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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这个普通男人的故事,看哭无数人...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这个普通男人的故事,看哭无数人...

6月前



如果不是那场地震,不要说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就是身在四川的人,也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在中国的四川,还有一个叫作“北川”的地方。


北川并不大,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确,地震之前到过北川的人,都很难忘记那个群山环绕的峡谷间,一水相隔的小巧秀气的县城


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注释:“山清水秀”是对北川最好的描述。


2008年5月12日下午14时28分,四川省发生里氏8级强烈地震,震中位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与汶川共处于龙门山断裂带上的北川县在这次地震中遭受了重创,成为此次灾害受损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


震后我多次进出北川,站在触目惊心的废墟上,想到我的脚下和面前还有数千不归的灵魂,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深刻的反应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在一大片震后的废墟前遇到他的。


汶川“5·12”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五天,我作为前线记者随着救援部队经过一整天的徒步跋涉,傍晚时分在抵达北川县城入口时受阻,道路扭曲中断,被滑落的山体落石堵塞,一截路面甚至传说般落在左侧的河水中。天很快黑下来,滞留在这样的道路上,随时都有被飞石击中或被滑坡再次掩埋的可能。正在焦虑的时候,一点灯光点亮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不远处,一个举着手电的人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我熟悉里面,跟我走!”


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出现在一片废墟前,他戴着顶显然是废墟中刨出来的头盔,满脸尘土,衣衫尽破,看不清衣色和脸色,但他的眼睛是真诚的,含着泪的。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北川电力公司的员工,这一带的路线他很熟悉。


我们跟着他,在近40度斜坡的泥泞山体与乱石堆中辗转爬行,脚下几十米处就是翻滚着黑色漩涡的湍急河流,断崖,浮泥,落石轰响,险象环生。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艰难却成功地穿越了困难之地,更多的人跟在我们身后进入北川。


救援立刻紧张展开,他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但我记住了那双走在我眼前的赤足,浮肿的脚和脚踝,血泡连着血痂,回首拉拽我的双手连同肩膀上臂,亦都伤痕累累。


之后的几天时常看到他,在指挥所轰轰作响的发电机旁,在医疗站、抢险点、临时安置帐篷区等地方,他带着几个小伙子,背着线滚,踏着脚钩,身体挂在临时绑就的高高灯杆上, 滚线轮、穿线绳、试电、用嘶哑的嗓子喊着:“准备——一、 二、三——”。


一连串的呼应声之后,一盏接一盏的灯,亮了。


他叫汪志刚,北川县曲山供电局的普通职工。那一天,眼睁睁看着北川县城顷刻间变成一片废墟,汪志刚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家,妻子和女儿,妻子在上班,女儿在幼儿园。他想先去找女儿,转身就朝幼儿园所在的方向。


但是,废墟挡在他面前。


汪志刚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高高的废墟,仍在垮塌的废墟差点把他埋住,不断垮下的山体还在掩埋一处接一处的废墟,漫天迷雾中,道路和方向感全没有了,尘埃四起,看不清城市。


他回过神来就向女儿所在的幼儿园冲去。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身边的废墟下传来的呼救声,声音断续、微弱却如雷贯耳,撕心裂肺、断人肝肠,身边逃难的人们匆匆跑过,没有人像他一样停下来。


他本能地停下了脚步——这时候的汪志刚,内心是多么的痛楚啊,妻子女儿音讯皆无,也许幼小的、花朵般的女儿正在岌岌可危地等着自己啊,女儿才3岁。可是——可是他还是停下了步子,艰难但决然地转过身,奔向了呼救声响起的地方。


从曲山供电局到幼儿园,100多米短短的路程他走了整整4个半小时——因为一路上,每次听到呼救,他都会停下来救人每走几步,他就遇到一个受困者,他奇怪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么好的,自己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啊,那么多人从自己身边跑过去了,只有他,怎么总是能看见需要帮助的人啊!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他完全不知道,这100多米的路他要走这么久,以至于多少日子过去了,每次想到这个下午,他就还仿佛看到那个满面灰尘的自己,仍在废墟中不停地爬着、走着,无休无止。


当他终于奔到女儿所在的幼儿园时,那里已被山体滑坡全部掩埋,妻子失踪了,她上班的文轩书店大楼,在强大的震波中倒塌并被山体推出数十米。


汪志刚和他的妻子彩霞经过五年的恋爱才结婚,彩霞为了他,离开富庶的绵阳来到北川,婚后的五年里汪志刚都是幸福的。有个女儿3岁。妻子能干,快乐又率性,每天哼着歌子上下班,做家务,料理好自己和家里的一切,永远不抱怨他汪志刚的清贫。


