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玲：我有想要表达的东西，必须用血肉汗来换｜谷雨

出品 | 腾讯新闻 谷雨工作室

体重突破两百斤之后，贾玲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个时刻。

她的血糖开始不稳定，情绪总是波动。人变得没有精神，每天晚上胡思乱想，渐渐有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却又无能为力，很煎熬。那个时期，她正在琢磨《热辣滚烫》的剧本，她感觉自己开始接近影片主角杜乐莹“与社会脱节”的感受。

但她还需要获得另一个更艰难的时刻，在腾讯新闻何润锋工作室历时20个月独家跟拍、制作的《热辣滚烫》幕后纪录片《我只活一次》里，贾玲说，影片最后，200多斤的“（乐莹）要一身腱子肉出场，要看到更多的肌肉细节，我会很帅气地走出来，很自信。”她的身高166厘米，体重大概在54~57公斤，是标准拳击手的样子。她按照这个目标去练，“但是我没跟任何人说，我怕大家觉得我疯了吗？”

《热辣滚烫》

“有一些小火苗是你心里的东西，不一定非要说出来。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你哪知道下一秒你会成为谁呢？所以就，拼尽全力吧。”

但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2023年1月4日，是减重第一天。体重210斤，她在备忘录里写道：“开始！so easy！”拉弹力绳，卷腹，摔球，跳绳，骑自行车，然后是跑步，健身房里的仪表盘转得飞快，贾玲的头发被汗湿透。

四面八方的压力向她袭来，所有的人还在看着她，所有的人都在问，我们该怎么拍？怎么去完成你要完成的那些东西？那些目光让她焦虑。增肥的时候，她面对着一桌子外卖面露难色，强迫自己吃下去。现在，她希望在两个月内减掉40斤，为后面的工作留下时间。

“（练）三休二，没问题吗？要不要（练）三休一？”贾玲很急迫，但教练告诉她，身体需要恢复，这件事急不来。训练间隙，贾玲常常瘫坐在墙角，露出一种五味杂陈的神情。身体的痛苦伴随着精神的恐惧，她感觉失去了掌控，“它整个过程并不是想象的样子。特别是像卡平台（期），它就是不掉。”

1月11日，训练一个星期后的体重是203.6斤，只往下掉了6.4斤。到了2月，体重又卡住了。那天贾玲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你很难接受，我没有偷吃，每天吃得很健康，少油少盐，每天运动很认真......你做了一切科学上面你能做的事情，但是体重依然不动，那种情绪的低落，我感觉没有办法去缓和。”

站在片场，她对工作人员说自己的紧张和焦虑，但很快，她决定用一个经典的“贾玲式幽默”来化解这个局面，“有可能优秀电影的开始都是紧张焦虑。”她和工作人员一起哈哈大笑，“我要相信我自己。” 

她听赵雷的《我记得》，很想念妈妈，回了一趟老家襄阳，内心变得平静了一些。运动时间最长的时候，贾玲一天要练8小时，光是硬拉就有100～120个。她的床头放着一瓶褪黑素软糖，饿到极点的时候，晚上就含一颗睡觉，会感觉嘴巴是甜的。“有一天不自觉地嚼了，那天晚上给我气的。”

她感慨，连吃饭、按摩这样的休闲活动，都变得那么痛苦。但她依然习惯性地讲笑话。“减了两个月，我没怎么瘦，看我们教练瘦了多少。”她调侃教练，“再这样我要跟你收教练费了。”

电影上映后，在和谢楠的对话中，贾玲提起，这一年过得并不快乐，很痛苦，但是很值得。在超负荷的运动量和极致的节食下，她要承担导演、演员、编剧的三重工作，甚至还为电影写了几首歌，每天神经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

不过，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听话。平台期一过，体重“呼一下，就缩了”，贾玲感觉，昨天和今天，不是同一个自己。

减到155.3斤的时候，护士一针就找到了血管。过去，贾玲是医院的“名人”，她一进门，护士就大喊：“快叫护士长，贾玲来了！”只有护士长可以一针就扎准。

夏天的时候，体重开始降到150斤以下，贾玲赶着工作间隙去海口看了周杰伦的演唱会，还在场内指挥周围的乐迷一起合唱，没人认出她来。

2023年9月1日，在贾玲的备忘录里，这一天的体重是128.2斤，下面有一行小字“我还活着么”。那天，她的情绪崩溃了。“那天就感觉，我为什么要这么活着，人一定要这样吗？大家都在吃饭，大家都在快乐，大家都在路上走，大家都在去逛街，大家都出去旅游，我在干嘛？我还活着吗？还有生命吗？还有心跳吗？还有思维吗？”

