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外交该怎么搞?新外相撰文详解【参考/资料】
按:上篇文章《英国大转向:工党的外交世界观与中英关系》简单介绍了英国工党的外交政治思路。而了解他们的想法,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看看他们政客自己怎么说。以下为英国新任首相David Lammy(大卫·拉米)不久前在美国《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上发表的文章:《为什么要支持进步现实主义——英国为何必须规划新的全球路线》(The Case for Progressive Realism——Why Britain Must Chart a New Global Course)的中文翻译(全文翻译来自本号tuzhuxi)。Lammy将工党的外交思路归结为“进步现实主义”(progressive realism)。并系统解释了这种外交思路的历史传统、背后的逻辑、价值观及具体的议程。
另,昨天有网友问到,香港因素是否仍然会是中英关系的绊脚石。简单的答复是:工党政府表面上仍然可能维持一些固有的措辞,但内心里,他们会把英国保守党对香港的姿态看做对旧殖民主义、帝国主义不切实际的怀旧。因此,在工党执政下,香港作为中英关系绊脚石的因素只会削弱。
以下参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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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正文】
为什么要支持进步现实主义
——英国为何必须规划新的全球路线
(The Case for Progressive Realism——Why Britain Must Chart a New Global Course)
英国新任外相David Lammy
2024年5-6月刊,载《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united-kingdom/case-progressive-realism-david-lammy?utm_medium=promo_email&utm_source=lo_flows&utm_campaign=article_link&utm_term=article_email&utm_content=20240705
今年,英国选民将前往投票站投票,基尔·斯塔默(Keir Starmer)领导的工党将寻求自 1997 年以来首次从保守党手中夺取权力。我们很难夸大这些年来世界发生的巨大变化。27 年前,当前首相托尼·布莱尔入主唐宁街时,英国经济规模比印度和中国的总和还要大。当时,英国仍将亚洲主要城市香港作为殖民地进行管理。与长期平均水平相比,全球气温的上升幅度尚不足今天的一半。美国的主导地位如此引人注目,以至于一些人认为自由民主模式的传播是不可避免的。
今天,世界秩序混乱且多极化。中国已成为超级大国,经济规模是英国的五倍多。但自从我十九年前首次担任部长以来,权力已经向更多的国家转移。因此,地缘政治变得更加激烈。在这些被CIA局长威廉·伯恩斯称为“对冲中间”(hedging middle)的国家正在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达成协议,制定自己的议程。许多新闻都很严峻:战争的规模和强度都在增加。民主国家处于劣势。人们不再担忧未来的气候崩溃:它已经到来。但随着各国在人类未来所依赖的能源转型中既竞争又合作,拯救地球的工作也已经积极开展。
然而,英国保守党非但没有看清世界、迎接挑战,反而在过去十四年多的时间里,让英国政府变得更加内向/封闭(inward)。历届保守党政府都深深陷入怀旧情绪,拒绝承认英国在世界上的地位。例如,保守党政府在没有明确下一步计划的情况下就退出了欧盟。它把英国维护法治的全球声誉踩在脚下,威胁要破坏《耶稣受难日协议(Good Friday Agreement)》(该协议为北爱尔兰带来了和平)及退出《欧洲人权公约》。当中国、美国和欧盟在制定相互竞争的绿色产业政策,争夺未来产业时,英国政府却未能效仿。相反,它撕毁了净零碳排放的承诺,使商业计划陷入混乱,并破坏了英国在气候问题上的领导地位。
