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5月21日，朝鲜举行劳动党中央干部学校（以下简称“中央干校”）竣工典礼。如前所预判，金正恩参加典礼并发表题为《要培养出忠于建党理念和精神的新时代党的干部》纲领性讲话，提出“继承建党理念和精神，开创新时代党建设的伟大全盛期”口号。
这是一个“全套”的典礼，从讲话、剪彩、参观到演出，最后以宴会收场。个人认为，这次活动安排堪比最隆重的阅兵式，是对新一代劳动党干部的检阅，体现的是金正恩对新时代党建的高度重视。这种重视，贯穿于中央干校新校的建设过程中，贯穿于近期金正恩对中央干校的连续视察中。金正恩5月15日视察完工的中央干校时，党建研究所外墙上悬挂的马克思、列宁画像以及楼侧竖立的金正恩马赛克画像引发外界关注。我当时曾对此做出评论，认为这是一种复归“道统”，是一种“正常化”的表现。参看《重返马列主义？朝鲜最高党校悬挂马列画像》一文，不赘述。5·21竣工典礼的情况，大致可以将这种“复归‘道统’”的看法进一步固定下来，金正恩寻求“正常国家”的趋势也越发明显。当前，朝鲜处于“伟大的金正恩时代”。在日前评论金正恩凭吊玄哲海元帅逝世两周年的文章中，我曾经说过，这是一个继承的时代，也是一个发展的时代；这是一个因循的时代，也是一个变化的时代；这是一个拥抱未来的时代，也是一个告别过去的时代。此次中央干校竣工典礼的情况，为这种认识提供了最好的证明。
最直观引发外界关注的，是党建研究所对面的革命史迹馆外墙及各种室内墙上悬挂的三代“白头山天降伟人”画像。这是朝鲜首次将金正恩画像与金日成、金正日画像并列悬挂，而且是首次公开，意义非凡。当然，此前曾经出现过三代马赛克画像并立的情况——这三幅马赛克画像竖立在金星拖拉机厂的院子里，展示的是三代伟人视察该厂的情形，去年9月底经由KCTV新闻公开，但尚不能算作正式的画像并列。值得注意的是，在对5·15金正恩视察中央干校完工的报道中，朝媒刻意隐去了三代画像并列悬挂的相关信息，大致是为了在竣工典礼之际正式公开，以形成某种冲击力。三代画像的悬挂，依次为“伟大领袖”金日成、“伟大领导者”金正日、“最伟大继承者”金正恩。此次朝媒称金正恩为“百战百胜的朝鲜劳动党的杰出领导者、坚定的金日成金正日主义者、最伟大的继承者”，记忆所及，“最伟大的继承者”这个提法也是首次出现。这是个顺序性排位，C位并非中间的二代目，而是两侧的一代目和三代目；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个双C位的非典型性C位安排，体现的是“最伟大继承者”继承的是什么。
从党建研究所到革命史迹馆，画像的悬挂如同建筑的安排一样——以中央干校主楼与楼体主大门为中心，两侧的党建研究所和革命史迹馆实际形成了一个环形，而外墙悬挂的画像也就出现了马克思-列宁-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的连续性结构，这就是朝鲜所要彰显的“伟大金正恩时代”意识形态“道统”，体现的是主体思想暨金日成金正日主义对马列主义的继承和发展，最终要落到“金正恩思想”的来源与构成上。在日前评论中央干校悬挂马列画像的文章中，我曾将这种“复归‘道统’”的原因大致总结为“正常化需要”、“融合需要”和“超越需要”三点，不赘述。在金正恩的纲领性讲话中，这种倾向十分明显，无论是对劳动党性质（工人阶级政党）、“社会主义理念”的强调上，还是把忠于、继承“建党理念和精神”作为核心上。而金正恩定义现阶段为劳动党发展历史上的“又一个转折期”，则意味着这个转折的指向是金日成时代，最终落到“伟大的金正恩时代”；这与近年来金正恩与朝鲜官宣屡屡将国家发展目标指向金日成时代水平是基本一致的，无论是新农村发展纲要的愿景，还是“地方发展20×10政策”的目标。复归“道统”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但指导思想仍然不会轻易出现颠覆性变化。金正恩的这段话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在金日成同志和金正日同志连我们的低声而语也能听得到的圣地（锦绣山太阳宫区域）、长眠于朱雀峰（大城山革命烈士陵园）上的烈士们经常俯视的地方建设继承我们党的主力学府，这一事实体现了朝鲜劳动党的全体党员始终不渝地高举永垂不朽的主体思想的旗帜，誓言永远忠于金日成同志和金正日同志的革命事业，对得起烈士，把主体革命事业坚决进行到底的钢铁意志。”这段话清晰表明，马列与三代画像的对面悬挂、三代画像的非典型性C位悬挂，要的是“道统”，强调的是主体思想并非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强调的是主体思想对马列主义的继承和发展，强调的是“金正恩思想”对金日成金正日主义的继承和发展。这是一种“朝鲜式马列主义”的外壳，包裹的是主体思想暨金日成金正日主义以及“金正恩思想”的内核；这是一种强调“道统”的继承和发展，但重点不在继承，而在“伟大金正恩时代”的发展，不是回归马列对主体思想进行颠覆，而是呼之欲出的“金正恩思想”与马列主义、主体思想暨金日成金正日主义堂堂并列。这才是“又一个转折期”中所蕴含的真正的颠覆性意义，所谓“更上层楼”是也。金正恩在纲领性讲话中说，无论是谁，来到中央干校，就能找到朝鲜“党和革命的命脉如何得到传承、其绝对的执政能力和领导实力如何得到永久巩固这一明确答案”。从这个表述来看，目前三代画像还是局限于中央干校范围内的事情，接下来会不会推向全党全军全社会，是又一个需要密切关注的重点。尽管个人目前认为短期内大致不会，但关注还是要持续关注的，因为如果那种情况出现，事情会出现另一副样貌。顺便提一句，此次中央干校竣工典礼需要说明的点还有一些，非一篇文章能够全部解读的，未来几天我们会陆续进行专题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