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来，几乎没有爱情片敢这么拍
陈翠梅导演
但是，之所以拍摄这部长片，据她说并不是因为积攒了丰富的拍片经验，而是因为身边的朋友开玩笑，说她一直不拍长片可能是因为驾驭不了，而且还调侃说她的短片不好看。
于是她带着赌气的成分，拍了这部《爱情征服一切》。
《爱情征服一切》海报
故事说的是一个叫阿萍的女子，背井离乡到吉隆坡投靠阿姨，虽然在家乡已经有了男朋友，却还是没能抵挡住眼前的诱惑，跟一个名叫阿庄的男人，产生了一段在世俗看来不符合道德准则、但也同样凄美的爱情故事。
7月27日，我们特意邀请陈翠梅导演开设的《陈翠梅导演工作坊》，将正式开课。
在开课之前，我们采访了陈翠梅导演。其间聊到电影评论与她和电影之间的关系时，她说：有人会因为误会或过度诠释，而喜欢或讨厌一个作品，也就是说，喜欢跟不喜欢的原因，都有可能是错的。就像《爱情征服一切》在釜山首映第一天，她就收到一个差评。但她说：“这个人不喜欢，可能是他没看明白。这跟我没关系。”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看到评论者的反应。
那不妨趁尚未开课，笔者聊聊自己对《爱情征服一切》的反应：它与那些真正伟大的爱情电影一样，都在打着爱情的幌子，质疑这件事的合理性。
《爱情征服一切》片场的陈翠梅导演
下贱的爱情
陈翠梅不是那种隔岸观火的导演。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喜欢用“私电影”来界定自己的作品，因为它们的发微全都源自于导演本人的经历、洞见或灵感，尽管电影中的大部分事情并不是她的切实经历，但仍然在逻辑上暗合着她的思想与情感历练，这些东西构成了她作品的底色。
更非同寻常的地方在于，尽管她骨子里有骄傲的成分，但她始终对外界的人和事，保持着谦卑与敬畏。用她的话说就是“其实我懂什么、我知道什么？”表面来看这是自我怀疑，实际上那是她的谦卑与敬畏。
陈翠梅导演
就像《野蛮人入侵》。
她并没有经历电影中的那些糟心事，但女主角被孩子和事业极尽撕扯的心境，却跟现实生活里的她如假包换。而且，看似她在电影里给了一个答案，但直到电影结束时，观众其实会觉得迷茫，因为那个答案并不确切。
《野蛮人入侵》剧照
《爱情征服一切》里，也是如此。
表面来说，这部电影说的是女主角阿萍的堕落史。她为了一个男人，不但把自己的处子之身献出去，甚至还能为了这个不成器的男人，靠卖身去供养他——陈翠梅在接受采访时说，居然会有一些观众问她，这是不是就是她个人的经历？
抛开历来分不清现实和艺术关联的肤浅见解，且说陈翠梅在这个故事里的态度，有一种在万丈红尘里摸爬滚打时却又冷清自省的通透。这通透不是居高临下的，反而带着她一贯的谦逊与敬畏。
《爱情征服一切》剧照
她像阿萍一样，保持了对人性复杂的认知和敬畏，既不着急对是非对错给出定论，也不想着舞动道德大棒挥斥方遒。因为她知道，隔岸观火地指指点点太过容易，但身处其中才能明白水究竟多深、火到底多热，而自己又有多么热爱这一切。
也就是说，《爱情征服一切》既拍出了爱情值得让人怀疑的幸福，但也拍出了它值得让人拥抱的痛苦。
阿萍对阿庄的爱是无条件的，同时也是让她没有自我的。这种低到尘埃里的爱情观，在当下这个女性意识如火如荼的的环境里，注定是难以被理解，甚至是值得去批判或痛骂的。
《爱情征服一切》剧照
对那些知识女性来说，阿萍尤其如此。一个女人，为了爱情，不要物资、不要名分甚至不要尊严，就是为了能陪在男人身边，而这个男人分明不值得她这么去做。
无论从世俗道德的角度，还是女性意识的视野，阿萍这样的女人，都显得太下贱了。
正视并尊重
