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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杀人案宣判之后:被害人父亲的陈述

少年杀人案宣判之后:被害人父亲的陈述

7月前

为什么我在海上从事体力劳动的时候,犯人们却能在少年监狱里庆祝圣诞节,咂巴着嘴吃甜点?

本文转自: 正午故事
文 | 石井光太

编者按:2015年2月20日清晨,寒风刺骨。日本川崎市多摩川的堤岸边,人们发现了上村辽太的遗体。年仅13岁的辽太全身赤裸,身上有多达43处刀伤,失血量超过1升(相当于全身血液的三分之一)。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艰难地爬行了23.5米,试图到公路上求助。警方不久便逮捕了三名犯罪嫌疑人,三人均未成年,竟是与辽太一起消磨时间的玩伴。

当青春期的孩子无法在家里和学校找到容身之所,他们自然会转向社会,以填补心中的空洞。在游戏厅、公园和社交网络上,他们遇到了和自己境遇相似的人,构建起小圈子,偶尔也做些坏事——抽烟、打架、小偷小摸。但究竟是怎样的矛盾,让少年心中生出了杀人的念头?

日本非虚构作家、小说家石井光太,对辽太案的前因后果、凶手和被害人的家庭进行了长期采访和和细致梳理,出版了《43次杀意》一书。该书既呈现了案件的全貌,更触及一系列尖锐而普遍的社会问题。石井光太还著有《神遗弃的裸体》《绝对贫困》《遗体》《恶魔之家》等书,曾获新潮纪实文学奖等多项大奖。以下摘自《43次杀意》的第五章“遗属”。

日本著名非虚构作家、小说家石井光太


银座的一栋大楼里有个咖啡厅,2016年11月8日,在其中一个单间里,我和善明隔着长条桌相对而坐。房间内鸦雀无声,善明并不打算喝那杯咖啡,而是一脸严肃地用手紧紧握住膝盖。由于他是直接从东京高等法院过来的,所以还是西装领带的装扮。回首过去,我曾经好几次长时间采访善明,他每次都是保持严肃的表情。

我第一次和他交谈是在半年前的初夏时节。从那以后的半年时间里,我每隔几个月就会采访他一次。审判落幕以后,绝大多数媒体应该不会再报道这个案件了。然而,对于遗属来说,审判只是一个必经阶段,以后还要背负着案件活下去,从这个意义上说,一切才刚开始。

我隔着桌子开始提问,善明淡淡地回答,时而加强语气,讲述他对案件的看法。他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作为一位痛失爱子的父亲,他的话语中还是饱含着强烈的情绪。


关于法院和凶手的家人

案发第二个月,家庭法院就开始了少年审判。审理的是3名凶手犯罪的具体内容和恶劣程度。

由于受害人的家人也可以旁听少年审判,所以针对每个凶手的审判我都去听了一次。如今想来,当时基本上没有公开案件的具体内容。比如我儿子被他们用美工刀划了43处,被他们逼着在2月的冰冷的河水中游泳,犯人离开之后他还有气,挣扎着想要爬回去,这些细节都被隐瞒了。

警方也没有对我解释过案件的详细情况。我第一次去警察署见到辽太的遗体时,他们也只给我看了额头上的跌打伤痕和不太严重的划伤。所以,我一直在想,光是这些伤就能致人死亡吗?口供笔录的重要部分也都被涂成了黑色。警方在搜查阶段曾提出各种要求,让我提供协助,可是他们掌握的信息却连遗属都不肯透露。

法官审判开始以后我才知道真相。针对虎男进行初审的时候,通过视频资料展示了辽太身体的哪个部位有多么严重的伤痕。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们竟然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了我儿子……

当时我又气愤又悲伤,心乱如麻,现在觉得能够了解真实情况挺好的。作为遗属,如果没有把握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很难接受这样的结局。

例如这次案件没有进行刑事审判,而是只进行少年审判的话,我们这些遗属在不了解任何具体情况的状态下,就不得不接受辽太被杀害的事实。对于遗属来说,这是最痛苦的事。我想对警方说,为了遗属考虑,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告知适当的信息。

还有一点,我认为不能忘记家庭法院和保护观察所的责任问题。案发当时,虎男和阿刚两个人因为别的案件受到了保护观察处分,是被观察的对象。尽管如此,虎男却打破了遵守事项中规定的禁酒令,在喝醉的状态下在日吉殴打了辽太,又在多摩川持刀将他杀害。

从结果来看,很明显家庭法院下达的保护观察处分是错误的。本来应该把他们解送到少年院。由于家庭法院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才导致了案件的发生,他们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