她让助理帮忙点了烤串，然后开了一瓶红酒，坐在房间门口的地上，对助理说，陪我喝两杯。她喝完了一小杯红酒，开始吃小牛肉串、拍黄瓜、鸡爪、油边（护心肉）。贾玲以前很爱吃烤虾，那一天也有，但她带着一种发泄的情绪想，“我就不吃蛋白质”。吃完那一餐，内心很平静，很坦然，没有自责，没有悔恨，也没有难过。第二天，她胖了三斤。

这是少有的放纵时刻。更多时间里，每天坐在那儿，边穿袜子边喊：“杀青的时候，油边！快把油边记一下。”情绪被堆集在手机备忘录里，最终放在电影结尾。不过，放出来的版本删去了很多脏话。

如果我能够扛得住她两分钟

10月1日，123.2斤，第四次开机拍摄。

开机第一天，贾玲开心坏了，这一次拍的，是电影最后那场拳击比赛的戏。演员沙溢第一次见到了变瘦的贾玲，惊讶得左右打量了好几圈：“你这太成功了，我一进来说导演在哪？我都没认出来，是不是贾玲？”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这是‘真’玲老师。”再次进组的雷佳音看见贾玲，眼圈一下红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愣在那儿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是谁？”

开机20天，她每天睡四五个小时，再起来接着拍打拳击的戏。最难捱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哭了30秒，感觉“眼睛都灰了”。身体是敏感的，第一天拍得太累，第二天开始浮肿，一直肿到第四天，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实在没有办法，剧组决定调整出场镜头的拍摄，教练团队建议贾玲进行塑形训练并脱水，以尽快恢复身体状态。那时候，她觉得这部电影仿佛要拍一辈子，一辈子也拍不完。

为了让肌肉线条更明显，贾玲需要断水。教练把水装在一个小小的喷壶里，往下一按，喷出一阵细密的水雾。那几天，贾玲听见片场里到处都是喝水的声音，咕嘟咕嘟，咕嘟咕嘟。“你平时怎么可能去注意一个人的喝水声？你平时是不可能听见这种声音的。”但那个时刻，喝水比小蛋糕美味多了。

每天晚上运动完，贾玲会坐在那儿泡脚半小时，增强血液循环。有一天晚上，她实在熬不住了，心态马上就要崩塌，正准备点外卖的时候，她在短视频里刷到了一个女孩，也是200多斤的体重。视频里，女孩一路哭，一路说：“我胖怎么了，我胖我就没有爱美的权利了吗？我丑怎么了？丑我就不能减肥了吗？”贾玲被震撼了。

还有一个短视频博主，运动不下去的时候，贾玲经常点开他的视频。“你看他早起一杯黑咖啡，然后就开始开启运动的一天。像个疯子一样，每天徒手出去运动，然后晚上掰腕子。”她说，“大家一起做这件事，感受似乎就没有那么孤独。”

那一场穿着拳击手服装、戴着拳击手套出场的戏，贾玲无数次想象过，走出来一定特别帅。结果正式拍摄那一天，她走出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后来她想，那一刻或许是因为百感交集，堆积了一年的情绪涌上来，“当时的走廊设定的是12米，这12米对我来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四十二年。”

拳击比赛第二场，有一个让贾玲最难忘的镜头。那是一个两分钟的长镜头，对手是张桂玲，两届全国拳击锦标赛60KG冠军。上场前，贾玲悄悄跟对手说，你多打头，因为打腹的话，观众没法清晰地感受到角色的痛苦。然后，她告诉自己，“如果我能够扛得住她两分钟，我就能拥有这个镜头。如果扛不住的话，我就得把镜头分切。”

我从小就觉得我将来一定能红

和好友沈凌的对话中，贾玲说：“我有想要表达的东西，必须用真情实感，必须用血肉汗来换。”

《热辣滚烫》

如果把贾玲的人生故事时间线拉得更长，会发现在她所有的人生十字路口，她几乎都选择了用一种近乎愚顽的意志与现实真刀真枪地死磕，被她吞下的则是许多实实在在的苦头。

2014年在《非常静距离》上，贾玲曾提到，如果毕业后听从姐姐的安排回到老家，贾玲现在可能是一名公务员。当时，姐姐贾丹不理解，多好的工作，每个月都3000多块钱，“这都不好找的，那阵3000多块钱在我们地方挺什么的。”贾玲说，“我姐姐非得让我回去，觉得安稳的生活比什么都强。”

贾玲不肯。在内心里，她是一个笃定的人，“这个城市充满着诱惑，我从小就觉得我将来一定能红。”

