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vs万斯,美国梦对抗美国梦
7月21日,拜登正式宣布退出2024年的美国总统选举。
他的退选,让今年的美国选举形势变得愈加混乱和扑朔迷离。而就在一周前,一颗命运的子弹击中了总统候选人特朗普的右耳。
无论是美国一百多年来第一位连任失败后再次竞选总统的前总统,还是罕见的两党大会之前的总统辩论;无论是43年来第一位遭遇刺杀的总统候选人,还是56年来第一位退选的现任总统,都让今年的美国大选期,成为了多事之秋。
种种混乱BUFF也加持到了被提名的新总统候选人身上——民主党阵营的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她无疑被“政治正确”的标签堆满:移民、女性、非裔、亚裔、离异单亲……
作为美国多元文化的化身,哈里斯和前不久特朗普挑选的竞选搭档J.D.万斯,产生了微妙的反差感。
万斯,这位从美国“铁锈带”逆流而上的白人政客,高呼着民粹主义和保守民族主义的口号,最有名的一句话便是“我们国家当前由一群没有孩子的爱猫女性统治”,看似“政治不正确”,结果他却成了副总统的有力竞争者。
两位总统副手,尽管人生路径大相径庭,但自身都代表着一个让无数人热血澎湃的词——美国梦。一个代表了开放和融合,试图在全球再铸美国霸权的新移民的“美国梦”,一个却代表着希望美国本土再次伟大、重振制造业的美国底层白人的“美国梦”。
哈里斯的美国梦
卡玛拉·哈里斯很早就实现了美国梦。
加州的第一名女性、首名非洲裔兼首名亚裔总检察长;美国参议院第二位非裔女性参议员;美国历史上首位出现在主要政党大选选票上的黑人和带有亚洲血统的女性;美国两大政党产生的第一位有色人种女性总统竞选搭档……
这些眼花缭乱、排列组合的头衔,是她的上位史,更是“一生都在打破天花板”的美国梦成长史。
卡玛拉·哈里斯
哈里斯是一个典型的精英移民二代。与普通移民不同,她家境优渥,父亲是牙买加黑人,也是斯坦福经济学教授,母亲是印度高种姓的医学博士,外公是印度资深外交官,舅舅是印度国防研究与分析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可以说1964年出生于美国加州的她,刚出生时,就打败了90%移民。
她也继承了上一代美国梦的实现者、她的精英母亲传承下来的奋斗意志。她说:“我的妈妈曾经打破过所有的障碍。她曾经告诉我,‘不要一直坐着抱怨,要有所作为’。”
当她在拿到了法学博士学位后,随后的几十年,记录了她对美国梦的野心与追求。
她在34岁时在旧金山检察官办公室当一名科室律师,40岁当选旧金山的区域检察官,46岁升任加州的总检察长,52岁当选加州的联邦参议员,55岁与拜登争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56岁成为美国副总统。她一路走至权力巅峰。
2021年5月,总统拜登,因为要实施麻醉进行结肠镜检查,只能将手中的权力暂时移交给副总统哈里斯。于是在拜登麻醉中的1小时25分钟里,57岁的哈里斯,成为了美国史上首位正式代理总统职务的女性,拥有了总统的权力。
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积累,一步又一步稳扎稳打,高校毕业,进入精英官僚机构,哈里斯向上攀爬的标准路径,无疑成为每一位怀揣美国梦的移民最向往的存在。
有人说她的一生都为了利益,被诟病靠着政治伙伴上位。比如她早年勾搭60岁已婚之夫、旧金山市长威利·布朗,成为后者的情妇,中年成为奥巴马的竞选伙伴,后来又成为拜登儿子的好友。即便在民主党党内竞争中被拜登击败,她居然有足够的忍耐力和灵活度,出人意料地甘愿做拜登的副手。
为了目的和利益不择手段,或许只是哈里斯作为一个弱势的外来移民的遵循的残酷生存法则。
无论如何,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历史第一”,这背后既有美国多元文化和精英家庭背景的加持,顺应了时代,她也的确凭借自己的努力,踏上了一个非裔和亚裔女性难以企及的美国政治生涯最高峰。为了这一切,哈里斯花了整整57年。
这就是哈里斯通过各种手段成为精英、打破阶级的故事,也是美国多元文化趋势下新一代移民典型的美国梦——同样反射出一个不断开放融合的美国,却又充满着野心、不断进行利益与权力争夺的美国。
万斯的美国梦
40岁被提名为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的J·D·万斯,无疑也实现了“美国梦”。除了“特朗普接班人”这个标签,他还是不折不扣的从美国底层逆袭的“白人屌丝”,即一个真正实现阶层跨越的美国梦的代言人。
J·D·万斯
1984年,万斯出生于美国铁锈带的一个贫苦小镇,母亲离婚四次,吸毒成瘾。青年时期,万斯从这个破败的底层白人社区逃离,加入美军,后靠奋斗获得耶鲁大学博士学位,直到成为了美国政商界的精英。
他在31岁的时候,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乡下人的悲歌》一书,风靡全美。“乡下人(hillbily)”一词是美国社会对南方白人农民、煤炭工人和钢铁工人的鄙称。书中,万斯展示了美国底层“红脖子”和上层白人在价值观、意识形态、生活方式上的巨大鸿沟。