保护观察所也一样。保护观察官和保护司有义务观察两人的表现,可是他们在工作中明显存在失职行为,这才引发了案件。

关于这些问题,从家庭法院的少年审判到地方法院的法官审判,从来没有人提及过。如果关注这些问题,就等于承认国家的过失,恐怕对他们的立场不利。他们追究凶手父母作为监护人的责任,却不肯关注国家的责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话虽如此,我并不认为凶手的父母尽到了责任。我第一次和那些家长接触,是在少年审判结束后,3名凶手即将接受法官的审判之前。通过律师,虎男的父母说想当面道歉,阿刚的祖母提出愿意支付100万日元的赔偿。

两方都被我回绝了。理由只有一个。那些家长之前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虎男的父亲甚至多次在媒体面前表示相信儿子的清白。可是经过家庭法院的审理,决定进行刑事审判后,他马上改变了态度,跑来找我道歉。

请你想一下他为什么这样做。一旦开始在法院审判,法官对凶手的印象会给酌情量刑带来很大的影响吧。那些家长选择在法官审判开始之前道歉或者支付赔偿金,是想尽量改善给法官留下的印象吧。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声称自己作为监护人做了该做的事。

我看透了他们的小心思,这样的道歉我不想接受。这就是我拒绝的理由。

我认为我的判断是对的。因为我拒绝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正常来说,如果他们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有错想道歉的话,就算被拒绝多少次还是会继续联系我吧。这才叫有诚意。如果他们向我低头道歉几十次,说不定我会在某个合适的时机接受。可是他们并没有那样做。说到底,我觉得他们只是为了应付一时。

话说回来,在那几个凶手的家长当中,只有星哉的父母连道歉的意向都没有对我提过。非但如此,他们甚至不曾联系我。星哉在审判时自始至终否认参与了作案,所以他父母可能还在相信他的供述,要么就是他父母本身完全不具备正确的判断力,估计非此即彼吧。但是,如果他们真的相信儿子是清白的,那么正常来讲他们应该每次都来旁听公审并出庭作证,然而他们好像根本没有露过面。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让犯人的家长向我道歉。说起来,即使是未成年,犯罪的也是犯人自身。他们三人需要好好地赎罪,而不是他们的父母。如果说成长环境给孩子的人格形成造成了很大影响,因此才引发了案件的话,父母多少也要负一些责任。即便如此,站在遗属的立场上来看,引发案件的还是犯人,必须接受刑罚的也是他们。


凶手的责任

在横滨和东京总共进行了4次审判。说实话,我不想去。要是只有一次的话也就罢了,没有哪个遗属愿意多听几次那些残酷的证词。即便如此,我还是从头听到了尾,因为我觉得必须了解案件的真相,而且这是作为辽太父亲的责任。

审判结束后,我感觉在法庭上被迫听到的全都是犯人们对自己有利的谎话。他们始终只顾保全自己,虽然表面上似乎在反省,实际上根本不谈对自己不利的事。据说虎男在被捕后是三人当中最先全面招供的人,其实他也隐瞒了很多事。

例如,他说辽太一声不吭地被划了43刀。从常识来看,根本不可能啊。辽太应该说过很多话,像是“好痛”“救救我”“饶了我吧”之类求饶的话。他们把他的话全都忽略了,用美工刀划了几十次,还要求他在河里游泳。这些细节他们只字未提,审判就结束了。虽然判定有罪,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对他们有利,毕竟死无对证。

犯人的律师们的辩护意见也让人听不下去。虎男的律师声称虎男因为受到父亲的虐待,没有形成健全的人格,所以才引发了那样凄惨的案件。但是在我看来,那根本不算是虐待,感觉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我自己也不否认那是体罚。虎男不懂事,父亲让他跪坐或者打他,属于适当的管教方式。那不叫虐待。律师还说他的母亲是菲律宾人,在沟通方面存在问题,但是她作为证人出庭时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回答的提问。

我认为虎男的家庭不存在很严重的问题,不足以为他的杀人开脱罪责。他有完整的家庭,家里也出钱供他上学。案发后流传出来的全家合影看上去不也很幸福吗?他们一家人一起去野外烧烤,一起去赏花,他祖母和外祖母一起出门游玩的时候看上去关系很融洽。他们家甚至还装饰着一棵很大的圣诞树。可是,律师们为了减轻虎男的罪责,竟然指出他父母的体罚问题,还说他母亲无法用日语交流。

律师为什么要那么说呢?难道他真的认为长时间被逼跪坐和杀人有直接关系吗?难道他觉得母亲忍不住用晾衣架打了几下,孩子就会变成杀人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大多数杀人案件都可以酌情减刑。律师明知如此,还在法庭上说那些话,真是缺乏职业道德。

审判过程中最令我感到愤怒的人是星哉。他的态度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仅否认曾参与作案,还一个劲儿地说“我没做”“不知道”“不清楚”,无论被问的是什么问题。他一点儿反省的意思都没有,有时候甚至还露出轻浮的笑容。