贾玲给师傅冯巩打电话，冯巩问她，你怎么想的？她说，我想在北京待着，冯巩说，行，我明白了。冯巩给贾丹打了个电话，说，孩子挺不错的。既然学了这个行业，你就让她在北京待着。贾丹问，到时候要没有工作了，没有饭吃怎么办？冯巩也硬气：工作慢慢找，要没地儿住，我给她找地儿住，要没有钱吃饭，我管她几顿饭还是能管得起。贾丹只好同意了。

贾玲和姐姐

刚毕业的两三年，贾玲只能接到零星的演出工作，用跑剧组酒吧打工的收入支撑相声事业，时常还要靠家人的接济过日子。她住在东四十条的小胡同里，屋子很小，进门就是床，床边还长着一棵大树。屋里没厕所，要出来倒尿盆。没有暖气，冬天靠烧小炉子、电暖器取暖，但是费电，不舍得开。

后来冯巩带贾玲挣了点钱，经济条件改善了一些后，她花1100块钱租了一间楼房。“第一次住进有暖气的房间，心情无比开心，结果暖气是坏的，我的人生都坍塌了。”她硬扛着插电暖器。为了省电，插一会儿暖和些了，赶紧拔掉，躲进被子里，就不冷了。有一天出去演出忘了拔，“回来以后我一推门，屋子里一股暖流。感觉人生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完了赶紧看钱怎么办？”一看，用了好多电，“我感觉电表坏了。” 

郭德纲曾说，“我们这一行女喜剧人太少了”。2001年至今，中戏只招收过寥寥几届相声表演班，当初贾玲班上有10个女同学，如今除了她，其他人都转了行。相声是男人的天下，很多“伦理哏”，女演员不能讲。刚出道时，贾玲发现戏园子里根本没有女更衣室，她只能在卫生间里换衣服。在男人堆里“刨食”并不容易，她形容这种感受，“像进错了澡堂子”。

“最早的时候还是搭档男女相声。仿佛那个女孩是逗哏，但其实女孩这边一个包袱都没有，全是男孩来抛包袱。因为尺度实在太难拿捏了。”

直到有一次，因为贾玲在舞台上无意识的一个动作，满场观众哄堂大笑，这让她和一群伙伴们开始探索更适合自己的相声风格，提出“酷口相声”，在不改变传统段子内容的基础上，融入戏剧、声乐各种演出形式表演。

《大话捧逗》

《大话捧逗》是“酷口相声”的代表作。2009年，贾玲和新搭档白凯南在中国广播艺术团的晚会上演出，恰巧被姜昆注意到了，姜昆很欣赏，把他们推荐到了春晚。于是，2010年的春晚舞台，成为了贾玲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贾玲不再是男演员身边的“花瓶”，她成为了那个逗哏的角色。

你每一次都要求真哭

转型小品演员后，因为爱吃，贾玲的身材越来越胖。但身材的变化，也在无意中打开了贾玲事业的新局面。她开始在作品中自嘲，调侃身材，出演一些讽刺性的角色，大多是“没有对象”“嫁不出去”的大龄女青年。那时候，国内喜剧界缺少这样“放得开”的女演员，她一下子被观众记住了。

2012年，贾玲接到明星模仿节目《百变大咖秀》的邀请。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模仿的是范冰冰、章子怡、张曼玉之类的人物，甚至都自己想好了桥段，演《花样年华》、《2046》之类的。结果去了以后，节目要求她模仿火风，她不记得火风长什么样，赶紧说行。回来看视频才发现，火风长着一把大胡子，她内心有点排斥，“太爷们了”。

贾玲模仿火风

内心忐忑地演完，节目播出当天，贾玲守着微博看了一天，发现竟然没人骂她，“大家都说好可爱。”她有点不可置信，真的吗？后来，她又反串了阿宝、王宝强、刘欢等明星，也模仿过梦露、李宇春、千颂伊等等。冯巩听说了，不太高兴，他劝贾玲：“你相声多弄点作品，比去学那些什么裙子被撩起来了（梦露）行。”贾玲的父亲看着也心疼：“你模仿女的就得了，你还模仿男的。”

有一回，贾玲和冯巩一起坐飞机。在飞机上，贾玲给师父讲“人家给我钱让我去骑鸵鸟”。怎么都上不去，后来好不容易刚骑上去，鸵鸟飞奔起来，她“蹭”一下就掉下来了，下巴全是血，“跟长了胡子一样，（血）流了一脖子”。冯巩听了心疼，“弄这些事干什么，你弄点作品不照样能挣钱。”过了一会，冯巩语气又软下来：“你就选择性地上一些节目，别都上。”