保守党官员在对待全球南方国家时尤其冷酷无情。过去十年,他们对政府部门进行不当的合并,贬低了专业价值,强迫削减了关键项目,从而损害了英国作为发展领域的超级大国地位。他们非但没有争取全球新兴“中产阶级”的心,反而常常以冒犯的语气对待这一群体,例如 2017年访问缅甸期间,时任外交大臣鲍里斯·约翰逊公开朗诵了拉迪亚德·吉卜林(Rudyard Kipling)的一首殖民主义诗歌。政府还通过攻击大学、法院和BBC(英国广播公司)等机构,损害了英国最大的优势之一:软实力。
要修复这一损害并非易事。英国经济陷入低增长的泥潭。英国陆军士兵数量比拿破仑时代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少。许多公共服务部门陷入困境。但如果工党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获胜,它能够带来十年的国家复兴,同时在国际关系上采取一个清醒的方针:进步的现实主义(progressive realism)。
进步现实主义主张用现实主义的手段追求进步的目标。对于英国政府而言,这需要对英国,对权力制衡,对世界状况都秉持诚实的态度。但进步现实主义并不是仅仅利用现实主义的逻辑积累权力,而是将其用于实现正义目标——例如,应对气候变化、捍卫民主、推动世界经济发展。这是对理想的追求,但对无法实现的目标也不会抱有幻想。
为了正义
英国两位伟大的外交大臣都曾推动英国走向进步现实主义外交政策。第一位是埃内斯特·贝文(Ernest Bevin)。他出生于贫困的乡村,幼年时成为孤儿,在担任工会领袖和工党政治家后,于 1945年升任外交大臣。上任几周后,贝文就与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和苏联领导人约瑟夫·斯大林就新世界秩序展开谈判。
贝文信奉的是现实主义——一种基于对事实的尊重的政治。他的奉献精神对欧洲安全至关重要。在1948-49年苏联封锁柏林期间,贝文通过向美国官员阐明利害关系,坚定了美国原本摇摆不定的意志,推动西德成为西方世界的支柱;他说服英国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Clement Atlee)同意英国寻求拥有核武器。他最大的成就是说服持怀疑态度的杜鲁门政府承诺加入北约,该联盟明确宣布:对任何一个成员国的攻击都是对所有成员国的攻击——这是该条约标志性第5条(Article 5)。由于贝文的努力,联盟得以稳固。今年4月将是北约成立75周年。
但贝文和许多伟大的政治家一样,也是时代的产物。他也轻率地为殖民主义的错误辩护,声称采取这些措施是为了国家利益。他所生活的世界与今天不同,西方不需要在气候变化和人工智能等方面与竞争对手开展合作。今天,仅靠现实主义已经不足以保护地球。
要做到这一点,民主国家必须借鉴另一位伟大的现代英国外交大臣——罗宾·库克(Robin Cook)的传统。1997年上任时,库克提出了具有“道德维度”(an ethical dimension)的外交政策愿景,尽管他知道必须始终把英国的安全置于首位。凭借坚定的信念,他有史以来首次地将气候变化作为外交部的核心关注点,将人权问题纳入外交主流,倡导全球范围禁止地雷,并组织英国政府的盟友们一起打击科索沃的战争罪行。与布莱尔一道,通过承诺英国将完成联合国0.7%的援助目标。库克帮助英国变成了国际发展领域的超级大国。
但库克身上也有现实主义的一面;他反对伊拉克战争,发出了如今看来颇有先见之明的警告。然而,库克在外交政策中增加更多道德观念的愿景,有时会受到理想主义的限制,尤其是在涉及武器出口等艰难选择时。但存在这些限制,也并不意味着理想主义在外交政策中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仅仅因为某个人是进步主义者,也不意味着他不能同时成为一个现实主义者。同样的,政府并不一定要在价值观和利益之间做出选择。
英国也不应该如此。延续贝文的精神,英国必须对世界的现状和英国在其中的角色保持现实态度。然而,像库克一样,英国应该采取一种进步的信念,相信自己有能力支持多边事业、建立国际机构、捍卫民主、拥护法治、消除贫困以及应对气候变化。
接受现状
一个真正名副其实的进步现实主义,首先要诚实面对西方过去的错误假设。经济全球化必然会催生[西方]自由民主价值观的广泛共识已被证明是错误的。相反,民主国家在经济上更加依赖权威主义国家,民主国家间的贸易占全球比重由1998年的74%下降到2022年的47%。中国就是一个特别鲜明的例子。2001年,中国被接纳进入世界贸易组织,当时,西方人希望政治改革能够跟随经济改革之后进行。但伴随经济更加开放,[政府反而更加坚定的支持原来的政治路径]。