虎男等人之所以用美工刀划了辽太那么多次,是因为他们犹豫要不要杀害他。如果一开始就打算杀害他的话,就会在更早的时候下杀手了。如果是这样,应该是有人故意挑拨,煽动虎男杀人,这样想很正常。从当时的状况来看,干这种事的人只有星哉。

然而,那家伙竟然恬不知耻地坚持说只有他自己什么都没做。说什么他只是蹲在一旁玩手机。真是荒谬。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只有他自己面不改色地声称无辜。二审时他不但没有出庭,就连新的证据也没有提交,真是欺人太甚。

我认为星哉之所以上诉,是为了拖延被送往少年监狱的时间。

一般来说,拘留所的生活要比监狱自由得多。判刑以后,可以减掉在拘留所的时间。在他看来,与其爽快地认罪后被送往少年监狱,不如通过上诉拖延时间,哪怕只是几个月也算赚到了。上诉的目的就是这个吧。 

对判决的疑问

案件为什么会发生呢?我这么说的话可能有些用词不当,不过我认为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辽太运气不好。

在川崎,确实有很多孩子出生在经济条件不太宽裕的家庭里。我自己也是被单亲母亲抚养长大的,高中毕业以后就不上学了。

不过,这样的城市不是随处可见吗?关西也有,九州也有。小混混们聚集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是很平常的事,难免也会引发暴力冲突。初中生有时候也会混杂在那样的小圈子里。并不是只有川崎与众不同。

不过,在那些人当中,虎男他们三个算是异类,竟然动刀杀人。也是时机不好。有那么多小团伙,辽太偏偏就遇到了最差劲的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辽太的母亲也没有很大的过错,学校方面也没有致命性的过失。也就是说,在日本不去上学的初中生多到数不清,其中辽太抽到了最烂的一张牌。我之所以说他运气不好,就是出于这样的想法。

话虽如此,虎男等三人犯了穷凶极恶的罪行却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他们用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折磨并杀害了辽太。我对他们只有愤怒的情绪。

我希望判处他们死刑。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从审判开始之前,我就一直祈祷这样的结果。在审判过程中,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这个主张。

律师一直对我说恐怕死刑有困难。现在的审判都是以过去的判例为标准,所以估计连无期徒刑都不会判。即使如此,就遗属的心情而言,总不能要求判有期徒刑。虽然检方建议判数年到十数年的刑期,我却通过律师要求对三人判处无期徒刑,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反抗方式。

在审判过程中,我还通过律师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尝试直接对那些凶手说“死刑”这个词。我想质问一下他们: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判死刑?

当时律师劝我最好不要问这个问题。也许在判决结果出来之前,法官不允许我们对被告说死刑这个词。我苦苦恳求,律师总算答应了。

提问被告的时候,律师问了这个问题,虎男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我做好了思想准备。”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活着?”假如说他真的做好了接受死刑的思想准备,那他可以自杀或者采取别的任何方式去死。我希望他死掉。这是我的真实感受。

判决结果和律师预想的一样,只是数年到十数年的有期徒刑。就连主犯虎男,最多也就服刑13年。32岁时他就会回归社会。如果他老老实实地服刑,可能不到30岁就会出狱。对于这样的判决结果,我一点儿都不能接受。

看完整个审判的流程,我感觉他们都在“以凶手重新做人为前提”进行讨论。他们似乎认为只要在少年监狱中关押一段时间,让凶手参加劳作,或者接受某些课程的话,那些人就会变成好人。正因为如此,法官们在决定刑罚的时候,只是围绕着刑期展开讨论。但是我感觉这是毫无根据的前提。

他们真的会重新做人吗?所有受刑者进入少年监狱后都能变成好人吗?

我不这么认为。杀人和小偷小摸以及打架斗殴性质完全不同。杀人的人和一般人的差别很大。

说得更具体一点,虎男之所以引发杀人案件,很大一方面原因是他酒品太差。他一喝酒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像是人。也就是说,酒是杀人的导火索。

但是,酒品差是他与生俱来的体质。你觉得他去了少年监狱就能完全治好吗?顶多只是在少年监狱期间被强制禁酒,在矫正课程中学习“出狱后要尽量控制饮酒”而已。不会形成任何威慑力。

假如说虎男的酒品差是治不好的,从防止他再次犯罪这个意义上说,与其在监狱里通过说教督促他反省,不如打造让他绝对无法喝酒的环境,这样做的效果会好很多不是吗?我对于“以重新做人为前提”感到疑问的地方就是这一点。关于这次判决结果的有效性,我只能表示怀疑。


报仇

我在旁听审判时,感觉审判就像一场胜负已定的比赛。检察官和律师各自以固定的方式说话,最终套用过去的判例,判处的刑罚也在意料之中。

三名杀人犯在服刑期间,只要靠国民缴纳的税金养活就可以。在少年监狱里,可以庆祝圣诞节和新年,还可以参加高中毕业考试、考取就业所需的资格证书,会有人给他们精心指导。这样一想,对于他们来说,比起走上社会打零工,在那里能度过更有意义的时间。

