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已被确诊为学术“淡人”
“喂,你已被确诊为学术‘淡人’!”
何为“淡人”?顾名思义,就是“淡淡”的人——他们说话淡淡的,语言系统常年被“好的”“收到”“嗯嗯”三巨头霸占;他们情绪淡淡的,几乎不存在什么起伏,像温顺的水豚;工作淡淡的,随心情劳作,凭缘分拿钱;恋爱也淡淡的,谈不谈都可以,分不分手也都行……无论遇到任何事,“淡人”脑子里就只一句话:真好,又多活了一天呢。
而在科研界,“淡人”则进一步表现为:
论文淡——创新性比娃哈哈的电导率还低;情绪淡——又被拒稿了?哦,知道了;目标淡——能毕业就好;毛发淡——已秃,但没有变强;生活淡——宿舍、实验室、食堂三点一线;师生关系淡——“对方已超过100天未联系你”;恋爱淡——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又是谁被点到了?嗯,我就不说。
从「佛系」到「淡学」
别看“淡学”新鲜,实则似曾相识。从最早的“佛系”,到后来的“躺平”,再到现在的“淡人”,都是“淡门”之下一脉相承的产物。谁看了不得惊呼一声“淡门永存”!
那么,“淡学”究竟与此前流行过的“佛系”和“躺平”有什么不同呢?
表面上看,三者都在强调一种不争不抢,甚至不作为的人生态度,其内核却各有千秋。“佛系”更多形容一种处事性格,特别对那些不尽人意的负面事物,应保持一份知命、认命的平常心。
“躺平”与“卷”相对,本质上是种人生观。相比积极参与竞争,给自己的人生塞满焦虑,“躺平”主义者更想要过轻松的、不太费劲儿的人生。当然,与之对应的低回报,也自然是接受的。
而后起之秀“淡学”可就不同了。看到这个“学”字,就该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这是性格、观念到“哲学”的跨越。从这个角度讲,“淡人”也更具风韵,多了几分自成一派和攻守自如的松弛感。
不信?且看“淡门”科研人的绰约风姿:
对于论文,科研“淡人”不拧巴、不强求,从不为了赶DDL或凑“创新性”去硬写。实验数据跑不出来也不着急,顶多是“气笑了”。
导师发了任务,同门超了进度,都影响不到“淡人”自己的节奏。他们不为落后而感到羞耻,不为暂时的失败而大动肝火。实在难受了,给导师留下一封“家书”,暂时转换赛道也未尝不可。
那种每天在极度自信与极度自卑中飞驰而过的“过山车”心态,在“淡人”这里是不存在的。
他们不会为脑中突然冒出的一个好点子而产生“我真是比肩牛顿”的想法,更不会因为查到该思路十年前就有了而出现“我真是学术废料”的两极反转。
相比志向浓烈、执行力爆表的科研“浓人”,“淡人”对SCI、项目、基金这类“香饽饽”没有执念,也不会为难自己,刻意跟老板、大牛套近乎。他们做科研的方式更像是一位“花匠”,喜欢独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平平稳稳把手下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好就成。
这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吗?当然不是。科研“淡人”们有自己的在意,但不多。
总的来说,能拿捏科研“淡人”的事物只有三样,除此之外,万物皆可“okk”:
第一,毕业就好。不同于有志青年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科研“淡人”对自己的要求永远游荡在及格线。在读研究生只求顺利毕业,在职“青椒”也只求能一直有个正经班上。
第二,有就行了。什么“CNS”“面上基金”,“淡人”搞起科研硬通货来不挑剔,更不会攀比,有就行了。“你有你的‘大鹏展翅’,我有我的‘小鸡啄米’,只要有翅膀,都能飞。”
第三,活着最大。没有谁比“淡人”更重视养生,在意自己的寿命和身板。工作再大,事业再难,都不可能为之“肝脑涂地”、牺牲自己的心情和健康。
对“淡人”而言,一时的得失与起伏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命,活得长、活得好才是最大。
只能“撅着”的日子里,我选择“淡”
所以,“淡人”为什么会成为“淡人”呢?