但陈翠梅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她正视并尊重了阿萍的这种下贱。
需要强调的是，“正视并尊重”并不是说认同或歌颂，这完全是两码事。
准确来说，陈翠梅对阿萍的认知是超越性的。她俯瞰式地理解着阿萍的情不自禁和走火入魔，同时她也勾勒出阿萍被自己折磨的苦痛与不堪，她没办法阻止自己对阿庄的迷恋，也控制不住自己用贩卖肉身去供养这个渣男的冲动。
《爱情征服一切》剧照
这种超越在于，陈翠梅借阿萍的经历，还原出了爱情的神圣与毒性：它不再是一个名词或形容词，也不是都市男女酒足饭饱后百无聊赖的寄托或点缀，而是自己即将溺死在空洞现实时的救命稻草，是自己终将为肤浅执念买单的明码标价。
她拍出了爱情的毁灭性，让我们有机会体验到人的情感的烈度、纯度与深度，让我们有机会去领略庸俗情感背后的痛感与隽永。
这就是陈翠梅的厉害之处，她揭开了很多人自觉刻苦铭心的爱情，实际上背着幼稚可笑的面目。但她并没有歌颂或嘲讽，而是始终用一种冷眼旁观的超脱，事无巨细地观察并还原。
《爱情征服一切》剧照
所以在《爱情征服一切》的片尾，陈翠梅安排了这样的画面：小女孩和妈妈去见笔友，在门口小女孩不敢按门铃，躲在后面让妈妈上去按，然后俩人在欢快的军乐中回家。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后是懵逼的，因为没弄清导演的意图。
实际上，陈翠梅是在说，不仅爱情，在所有爱的关系和形式里，永远都是更爱对方的那一个，更加弱势与卑微。在这个结尾里，妈妈明显是更爱女儿的，所以她才会一直被女儿责怪、一直听女儿指挥，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这做那。
但就在妈妈按下门铃的一刹那，小女孩意识到了妈妈超越一切的爱，领略到了这爱的分量。所以无论最后是不是见到笔友，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收获了比见到笔友更快乐的东西，所以她们回家的路才会是欢快的。
《爱情征服一切》剧照
应该说，陈翠梅还是太温柔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理想化的结尾，给这个原本是在质疑爱的故事，打上一个色彩斑斓的句号。
这也是整部电影最违和、最孱弱、最不应该的地方。如果它能始终如一地续接着陈翠梅对爱的拷问和质疑，而不是留给观众一个有些费解的尾巴，那《爱情征服一切》或许能在境界上更上一层楼。
《爱情征服一切》剧照
在可见的资料里，陈翠梅说自己完全不相信爱情的言论，大概是在《野蛮人入侵》左右开始出现的。但从《爱情征服一切》这部片就能看出，她对爱的怀疑态度，早在2006年之前就应该隐约凸显了。
虽然无法得知这种认知里，裹挟了陈翠梅多少个人的历劫和苦痛，但当她用电影去表达这个认知时，陈翠梅是有资格跻身到成濑巳喜男那样的大师之列的。
7月27日，我们特意邀请陈翠梅导演开设的《陈翠梅导演工作坊》，就要正式开课了，欢迎对陈翠梅导演及其电影感兴趣的小伙伴，前来学习、探讨。
在这次工作坊里，陈翠梅导演将通过丰富的电影案例和有趣的游戏，引导大家探索电影创作的奥秘，所有学员将参与到一系列的书写练习、表演练习和短视频练习中，共同探索“一场关于导演的游戏”。
作者丨毛头
所见即所想。
排版丨Amethyst
责任编辑丨Tony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 若有侵权请主动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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