写这本书的初衷,万斯说是“我想让人们理解我和我家庭的美国梦”。
1931年,美国作家詹姆斯·亚当斯在《美国史诗》中提出了“美国梦”的概念。他写道:“这是一片梦想的土地,在那里,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更好、更丰富、更充实,每个人的机会都应取决于能力或成就。”简单来讲,只要通过努力奋斗就能更好的生活。
二战后,美国梦照进现实。美国资本主义以惊人的增长催生出全球化和现代消费主义,万斯的祖父母辈们,离开了贫穷的阿巴拉契亚山脉来到了中西部地区,那里的新型制造业带来了大量就业、收入和基础设施建设,那里的蓝领工人,一跃成为美国的新兴阶层——中产群体。
二战后,美国的中产家庭
这太像好莱坞电影中的场景了:住着大house,开着便宜的大马力轿车,拥有齐全的家电,每天下班脱下工服走进酒吧,点一大杯啤酒,一边看着棒球比赛一边和工友吹着牛皮。
但是到万斯父母一代,美国经济高增长戛然而止。1970年代后期,随着日韩工业崛起,美国工业开始收缩,产业逐渐空心化,取而代之的是高科技产业和金融业。而当20世纪走向尾声,美国制造业继续转移外包,金融业继续吸血,中西部工业的衰落像瘟疫般蔓延,城市中的一切都如同废弃的机器锈迹斑斑。
美国的这三个时代,塑造和改变了万斯家族的三代人的人生轨迹:祖父母一辈虽晚年失业,却享受了美国高速发展的红利;到了母亲这一代,经济滞胀,就业机会减少,失去靠高等教育改变命运机会的她,被生活折磨到堕落;而万斯这一代“出生即绝望”,他们继续相信,“再努力都没用”。他看到了大量的年轻人和他的母亲一代一样,醉生梦死,沉迷毒品。
“铁锈”所摧毁的,不仅仅是一种过去引以为豪的生活方式和曾经的美国梦,同样腐蚀了美国底层的精神状态和未来的美国梦。
于是万斯走向了政坛,他想让底层摆脱这种状态。“让美国再次伟大”是特朗普和他为红脖子们新编织的美国梦。
美国梦对抗美国梦
“美国梦”的本质是美国进行全球竞争的愿景。
哈里斯是民主党人,代表的是科技巨头、医药生物集团、华尔街、好莱坞的利益,支持多元文化及深入全球化,合纵连横,四处拱火,他们的美国梦是从全球攫取利益;万斯是共和党人,代表传统能源、制造业和农业集团的利益,主张本土优先,他们的美国梦是让美国恢复昔日荣光,从传统的价值观中获得进步的力量。
这便是哈里斯和万斯所代表的两个截然不同的美国梦,看似对抗,二者却仍有巨大的共性。
万斯曾在书里总结了父辈的美国梦和他们这一代的美国梦:上一辈认为,体力劳动是光荣的,只要奋斗就有希望。而这一代人认为,“向前进的势头指的就是朝上的阶级流动”。万斯嘴上说要恢复所谓的美国精神,但他用实际行动宣告,美国梦早已变质和分化了。
他甚至认为,底层的贫困并非来自大环境和政策,而是个人的好吃懒做和不思进取。“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懒惰”,他给出底层白人解决自身问题的出路是,必须发挥自身信念的力量,以超越日渐溃败的群体文化,“要赢得好机遇,我们这些乡下人必须觉醒”。
在他看来,自己是这个群体走出去的榜样,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机会不平等,铁锈带的年轻人缺少进入“文明世界”的机会。然而万斯却从来没有反思这个“美国梦”或“文明世界”本身的问题。
美国曼哈顿,流浪汉露宿街头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万斯和哈里斯同属一个美国梦:利益为导向,不惜一切地向上爬。但他们的美国梦,终究不是所有美国人的美国梦。近日美国媒体在《美国梦已死》一文中称,在30岁以下的美国人中,近80%不再相信美国梦。
因为万斯和哈里斯所奉为圭臬的,实际上是一套“英才制度”或“功绩主义”的理念,更强调让更优秀的人获得更多社会资源,教育上择优录取,工作上唯才是用。然而,造成如今美国社会分裂的根源,也恰恰源自激励无数人奋斗的美国梦。
《英才制度陷阱》一书的序言就解释了美国的奠基性神话——美国梦是如何导致不平等、消灭中产阶级和侵蚀精英的:每个人都试图攀爬金字塔尖。
但上层的资源总是有限的。理想与现实的脱节让很多社会下层人士的美国梦破灭,也让精英阶层为了维持对优质资源的获取,更加拼命地榨取自己,并将这种逻辑传递给下一代。
这种制度对人才的选拔,最终在社会中下层和精英阶层之间筑起了藩篱,也导致了中产阶层的日益萎缩。
所以无论是不择手段的哈里斯,还是政治不正确的万斯;无论是生死未卜的拜登,还是霸道多变的特朗普,本质都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在一个特定的语境和利益链上,什么是真正的美国利益?今天是针锋相对的敌人,明天就可能是互相拥抱的朋友。
在这个意义上,所谓的美国梦,早已和普通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恐怕也只不过是精英阶层所营造的幻象和一场游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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