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蒂尔的影响力及特朗普时代的硅谷【资料/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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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主席/tuzhuxi 20240803 整理

按：今天，我们摘录了《Business Insider》对Peter Thiel的传记作者Max Chafkin针对特朗普时代的硅谷的一篇访谈。之所以选此访谈，是因为：1）Max Chafkin是常年跟踪硅谷的彭博财经记者，对硅谷生态圈十分了解；2）他也很了解Peter Thiel，尤其是Peter Thiel对政治的介入，还专门就此问题写过书，是非常适合提供洞见的人；3）访谈直指核心问题，Max Chafkin的回答简单、清晰、直接，可以帮助读者对大致情况有一个初步但相对准确的了解；4）篇幅不长。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jd-vance-peter-thiel-trump-silicon-valley-max-chafkin-kafka-2024-7?amp

采访者：我们知道彼得·蒂尔（Peter Thiel）与特朗普的关系——他在2016年就支持特朗普，在当年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言，而且是第一位在那个场合发言的公开的同性恋者。他和JD·万斯有什么关系？          

Max Chafkin：

2016年，蒂尔在自己的另一家风险投资公司Mithril雇用了万斯。在当时，万斯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知识分子。蒂尔雇用他的时候，万斯的书正好要出来了。这也让万斯在风险投资领域有了一个开始，也使蒂尔与这位非常重要的知识分子结下了不解之缘。万斯现在成了一个到处投掷炸弹的政客，而在当时，《乡下人的悲歌》被看作是一部重要的回忆录，而且万斯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故事。              

蒂尔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一直是这样做的。基本上，他就是在物色有抱负的年轻男性——有时候也有女性，但大多是男性——这些人要么是有兴趣打破既有商业秩序的技术专家，要么是政治上的破坏者——有时他们可以是同一个人。          

于是，他雇佣了万斯。万斯在Mithril只干了几年。然后蒂尔成了万斯自己的创投基金Narya的关键投资者。          

我得说，万斯的风险投资生涯相当的普通。他最值得一提的投资就是Rumble（YouTube的保守派竞争对手）。蒂尔除了支持Narya之外，还和万斯一起投资了Rumble。这算是一次相当成功的投资，企业也成功上市了。          

但你可以看到，这其实也是一个政治投资。不仅仅是说，“哦，这是一个很好的商业机会哦”——Rumble最后变成万斯一揽子政治计划的一部分。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万斯和蒂尔一样，都在抨击所谓的左倾社交媒体公司，而Rumble就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采访者：蒂尔和万斯之间还有其他意识形态上的联系吗？蒂尔是不是帮助塑造了万斯，还是说万斯的观点在他们两个人相遇之前就已经形成了？

Max Chafkin：

蒂尔对整整一代的右翼人士都有巨大影响。他曾是批判大学的先锋。90年代中期的时候，他和大卫·萨克斯（David Sacks）写了一本书——这是另一位著名的风险投资家和右翼捐助者。他们谴责各种左派的恐怖和“政治正确”。那本书相当的“前卫”，包括里面少数几个遭到严厉批评的段落。但它在很多方面都是走在时代前列的，因为里面提出的许多批评到现在仍然成立，并被经常使用。现在人们谈论的不再是“政治正确”，而是“Wokeism”，本质是同一个东西。              

我想万斯有自己的一套政治历史，时间上早于蒂尔。蒂尔无疑帮助将万斯确立为俄亥俄州参议员竞选的有力竞争者。如果没有彼得·蒂尔，万斯就无法进入美国参议院。但万斯受过政治教育，过着一种不同于彼得·蒂尔的知识生活。          

采访者：所以，他们更像是志同道合的人走到了一起，而不是操纵者和木偶的关系。          

Max Chafkin：

是这样的。当然，在还有一些情况下，蒂尔找到合适的年轻人并引导他们，真正帮助塑造了他们，给他们提供了网络，对他们有着明确且巨大的意识形态影响力。          

但在我看来，J.D.万斯当时正处于某种有利地位，蒂尔发现了他，就像一个优秀的风险投资家一样，在最初期的时候就成功了：他成为A轮投资人。          

采访者：2016年支持了特朗普，蒂尔却在特朗普上任后公开表示对他的失望。今年夏天，他说，如果有人“拿枪对着他的头”，那他会投票给特朗普，但他也不会再在经济上支持特朗普。蒂尔和特朗普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他们的关系曾经中断？          

Max Chafkin：

蒂尔有一种追思“过去的美国”的回头看观点，这与“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非常相似。这很接近Founders Fund（“创始人基金”，蒂尔联合创立的一家风险基金）所讲的东西——“我们的‘飞天车’在哪儿呢？”“承诺给我们的‘伟大’在哪儿呢？”这两个东西是非常相似的，尽管特朗普是一个粗俗的反对科技的纽约人，而蒂尔是一个非常善于知识与思考的西海岸人——两人相距100万英里。    

特朗普和蒂尔都喜欢“扔炸弹”，以一种极具攻击性的方式挑战传统。蒂尔是一个逆反者——一个爱讲不能讲的话的家伙，一个挑衅者。蒂尔认为这很重要。当然，这也正是特朗普最具吸引力的地方。          