中国的崛起结束了美国霸权时代。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目前是世界最大经济体。北京和华盛顿之间的竞争影响、塑造着世界。从开发未来技术及绿色供应链,到采购和加工关键原材料,北京几乎在各个领域都对美国主导的秩序发起挑战。但安全领域的竞争尤为激烈。中国海军拥有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军舰。根据CSIS(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一份报告,中国的造船能力约为美国的230倍。北京日益增强的军事实力反过来又帮助了俄罗斯对欧洲的挑战。为了与中国竞争,美国将不可避免地更加关注印度-太平洋地区。尽管欧洲在阻止莫斯科对乌克兰的战争上(令人担忧的)极度依赖美国,但这种[由欧洲向印太]的转变仍将发生。
中国也不是世界上唯一正在崛起的大国。越来越多的国家——包括巴西、印度、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都已在谈判桌上占有一席之地。它们和其他国家有能力塑造所在区域的环境,而且它们越来越频繁地无视欧盟、英国和美国。在20世纪,其中一些国家加入了相互竞争超级大国所领导的集团。今天,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其自主权,它们会与所有大国缔结协议。它们对美国的许多请求表现出的冷漠态度,部分源自本世纪头几十年西方进行的混乱的军事干预。阿富汗、伊拉克和利比亚的失败破坏了自由干预主义(liberal interventionism)的理念(有如布莱尔在1999年所说的——“一种更加微妙的相互利己主义 + 道德目的的混合体”的理念。相反,[自由干预主义]被视为混乱的根源。
一个坚持进步现实主义的英国政府不会重复这些错误。尽管如此,过去十年的经验表明,不作为也会有巨大的代价。美国没有对叙利亚触犯化学武器红线的行为采取任何行动,不仅巩固了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政权,也鼓舞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后者得出结论,西方已经不再有勇气维护基于规则的秩序。通过吞并克里米亚,他运用了另一位前工党外交大臣戴维·米利班德(David Miliband)所说的“不受惩罚的时代”(the age of impunity)的逻辑。当西方仅以轻微制裁对回应俄罗斯的挑衅时,普京开始相信他可以在2022年从根本上颠覆世界秩序。
西方终于开始认真对待莫斯科的威胁。欧洲国家越来越多地将俄罗斯视为长期、跨代际存在的威胁,需要采取长期、跨代际的应对措施。这需要与贝文一样的毅力和决心。但西方尚未赢回许多关键国家的支持。正如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前高级主任菲奥娜·希尔 (Fiona Hill) 在 2023年所说的,这场战争已成为“其他国家”(the rest)反抗西方的某种代理(proxy)。在过去两年的联合国大会投票中,占世界人口约三分之二的国家要么弃权,要么投票反对谴责普京的动议。许多国家回绝了西方对他们的劝说企图,他们指责西方在实行双重标准,指出西方对这些国家的诉求的兴趣充其量也只是反复无常。考虑到西方政府囤积新冠疫苗,在减轻气候相关损失、损害方面也行动不足,这些国家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近的和远的
应对英国面临的日益恶化的全球安全局势是英国外交政策的核心任务和首要责任。这项政策将始终以英国与美国\欧洲的关系为基础——他们是英国的安全基础,但英国政府与美国、欧洲的关系必须不断发展。美国人越来越需要确信欧洲人已经采取了足够的措施来保护自己大陆的安全。随着美国越来越关注亚洲,它在其他方面采取行动的精力将越来越少。英国已准备好就分担责任展开艰难的对话——只要这些对话都能帮助加强集体安全。
为了应对这些变化,英国与欧盟建立更紧密的外交和安全合作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双方都必须诚实直面对这一时刻的严重性。从乌克兰到加沙和萨赫勒地区,在欧洲内部和边界存在的冲突和不稳定,会对英国和欧洲大陆的利益产生同样的影响。然而,欧盟和英国政府没有正式的合作手段。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英国必须寻求与欧盟建立新的地缘政治伙伴关系。这种关系的核心应该是一项安全协议,推动双方在军事、经济、气候、卫生、网络和能源安全问题上进行更紧密的协调——并补充双方对北约的坚定承诺。北约仍将是欧洲安全的首要载体。此外,英国还应该大大加强与法国、德国、爱尔兰、波兰的密切关系。例如,它应该寻求一项英德双边防务协议,以配合英国于2010年与法国签署的类似兰卡斯特宫条约(Lancaster House treaties)。