请你想一想辽太的下场。他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对方只是因为一点误会就用残忍的方式夺走了他的性命。从此他就没有办法迎接圣诞节,也没办法去上学了。他再也不能享受人生了。

我也一样。因为我是一名渔民,回到岛上也不会过圣诞节,每天都必须在严冬的海上工作。可是,犯人们却能在少年监狱庆祝圣诞节和新年,咂巴着嘴吃甜点。为什么我在海上从事体力劳动的时候,那些家伙却能用国家的钱为自己遮风挡雨,不需要为生活操劳,活得逍遥自在呢?

通过审判,我深刻地认识到了司法的现实。作为一介国民,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可能发生改变。只要自己的孩子没有像辽太那样被残杀,法官也根本不会想要纠正现今的司法制度的弊端。他们满脑子想的只是按照组织的规则让自己飞黄腾达。议员也是一样。所以,我没有任何期待。

现在我坦率地说一下内心的想法。

我觉得我只能等他们三个从监狱出来之后自己报仇。

我并不想用类似绞刑的方式一下子杀死他们。我想让那三个人尝一尝和辽太去世前一样痛苦的滋味。

我想带他们去黑暗的河滩上,扒光他们的衣服。我想用美工刀在他们身上切43刀,无视他们的求饶。我想让他们衰弱到站不起来的程度,然后让他们在寒冬的河里游泳。我想一脚把他们踹进河里,让他们在黑暗中等死,虽然他们还能喘息。

我想狠狠地折磨他们,直到他们哭着求我:“杀了我吧!”

关于今后的事,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估计审判很快就要落幕了。但是,我不打算就这么算完。如果使用某种方法,就能和三名凶手及其家人继续保持联系。那就是申请赔偿损失。作为遗属,通过法院发起申请,要求凶手赔偿损失。

我已经跟律师说过了。律师的意见不太令人满意。他的意思是,就算我要求赔偿损失,由于凶手没有能力支付,恐怕只是增加我的诉讼费用,吃亏的还是我。

即使这样也没关系。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他们付钱,也不觉得他们付得起。那我为什么要打官司呢?那是因为我想和他们保持关联。


回忆

案发之前和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说是完全不同的人生也不为过。

我在川崎待了三周,直到凶手被捕、为辽太守夜、葬礼结束,3月回到了西之岛。因为国家不给任何补偿,所以为了生活也得重新开始工作了。

在岛上,我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从来没有交谈过的人也开始盯着我看了。由于媒体一窝蜂地跑到这个小岛上来采访,所以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案件。认识的人跑过来对我说“很难熬吧”“没事儿吧”,我不想和他们深入谈论此事,所以我都懒得回应。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经常翻看辽太的遗物——他曾经很喜欢的高达的卡片、手机上的吊饰、用拍立得拍的他小时候的照片。我把这些东西装在了钱包里。突然想起辽太时,我就把它们拿出来盯着看,或者用手指摩挲。

也有好好保存在家里的遗物。警察交还的辽太的手机、他读小学六年级那年暑假来玩时放在这儿的短裤和T恤……那小子原本打算再来找我的呀。还有他出生时的足印。我决定把那些绝对不想弄丢的东西放在家中好好保管。我一看到它们就很难受,但是一辈子都无法舍弃。

我切实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辽太的事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了。

作为我来说,就算被世人忘记是没办法的事,我还是希望那些认识辽太的同学和大人们能够让他留在记忆的角落里。毫无反抗地被人杀害了,又没有人记得的话,也太残酷了。

现在我也经常思考“运气”。刚才我说辽太之所以被杀害,是因为他运气不好。我说的运气就是这个意思。

不上学的孩子有那么多,为什么单单辽太被人杀害了呢?小混混有那么多,为什么辽太偏偏遇到了虎男那帮人呢?为什么阿刚接到他用LINE发来的消息时喝醉的虎男在旁边呢?为什么辽太半夜出门的时候母亲没有挽留他呢?……

虽然我明白,事到如今烦恼也无济于事,可是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运气到底是什么呢?有一点可以确信无疑,运气不好的人会吃亏,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而且运气不好的人得不到任何人的守护。

我不会甘心承受命运的不公,一辈子都不打算原谅那些犯人,永远都会对他们心怀愤怒。

正因为如此,我想一直追踪他们,我想为辽太报仇。

我可以断定,无论过去多少岁月,这份决心都不会改变。

这就是我作为受害人遗属的最真实的想法。

 


《43次杀意:一宗少年被杀案的深层调查》, [日] 石井光太,上海译文出版社,2024-3,ISBN: 9787532794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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