但如果你回头看蒂尔当时支持特朗普的方式，会发现那不是什么声势浩大的背书。而是：“这个家伙很重要”。“他在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是的，关于他的一些事情——我和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这个人很讨厌。但如果你要从总体来看的话，那他就是我们现在需要的英雄。”          

蒂尔与特朗普的矛盾在于能不能“出活儿”。蒂尔感觉特朗普画了一个很大的饼，但是没有落地：“我们带着颠覆一切的大胆想法进来，但最后却没有走多远。”              

但我认为蒂尔与特朗普的接触，总体来说是相当聪明的。作为特朗普总统的早期投资人，他能够把自己的影响力和权力提到一个新的台阶，然后提前退出——基本上就是在特朗普的总统任期因丑闻而坍塌之前就提前“套现”了。          

采访者：蒂尔真的是2016年唯一一个支持特朗普的知名硅谷大佬，而现在，在2024年，你看有很多大人物支持特朗普，比如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和马克·安德雷森（Marc Andreessen）。这件事你怎么看？

Max Chafkin：

其实不仅仅在硅谷很少有人支持特朗普。在主流商业世界里也很少有人真正喜欢特朗普。          

在2016年的时候，蒂尔在硅谷被看作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不仅仅投钱支持特朗普，而且在特朗普的“好莱坞录影门”事件之后仍然支持特朗普。他不仅仅花了钱，而且还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讲话公开支持他。他让自己走得很远。          

现在和原来不同的是，[支持特朗普]不会让人有任何的难堪。在美国企业界，支持特朗普已经不再是一件有损声誉的事情。          

而在硅谷，保守主义的运动比以前强大得多，有力得多。          

有这么一种看法，也是由蒂尔这样的人传播开来的，就是硅谷是极端自由派的（super-liberal），只有少数能说真话的人，而彼得·蒂尔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正在与位处旧金山的这个极左行业顽强斗争——而旧金山是美国自由派最盛的州里自由派最盛的城市。          

但那是胡说八道。因为硅谷除了有反主流文化的根基之外，也有保守主义的根基。硅谷最初是通过国防工业起家的. 硅谷的许多人向来都很保守。即便在硅谷最左倾的时候，也仍然有自由意志主义的政治侵向（libertarian politics）。【注：主张小政府、低税收、去监管，政府管得越少越好，不要插手任何经济社会文化事务，传统上属于共和党的一支，社会基础主要是企业、资本及中产精英】              

我认为现在最大的变化是，除了自由意志主义这一支外，现在还有右翼民粹主义者。这些自由意志主义者中有些已经不再是真正的自由意志主义者了:他们变成了右翼民粹主义者。这就是蒂尔自己走过的道路，其他许多人现在也沿着这条道走了过来。          

他们也更加愿意“搅局”，掺和到政治中间，去挑衅、搞事。          

这与社交媒体有一定的关系，也许和蒂尔的个人影响有关。但这也与劳动市场有关，在疫情期间，劳动市场非常紧张，现在可能不那么紧张了。首席执行官们不那么害怕他们的员工了。他们现在不再害怕如果自己说了某些有争议的话就会因此扰乱公司的业务。          

所以这是一系列事情的漩涡作用，弄出来这群以前不存在的、极其直言不讳的极右翼民粹主义者和特朗普主义者。【注：此处说的就是马斯克】          

采访者：这真的是硅谷发生的某种氛围转变吗？还是说只局限于一小撮非常有钱的大佬？          

Max Chafkin：

应该说是介于两者之间。就像我说的，硅谷的自由派特性被夸大了。它从来就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自由派（liberal）。          

大卫·萨克斯、埃隆·马斯克、彼得·蒂尔类型的人，不能说是非常有代表性，但这些人的队伍也在壮大。他们感到唐纳德·特朗普的政治上升带给了他们某些新的力量。              

还有，埃隆·马斯克显然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家伙，他成功地打破了各种条条框框。虽然他可能还没有得到回报，但也没有遭受过任何形式的惩罚，至少目前还没有。          

硅谷的CEO和创业者们的思维方式是，他们永远只会模仿最成功的人。在史蒂夫·乔布斯的时代，他们就痴迷于“我电脑里面的电线漂亮吗？”“也许我也需要买一套行头！”          

现在的情况是：“埃隆·马斯克每天都在网上发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也许我也应该开始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是其中一部分因素，还有一部分因素是，这种[民粹右翼]政治一直隐藏在那里，现在只不过是公开了。

采访者：当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和本·霍洛维茨（Ben Horowitz）7月公开表示支持特朗普时，他们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对特朗普的支持]与其他任何议题都无关，纯粹是围绕经济问题的，就是加密货币、创业企业的监管，以及政府对待资本的方式。这是我们[支持特朗普]的唯一原因。”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你觉得他们自己相信这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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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 Chafkin：

我认为金钱几乎总是大公司或富人参与政治或采取政治行动的最佳解释——而这就是你最先应当考虑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