最重要的是,英国必须继续支持乌克兰。欧洲未来的安全取决于乌克兰战争的结果,英国政府必须让克里姆林宫确信,英国将一直支持基辅,直至后者取得胜利为止。如果英格兰取得胜利,英国也应该在确保乌克兰加入北约这件事情上发挥主导作用。
欧洲安全将是工党的外交政策重点。但英国政府不能只关注欧洲大陆。现实主义也意味着:要认识到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对未来几十年全球繁荣与安全至关重要,因此,英国必须加强与该地区的接触。英国帮助建立的AUKUS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这是澳大利亚、英国和美国之间的一个核潜艇与技术协议。然而,英国政府应该将 AUKUS 的合作看作最基本的,而不是上限——它还必须建立其他的区域关系,包括深化与日本和韩国的安全伙伴关系。印度与英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家族关系,到 2030 年将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但英国政府仍未能与新德里达成长期承诺的贸易协议。
还有中国。过去十四年来,英国对华政策摇摆不定。2015年,前首相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试图与北京开启他所谓的“黄金时代”,但当莉兹·特拉斯(Liz Truss)于2022年 9月出任首相时,英国对华政策转向公开敌对。[新的]首相里希·苏纳克(Rishi Sunak)于2023年底任命卡梅伦为外交大臣领导,使得英国对华政策再次陷入混乱和模棱两可的境地。
英国必须采取一种更为一贯的战略,在合适的情况下,同时地对中国提出挑战、与中国竞争、与中国合作。这一方法,一方面将承认北京对英国的利益会产生系统性挑战,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形成了真正的安全威胁。但另一方面也承认中国对英国经济的重要性。英国将承认,除非与北京合作,否则任何国家集团都不可能应对气候危机、大流行病、人工智能等全球威胁。“去风险化”(de-risking)和脱钩(decoupling)之间存在着关键的区别,中国与西方的关系持久发展(endure and evolve)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作为英国的影子外交大臣,我曾广泛走访北非和中东,包括巴林、埃及、以色列、约旦、卡塔尔、沙特阿拉伯、土耳其、阿联酋和巴勒斯坦被占领土。这些国家在未来十年内都将是英国的重要合作伙伴,尤其是在英国寻求重建加沙并尽快实现两国解决方案之际。从以色列与哈马斯战争开始,工党就坚持进步原则,迫切呼吁各方充分尊重国际法。英国无法结束这场可怕的冲突。但它有能力增加援助以支持重建,工党的一个关键目标是与国际伙伴合作,承认巴勒斯坦是一个国家,为确保通过谈判实现两国解决方案做出贡献。
进步现实主义承认,在二十世纪,西方列强有时会破坏弱国的主权,尤其是全球南方国家的主权。但在二十一世纪,工党政府将把自己的使命视为支持各国主权,对抗俄罗斯新帝国主义(neoimperialism)、气候变化和腐败等势力。这就是为什么进步现实主义对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追求是相同的:让每个国家都成为一个主权、安全、得到国际认可的国家,与邻国和平相处。
另外,在当今世界,西方政府必须与全球南方国家合作。一个振兴的英联邦有可能发挥召集作用。我们的政府将特别努力地应对气候危机,而这可能是最为深刻、最普遍(universal)的混乱根源。迄今为止,世界各国的应对措施——仅去年一年就在绿色转型上花费了近2万亿美元——有时它是最光明的希望。但主要大国在防止灾难方面做得还远远不够,争夺关键原材料(现在成为每个大国外交政策的核心)并不会帮助较贫穷的国家支付转型所需的费用。进步的现实主义要求采取更具合作性的方法。现实主义者认识到:如果公平不是全球气候协议的一部分话,后者就会失败。
进步现实主义还意味着:要认识到气候变化并不是地球面临的唯一威胁。技术变革也加剧了不平等和民粹主义,进而带来了新的世界混乱。攻击自由主义价值观的运动在社交媒体网站的支持下兴起,这些网站通过放大极端立场的算法获利。人工智能的出现为增长和创新提供了巨大的潜力,但人工智能已经让不好的一方更容易压制自由、传播错误信息和破坏民主进程。为了将这些风险降到最低,进步现实主义者必须在为时未晚的时候,尽可能与广泛的国家联盟,建立全球技术护栏。