要真正掌握“淡学”的精髓,还得从环境谈起。对于年轻一代当下的生活状态,曾有人打过一个有趣的比方:“现在的我们,真躺是躺不下去的,站又站不起来,只能用一种很辛苦、很怪异的姿势‘撅着’。”
科研人更是如此。学术之路的艰辛无须多言,对很多人来说,它也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真的“躺平”,意味着“被淘汰”,而站起来“卷”,又缺乏足够的实力与运气。
大多数“撅”在中间的普通人,便孕育出了一种新兴的、更适合打工体质的精神热玛吉——“淡”。
要知道,科研圈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它聚集了人类社会最聪明的一批大脑。大多数圈内人不仅智商高、天赋强,还比一般人勤奋许多。
身处这样的生态,我们不得不“卷”。不“卷”,就没有出路。
何况,科研圈的晋级路径清晰可见,层级划分又比打怪游戏还要严谨,一步一步,一级一级,都得用实打实的脑细胞、肝和发量去换。
如此“成王败寇”的竞争环境之下,不焦虑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很多年轻人还面临着科研之外的多重压力——被家人催婚、被同龄人甩在身后的存款、无法在大城市安居的窘境等。
这些情绪如同丰收时节的麦草,在年轻人心中成捆成捆地堆积起来,却无法得到有效解决。怎么办呢?只能自我纾解。
而“淡”,本质上正是自我纾解的一种情绪疗愈机制。通过看似老僧入定、要死不活的“淡人”人设,年轻人在反复安慰自己:
“成不了一鸣惊人的大牛也无妨,做个普普通通的学术打工人也挺好。”
当“学霸”不再称霸
做科研,很容易把自我价值和研究成果完全挂钩。“你发了多少篇SCI”“你是哪里毕业的”“你有没有做过博后”“你是谁的学生”“你出过国吗”这些暗含鄙视链的问题充斥在每个科研人的一生。
某种程度上,科研人要面对的评价体系是严酷的、更是单一的。
没有公认的成果,达不到唯一的标准,就意味着你“不行”。放眼前方,是遥不可及的“大牛”导师;环顾周遭,又都是些聪明绝顶、上手就有的同龄人。
试问,有多少研究僧曾在那辗转难眠的深夜,纠结过这个问题——我是不是个loser?
更何况,大多数选择进入科研圈的年轻人都是一路“称霸”上来的。成绩好、读书好,是所有人的“出厂设置”。
可以说,一旦进入真正的学术圈,那些曾属于“学霸”和“做题家”的光环将不再闪耀,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更加综合的竞赛。
毫无疑问,科研当然是一场竞赛。想要赢得这场竞赛,单靠“出厂设置”和“卷”是行不通的。科研早已来到了一个更具创新性、交叉性的新时代,它比以往任何一个阶段都需要我们共同孕育出一种更加健康、更加包容的精神文化。
横亘在年轻人面前的,不止是论文与学位,在此之前更重要的一个人生议题是:与自己和解、与其实很“普通”的自己和解。这才是“淡学”最大的命门。
不去苛求“第一名”“成功”与“优秀”,慢慢地、悠悠地,能走到哪儿就在哪儿。允许自己暂时跟不上节奏、做不出成绩,允许自己被导师、学校或期刊婉拒,允许自己努力了,仍然效果平平,允许自己不那么顺利地毕业,允许他人的不理解、不尊重,允许一个从小读书出色的孩子“读不好”,允许自己暂时滑入落后、匮乏与平凡……允许一切的发生。
话说回来,不管你是“淡人”还是“浓人”,“i人”还是“e人”,“j人”还是“p人”,终究还是要躬身入定,去征服学术路上的一个个关卡、一座座高山。路还很长,既然前方有吃不完的苦,不如淡淡地过。
好歹,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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