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年是sheep还是goat？”这个问题本身就错了

7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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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在文章中跟大家聊过关于龙翻译成dragon还是loong的话题（点击阅读：中国人何时开始自称龙的传人？答：45年前）。当时有读者提到了几个问题，一个是关于龙是不是中华文化的图腾，还有就是另一个在翻译时经常困扰的属相：羊，到底应该怎么翻译。

今天，咱们先来聊聊后者。羊年应该翻译成什么？是year of sheep还是year of goat？属羊的人，属的又是哪种咩呢？

如果非要简单的做个二选一的单选题，而且必须做选择的话，那我可能只能选绵羊作为答案了。

首先聊聊山羊和绵羊在我国出现的历史。

无论是山羊还是绵羊，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外来物种”。当然，我们人类也是。中国人最早驯化的动物是狗和猪，而羊被引进的时间则要晚很多。

根据目前的考古证据，人类最早将野山羊驯化成山羊，以及将盘羊驯化成绵羊，大概都是在一万年前左右的西亚、两河流域，然后慢慢地向东西扩散，我国考古中发现的饲养山羊的考古遗址，能说明在约3500-4000年前，黄河流域的古代中国人已经开始大范围的饲养山羊了。

而绵羊的引进时间，则更早一些，目前的考古证据说明在约4500年前，当时的中原地区已经有比较普遍的饲养绵羊的情况了。

所以，绵羊在我国中原地区出现的时间更早，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更具有代表性的羊的概念。

比如我们看看象形字，羊字的演变，最早也都是有比较明显的弯曲，更符合公绵羊的角，而非长而直的公山羊角。

和甲骨文同时期的商代青铜器上，也有大量关于羊的形象，这说明在商代，羊已经是中国人非常普及的一种家畜了。而在商代青铜器上，圆角的公绵羊，也是最主要的形象，山羊相对少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如果非要2选1，我会选绵羊的原因。因为绵羊在中国古代文化中，位置更重要。

而相比于甲骨文和青铜器，“属相”出现的年代，要更晚了。

目前主流观点认为古籍中最早完整提到生肖的是东汉王充的《论衡》。在这本2000年前的书中，已经有十二天干对应的动物，以及“未，羊也”的描述。

王充是东汉初年汉光武帝时代的思想家，而在那个时代，无论绵羊还是山羊，都已经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出现了上千年。

那东汉年代，王充口中的“未，羊也”，是指的绵羊，还是山羊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都是。

之所以推翻了自己最开始给出的那个“单选题”答案。不是为了晃点各位。而是想让大家理解一件事情 —— 很多和传统文化相关的话题，并不能看做一个简单的单选题。

如果你被人问到“羊年”是sheep还是goat时？最重要的，不是想哪个答案更对更好，而是要告诉对方：

你这个问题本身就错了。因为中文的“羊”不是goat，也不是sheep。

绵羊Sheep是羊，山羊Goat是羊，不仅如此。羚羊Antelope，盘羊Argali都是羊，如果不是长得太壮被人搞错，连羚牛Takin都是羊。

之所以老外会有“羊”年是sheep还是goat的原因，更多是来自中文和西方语言文字模式的差别。

以英文为例，语言是以字母→单词→句。这样的结构来层层叠加的。

但中文中，语言其实是偏旁→字→词→句，这样的结构实现。中文的字和英文的字母不同，中文的词和英文的单词也有很大的差异。

而在动物的命名上，老外习惯理解是sheep和goat是两种不同的动物，它们各自有自己完全不同的名字。

而中文中，我们是先给了“牛科羊亚科羊族”的所有动物一个统称“羊”，然后再去组词，来命名羊亚科的各个动物，比如盘羊、雪羊、羚羊、山羊、绵羊。或者和羊有关的任何事物：羊毛、羊皮、羊肠、羊腿、羊肉串、羊板筋、羊腰、羊排、羊腿......

甚至“羊”本身还是一个偏旁，我们利用羊字旁，可以创造出各种和羊有关的字，比如能灵巧到挂到树上的羊是羚、公的羊是羖，牧羊著称的民族是羌，像羊一样多的是群，羊肉那么好吃的是鲜，当然还有只是借了音但对化学生很友好的氧、羰、羟....

所以，当中国人说“羊年”的时候，包括老祖宗设定生肖羊年的时候，说的不是sheep或者goat，而是泛指各种羊族动物。

如果你被这个问题带沟里了，那就麻烦了。因为下面你还需要去纠结：

到底牛年是buffalo还是cow？？

到底鼠年是mouse还是rat？？

“羊年的羊是sheep还是goat”，这个问题的问题，在于本身就问错了。

如果你需要翻译，那你想翻译成sheep或者goat都可以，就像你如果做羊年的图案，用绵羊和山羊都没错一样。

而如果你是被外国人问到这个问题。如果对方是友好的咨询，真心好奇，那就跟他耐心讲讲“YANG”是一个比sheep或者goat更广泛的概念，是包括它们以及其他很多动物的。讲多深取决于你的耐心。

但如果对方是想拿这个开玩笑，甚至戏弄你或者让你难堪。那就跟他们说：羊年是 the year of Caprini（ /ka'prini/ 羊族）。然后看看他们面对这个最正确的翻译，但八成听不懂这个英语辞典里都不好查到的动物学词汇时（牛津OED和韦伯没有，剑桥有），是什么表情。

参考资料：

《中国山羊的起源与扩散研究》

《中国绵羊起源、进化和遗传多样性研究进展》

《论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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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一小时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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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山羊的起源与扩散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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