等300亿级的产品，但依然超过了百岁山、六个核桃和阿萨姆奶茶，排在饮品前列，堪称“国民级饮料”。一个有趣的插曲是，在2023年3月，AD钙奶借助《狂飙》再上热搜。当时，年轻人口中传播度极广的，是一句：“AD钙奶来上香，京海大佬叫徐江。”当时，很多人以为，满屏的AD钙奶，是娃哈哈的巧妙广告植入。但宗庆后亲口否认了这一点：“我们没有主动去做这个品牌植入。”他还说：“我特意去看了一下，他是为黑帮的儿子做悼念仪式，我说应该追悼英雄、烈士，这样我认为比较好。”这也从侧面说明，娃哈哈这个成立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品牌，依然没有落后于时代。今年将是娃哈哈成立的第37年，它已成为累计营收超9000亿的巨型企业。
▲ 2023年4月7日，上海，中国国际饮料工业科技展现场的娃哈哈AD钙奶。图 / 视觉中国浙江工商大学的浙商博物馆里有三张关于宗庆后的照片，这是他在公开场合的三次流泪：一张是1992年宗庆后获得“杭州上城区经济开拓功臣”10万元奖金；第二张是2002年宗庆后获得杭州市政府重大贡献奖300万元奖励；第三张是2008年宗庆后在“抗震救灾特别节目”现场。
第一次流泪或许是宗庆后乘上东风的激动，彼时的娃哈哈仅创立四年，销售额就突破了4亿元。而到了2002年时，娃哈哈就已经成了中国饮料行业名副其实的“老大”，年销售额翻番到了60亿。第三次则体现了宗庆后的人情味，毕竟，他至今都说自己舍不得裁掉任何一个员工。
将娃哈哈办成百年企业的愿望仍在，但时代没有留给他更多的时间了。2021年，宗庆后在采访中说，“我也想退居二线，但退休是不可能的”，那时的他预计，娃哈哈真的完成改革，“还要三五年，（因为）以前的一些习惯，在大家脑海里根深蒂固了”。2022年时，对于何时让位的问题，宗庆后笑答，“再过段时间吧”。时间要多久，那时还没有答案。而到了今天，遗憾的是，问题不得不有了答案。多年前，在传记里，宗庆后曾主动说起，希望当他自己老去时能对所有人说：“我这一生并不非凡，但干了番事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他也希望大家听完能回答他：“不用担心，我们的看法相去不远。”
▲ 2024年2月25日，杭州市民在娃哈哈集团总部门口摆放鲜花祭奠宗庆后。图 / 视觉中国
[1］《宗庆后：坚守阵地，辗转腾挪》36氪
[2］《宗庆后与宗馥莉父女档：娃哈哈“传宗”｜封面故事》中国企业家
[3］《坐高铁二等座 宗庆后成网红》浙江日报
[4］《实业家宗庆后 永远不退休》南方人物周刊
[5］《娃哈哈龙年年夜饭热闹开场，发6亿年终奖与员工共享发展成果》钱江晚报
[6］《宗庆后：万有引力原理》红旗出版社
[7］《娃哈哈36年,9000亿成绩单》食业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