一夜之间,汪志刚家破人亡。


汪志刚是大哭了的,但是,没有哭几声就止住了,他没有时间悲伤,因为他知道,作为一个北川供电人这个时候肩负的责任。大地震使北川电网瞬间毁于一旦,黑暗和恐惧一起袭来,救人需要灯,被救者需要灯,生者和死者都需要灯。如果不及时恢复供电,抗震救灾的所有工作都无从进行。


天空浓烟弥漫,下午4点多天就全黑了,余震和垮塌连绵不绝,路断桥毁,他披着捡来的半块窗帘,躲闪腾挪,连滚带爬地穿越各种险境,最后,不得不跳入落石翻滚浊浪连天的湔江河,游水而过。当天晚上8点左右,衣衫尽烂一身泥水的他站在县供电总公司领导面前,浑身哆嗦却清晰准确地汇报了情况。


之后,受灾最重的北川中学,当夜凌时开始恢复供电。


那些日子在满目疮痍的北川,我一次又一次目睹了灯光点亮之后人们的激动。


震后的北川,整个县城是一个巨大的废墟,没有任何道路和标识,各地的救援力量涌入北川,所有的外来者都知道,灯光照亮和挖掘机轰响的地方就是救援最紧张的战场。


点亮的一盏灯给予的不仅仅是光明,更是莫大的生机和希望。


灯光为无数生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光明安抚了所有饱受创伤的心灵。


人们得到的不仅仅是光亮,更是一种人类互帮互助生死不弃的关爱。


这关爱是希望,是巨大无穷的力量。



汪志刚在大地震中失去了妻子、女儿和岳母一家三口。每天,他要一次次路过家人的遇难地,废墟上张牙舞爪的尖利碎石瓦砾,割伤的不光是他的手脚四肢,更刺痛他的心。组织上考虑给他换个岗位,但汪志刚说,我要留在北川,在黑暗的地方点亮 一盏灯。


地震当天,汪志刚从废墟中救出3位同事和1名医生,还安全转移了3名幼儿。那些个分秒必争的日夜里他一共点亮了多少盏灯,没办法数清;因为他的灯,多少人的生命得以延续,没办法数清;在往返各救助点修复电力线路的同时,他沿途带进多少批外地赶来的救援人员,也没法数清。但有一点我知道,那第一时间亮起的灯光,一定点亮了全北川人的生命和希望,更照亮了他自己最明亮的人生。


这个年轻人从此就留在了我的心中。


2008年9月24日,一场连续的大暴雨引发的山洪和泥石流突袭,北川电力、通信、道路全部中断。我知道这种时候汪志刚一定在他的岗位上忙碌着。可是天气太坏了,北川的恶劣环境我是深有体会的。实在不放心,于是我不断地给他打电话,不通。


发短信,无讯。


直到傍晚他才终于回复说,他在忙于北川的保电。我只能简短地回复:注意安全!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汪志刚正冒着泥石流和飞石的危险,与抢险队员们徒步数小时运送数百公斤重的发电机去灾区。那一天全国人民的目光都落在北京奥运会的主会场。


他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妻子。


震后一周年,我受邀参加回访团再一次回到北川,在黑压压的悼念人群中,汪志刚向我走来。他是从报纸上知道了我要到来的消息,专门到现场来看我。我见他更清瘦了,但精神还好,情绪稳定。他一直留在北川做电力恢复工作,一年来一直住在板房里。


我想问问他现在的感情生活,可又害怕触动他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就没有再提。



2012年春节,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的情况,他告诉我,一个美丽的女孩听说了他的故事,正在和他交往。我鼓励他说,是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如果彩霞泉下有知,她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彩霞就是他在地震中失踪的妻子。


2014年圣诞节,他在微信上发了一张照片给我:他怀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汪志刚说,儿子,一周岁了。我立刻回复说:真好!祝福你们全家!


汪志刚只是一个普通人,多年在岗位上勤恳敬业,如果不是大地震,没有人会知道在那群山环抱的小县城的一隅,还有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盛赞之余,许多人问他:如何能拥有这样博大深厚的救世济人之心,之举?汪志刚的回答平静朴素:这只是我的工作。我每天都是如此,就像一盏灯时刻站好自己的位置。


我们常说,身处社会要关爱他人,互帮互助。但关爱与帮助并不只是一句用来寄存理想和志愿的口号,侠肝义胆舍己救人之心可常存,事却并非常常可遇,轰轰烈烈的济世壮举虽然伟大杰出,毕竟稀少难得,没人能算到生命中的哪一天或者哪一个瞬间,天降大任灵光乍现,你的行动会成为定义自己生命高度的评价。


对于每一个普通人来说,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每天都尽量地做好自己,像一盏灯随时站好自己的位置,当你点亮自己的时候,一步之光虽然不能卓越,但阵列成行就成了通衢的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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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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