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院士贪腐更可怕的,是这套医疗创收潜规则
来源:老爸讲科学
作者:吴兴川
据媒体消息,中国工程院院士、积水潭医院原院长田伟,于2024年3月12日,因涉嫌贪腐而被带走调查。
就此,田伟成为了中国医疗系统第一位因涉嫌贪腐被调查的工程院院士。
不过,田伟并不是第一位被卷入经济犯罪的医疗系统院士。
媒体报道,去年8月,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院长、中科院院士赫捷被举报违规操作,造成12亿国有资产流失。
虽然赫捷被举报的案件目前尚未有结论,但其涉及金额之巨大,实在是骇人听闻,要知道,这些名为国有的资产并非与你我无关,而是每一位纳税人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医药领域的腐败,大到侵吞国有资产,小到向病患索取红包,在我国早已人尽皆知。
不过,在笔者看来,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下面这套被很多医院用来创收的潜规则。
2023年7月,一段某医院的会议视频在网络上热播,该院院长在会议上公然宣称:
“未来中医是趋势,现在中药是增长点。如果一副中药五六十元,给一个病人开七到十副,一个月收入就能多十多万,你想想看,是不是十来万?你看上月收入,中医馆收了五六万,中药才收两万。中药不管咋说,我们可以在价格上加价……”
据媒体报道,视频中的医院是河南省洛阳市伊川县水寨镇卫生院,因为这段讲话,院长已被停职调查。
然而,这类“黑心”事件并不会因这位院长被处分而结束,该案件并非个例,仅仅是整个行业的冰山一角。
事实上,该院长所描述的“生意经”,在国内早就是一套司空见惯的医院创收潜规则。
对医疗系统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医生开出某些药物时,医院会得到回扣,医生则会得到奖金(有时也会直接得到回扣),通常来说,药物价格越贵,开药种类越多,回扣和奖金也就越多。
虽然很多时候病人并不需要这么多药,但对于他们来说,既不了解背后的隐秘,也不敢有所怀疑。
于是,对金钱的贪婪让很多医生丧失基本的职业操守,也因此导致了很多医疗事故,今年年初一则“15岁女孩服用过量感冒药导致肝衰竭”的新闻,相信很多人还记忆犹新,引发事故的原因,就是医生给患者开了本不需要的过量感冒药。
当然,上述这种“丧心病狂”的开药模式风险太高,所以很多医生选择的是一种相对“安全”的模式。
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到医院看病时,医生很少只开一种药,绝大多数情况下,医生开的药物包括西药和中成药,有时还会开汤药。
这种开药模式,与前文所述河南省某医院院长的会议要求不谋而合。
说委婉些叫中西医结合,说直白些,就是“治病靠西药,赚钱靠中药”。
“治病靠西药”这点不难理解,现代医学进入中国后,不但让多种曾经的“不治之症”可被治疗,还让我国人民的平均预期寿命大大提升。
至于“赚钱靠中药”,可能与一些人的刻板印象不符——在他们认知里,中药价格便宜。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误解,对比药物价格,需要对应同种疾病,比如说,你不能用价格便宜的甘草片,来对标价格昂贵、需终身服用的胰岛素。
真实的情况是:很多人印象里价格昂贵的西药,根本找不到在疗效上可以与其对标的中成药;而疗效类似的中成药,价格往往高于同类西药。
比如同用于缓解感冒症状的布洛芬和连花清瘟。
每100片布洛芬的价格是19.8元,而48粒连花清瘟是22元,布洛芬的服用量是每次一片,每天最多4次;连花清瘟的服用量是每次4片,每天3次。
换算下来,每天服用布洛芬的花费,最多不超过0.8元,而连花清瘟需要1.83元,谁的价格更贵?
至于谁的药效更好,经历过疫情的各位,相信心里都有杆秤。
再看降糖药,100片格列本脲价格为2.4元,而添加了格列本脲的消渴丸,120丸价格15.9元。
谁用来治病,谁用来赚钱,一目了然?
这样的例子还有非常多,这里就不多做对比,有心的读者可以找来对比。
这还只是明码标价的标准药物,至于那些非标准化的汤药、方药,用前文涉案院长的说法,给每个病人开7-10副,且价上加价,其中利润,不言而喻。
与涉及行业大人物动辄上千万甚至上亿的涉案金额相比,这种“开药潜规则”所涉及的金额,单独似乎只是“毛毛雨”,但这一点点雨滴,汇聚起来就可能成为危害巨大的滔天洪水。
有人说,药物既然是商品,价格上当然可以有不同,也应该允许商业竞争。
可问题是,与消费者选择商品不同,药物的竞争并不公平,医学是一门极其专业的学科,普通人对于医学和药物的了解,绝大多数来自其面对的医生,他们既没有选择药物的能力,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是救人还是宰人,只在医生们的一念之间。
西方医学奠基人希波克拉底,要求他之后的所有医学生,在入学的第一课必须学习并宣誓一份名为《希波克拉底誓言》的誓词。
其中一句是这样的:
“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束一切堕落及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与他人,并不作此项之指导……”
这是一名医者,所应遵守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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