最后,进步现实主义意味着需要预测各大洲之间的关系将如何动态变化。到2050年,地球上四分之一以上的人口将生活在非洲。非洲大陆能够并将会实现巨大的增长。尽管库克这一代人做出了努力,但如果看到那里贫困不减,库克[在世的话]也会感到沮丧。因此,下一届工党政府必须制定一项新的非洲战略,不仅仅只是提供援助。英国必须再次成为发展领域的领导者,但要做到这一点,它必须采用一种注重与其他国家通过贸易建立长期双赢伙伴关系的模式,而不是遵循过时的资助模式(patronage)。
增长更快,变暖更慢
为实现其雄心,下一届英国政府必须重振经济。而令人震惊的是,英国这个历史上的贸易大国,现在的投资水平却是七国集团中最低的。成功的经济是我们国内繁荣和全球影响力的基石,这就是为什么斯塔默承诺,如果他当选首相,英国将在七国集团中实现最高的持续增长。外交部可以通过重振经济外交来帮助实现这一目标。为此,如果我成为外交大臣,我将优先让英国驻每个相关市场的每位大使都促进该国对[英国]的投资。我将召集一个新的商业咨询委员会,确保企业的[商业]需求为我们的外交思维提供参考。为了实现国内繁荣,英国必须重新确立自己作为值得信赖和可靠的合作伙伴的地位——尤其是与盟友。这就是为什么工党将寻求改善英国与欧洲、印度、美国的贸易和投资关系。英国脱欧问题已经解决;工党政府不会寻求让英国重新加入欧盟、单一市场或关税同盟。然而,我们可以采取许多务实措施以重建信任与合作,减少贸易壁垒。
工党政府还将投资绿色转型。世界各国正在积极竞争吸引民间资本投资清洁技术;美国的《通胀削减法案》和欧盟《绿色协议》加剧了这种竞争。英国不应当害怕加入这场竞赛。例如,工党政府将创建一个新的国家主权基金投资于氢能、可再生能源、绿色钢铁和其他气候友好型产业,为纳税人带来长期回报。我们的主要原则是:利用公共投资去释放更多的民间投资。
但我们应对气候变化的方法不会仅仅关注国内发展。气候外交(climate diplomacy)是进步现实主义的核心,工党政府将把推进对抗温室气体作为我们议程的核心。例如,我们将致力于减少合作伙伴的排放量,寻求建立一个清洁能源联盟——实际上是一个反向欧佩克——它将由致力于引领电力系统脱碳的国家们组成。我们的政府还将帮助改革国际金融机构,为气候适应提供更多的支持。
然而,要成为绿色大国,英国需要提升其声誉和工具。英国应停止发放新的北海石油和天然气勘探许可证。英国还必须在2030 年前实现电力系统脱碳。
实现最后一个目标需要大规模地推广可再生能源。工党的计划包括:将太阳能发电量增加三倍;将海上风力发电量增加四倍;将陆上风力发电量增加一倍;扩大核能、氢能和潮汐能的利用。这意味着英国必须建立新的海外投资和监管伙伴关系。由于脱碳经济所需的资源是跨越国界的,没有国际合作的话,任何国家都无法实现绿色发展。工党政府将通过建立新的气候和能源外交官网络来帮助促进这种合作。他们将帮助我们的政府传达一个库克最坚守的信念:外交政策必须为所有人带来更好的结果。
大不列颠
由于世界充满混乱、冲突和危机,人们很容易感到绝望。战争不断,大国间的紧张局势不断升级。气候变化使各大洲遭受致命的极端天气,引发干旱和饥荒。
然而,英国可以驾驭这个新时代的要求。它是世界第六大经济体,拥有尖端技术、服务、一流大学、创新法律部门和充满活力的文化产业。它拥有无与伦比的伙伴关系和联盟潜力。如果英国能重建联盟并恢复自信,它就能蓬勃发展,恢复其作为全球安全和发展贡献者的声誉。它可以再次选择迎接当今的世代挑战,并从历史中汲取经验,开辟一条崭新道路。
要做到这一点,英国必须借鉴自己历史上的最佳经验。如果政府对世界问题的回应仍然还是保守党怀旧、拒绝接受现状的一套,则它将无法达成解决全球问题所需要的多边协议。如果进步人士忘掉了:外交就意味着要与那些并不总是认同[西方]民主价值观的人合作,这最终会损害英国的利益。如果政府不能勾勒出一个大胆的进步愿景,它就会忘记自己的初心。如果政府不能保证国家和地区的安全,它也将无法完成自己最基本的任务。
没有现实主义的进步主义政策只是空洞的理想主义。没有进步意识的现实主义又会变得愤世嫉俗(cynical)和精于算计(tactical)。但当进步主义者采取现实和务实的行动时,他们就能改变世界。英国迫切需要一项能将贝文和库克的优点结合起来的外交政策。它需要通过进步的现实主义开启一个复兴时代,对英国在世界上的角色提供更清晰、更充满希望的愿景。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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