贾玲和冯巩

她在舞台上喝酒、吃西瓜，为了表演被粗麻绳紧紧捆住。有人问，逗大家笑有很多方法，干嘛要那么虐自己？贾玲对此风轻云淡，她觉得这只是一种“既幽默又心酸”的表现方式，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自己觉得我的套路就是真诚，发自真诚地跟你讲一件事情，你一定会觉得好笑。只有最真实的东西才是最好笑的。”创作关于母亲李焕英的小品时，有一个道具没做好。贾玲罕见地发了脾气，那是她第一次“耍大牌”。“我说哥实在对不起，我说如果明天这个家的景没有，明天我就随便说一段相声。”

在后来的采访中，主持人问她，为什么在这些上面要这么较劲？她回答，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觉得家营造的氛围必须要真实，只有真实了，我才能进入情境。”她评价自己，“我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才华，我只能靠真情实感进行创作。”

拍《你好，李焕英》时，贾玲承认自己完全不会拍电影。那时候，她不知道拍电影是什么样的节奏，甚至连说话都胆怯，不知道怎么向摄影师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特写”的专业术语，只能用大白话说：“我想从侧面拍一个两个人的脸，两个人的头，”指着肩膀说，“就到这儿吧。”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让贾玲怀疑自己在电影方面的天赋，那些戏在她的脑海里已经预演过很多遍。当年选择北漂时那种“一定能成”的笃定，再一次浮现出来。

有一条哭戏，第一次拍就拍了30多条，化妆师一次次补妆。第二天给贾玲化妆的时候，化妆师才小心翼翼地说：“昨天我们所有人都傻了，一个镜头拍了30多遍，你每一次都要求真哭。”

“李焕英和这部戏（《热辣滚烫》）我都尽了全力，我说的尽全力是，有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敢再这么拍电影了。”贾玲说。

《热辣滚烫》现场首映礼观影结束后，杨幂的父亲站起来说，你是拿命在拍这部电影，贾玲眼里有泪水在打转。这部电影中，杜乐莹跳楼那场戏，贾玲拍了72条。她跟执行导演开玩笑，会不会拍了72条，最后用了第一条？“还好，最后用的第72条。”

不能用电脑特效吗？贾玲的好友沈凌问她。

“看心情”

2024年1月11日，电影上映倒计时一个月，贾玲在微博里写道：“杀青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床边，月光照在我的背上，我光着膀子吃了五包巧克力威化，一共30块……现在回忆起来感觉自己特别帅，像一个疲惫的勇士拿着自己的战利品。”

从外表上看来，过去那个喜庆、开朗、圆润的贾玲，逐渐变得眼神坚决、举止利落。有人惋惜，她不再是那个“吉祥物”和“开心果”，也有人替她高兴，她正在徒手打开新的通路，主持人鲁豫说：“以前的她所呈现出的那些喜感、幽默、开朗，只是她性格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因为不断地被强化，就几乎成为我们眼中她的全部。从《热辣滚烫》开始，我们还会看到贾玲的比如安静、内敛、深沉，很多以前我们没有看到的、被我们忽略掉的那些她的特点，而这才是全部，她只是做回全部的自己而已。”

从杜乐莹这个人物开始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贾玲就觉得，她们的性格有很多相似的部分，她们都是“老好人”。贾玲以前很纠结，她总问别人，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很少为自己辩驳什么。一档节目上，主持人曾评价贾玲：“她瘦了就没饭吃了，就没意义了。”贾玲坐在那儿，依然笑得灿烂：“这个话是误区。”还没说完，话茬就被其他人接了过去。

“我是真的是想要讨好谁或者是付出什么东西吗？其实不是，我只是希望气氛愉快一些，哪怕自己受一些委屈。”但现在，有很多事情不再被她在意。她直白地告诉所有人：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幽默是因为胖，我从来没有认为我的胖是大家喜欢我的理由。

运动改变了她很多。过去胖的时候，她会有点自卑。但站在舞台上，观众好像挺接受，自己也就合理了。现在，胖瘦对她而言都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在健康的基础上。“爱什么样什么样，只要我自己待着舒服就可以了。”

《热辣滚烫》

电影里，乐莹问爸爸：“你有两个苹果，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你朋友问你要，你给他哪一个？”爸爸回答：“我给大的，你呢？”乐莹说：“我会把两个都给朋友。”爸爸说：“那你朋友一定很多。”乐莹落寞地说：“没有，他们都以为我不爱吃苹果。”爸爸问：“那你现在都不给了吗？”乐莹笑了笑：“现在给不给，看心情。”

影片外，贾玲说，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两个苹果都给的。但是现在如果有人想要的话，她会告诉对方，我其实很喜欢吃苹果，但你是我的好朋友，你跟我要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小的。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的话，我可以把大的也给你，但是我会明确地告诉你，大的我想吃。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的话，我可以两个都给你，但是我会告诉你，我觉得好委屈哦。 （来源：腾讯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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