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能饶过谁？

文丨古原

七年时间，GDP减少了75%。

国民中的五分之一，全部逃离本国。

而其货币，最高时贬值至原来的十万亿分之一。

这个国家就是委内瑞拉。

而现在，国内正在骚乱，关于选举的争议正在持续。

委内瑞拉，是一个全世界都应该记住的国家。

他不是一个由受教育程度极低的国民组成的地方，而是一个以西班牙裔后代组成的，具备普遍高教育水平的准白人（欧印混血和白人）为主的国家。

委内瑞拉实施12年免费义务教育,幼儿园小学中午有免费午餐,即便是在去年财政最困难的时候,依然免费。教育水平在南美名列前茅,早在2014年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无文盲国家。32%的委内瑞拉人拥有大学学历。

委内瑞拉人，人人都可以随便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网站，这个国家的民众，不能说他们不了解世界。

无数委内瑞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变成了地狱。

在上世纪70年代，富饶的资源特别是巨量的石油使得委内瑞拉从一个无名小国一度成为了拉丁美洲经济首富。

在那个时代，委内瑞拉的人均GDP为南美洲最高，委内瑞拉的中产阶级们过着开着凯迪拉克，甚至经常前往欧洲美国度假的生活。

而更为夸张的是，委内瑞拉甚至成为了威士忌的全球最大消费国。这种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甚至延伸到了几年前。

《华尔街日报》的一位记者回忆：当我2013年来到委内瑞拉时，派对还在继续。当时油价为每桶100美元，政府将石油和美元撒在每个人身上。加拉加斯的天际线上点缀着宏伟的建筑项目，牛排餐厅都以集装箱为单位购买老式苏格兰威士忌，酒店必须提前几周预订，每个人都在喝酒、跳舞和大笑。

那么委内瑞拉最近十几年来是什么样子呢？

CNN报道，委内瑞拉正在出现全面短缺：食品、药品、电力、厕纸、避孕套，等等。委内瑞拉商务部副主席Ricardo Cusanno表示，委内瑞拉85%的公司都在某种程度上处于停产状态。由于糖严重短缺，连可乐都停止了生产。委内瑞拉卫生间用品严重短缺，许多委内瑞拉人称大家排队几个小时购买一些基本的卫生间用品，结果只是拿到黑市上去卖更高的价格。牙膏、香皂、厕纸、洗发水、避孕套，这些东西都很难买到。《洛杉矶时报》报道了一位委内瑞拉42岁的单身母亲Maria Linares，她说全家从2015年12月份以来就没吃过鸡肉了。2015年12月，她一半的收入要花在日用品上，而现在光是喂饱两个孩子就要花掉全部。在一些价格管制的国营商店，比如Mercal和Bicentenario东西会便宜很多，但需要通宵排队才能买到东西，甚至排了一晚结果货架已经空了或者出店的时候遭到抢劫。当人们饥饿的时候，会变得很疯狂，什么都可能吃。委内瑞拉经济危机期间某医院据《PanAm Post》报道，甚至有人开始抓猫、狗、鸽子来填饱肚子。

现在的委内瑞拉依然延续了这一状态。

自2018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当前委内瑞拉近9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之中。‌缺乏营养导致75%的人口平均体重减少了约8.7公斤。‌

一位普通的大学生的月收入以美元计是2美元，必须等待政府的发放的食品救援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但你绝对想不到，查韦斯依然是委内瑞拉最被怀念的总统。

在委内瑞拉不少民众的叙事当中，是查韦斯推行了十二年义务教育，推行了全面免费医疗，并对所有进口商口进行补贴，即使是生活在贫民窟，也无需为一日三餐发愁。

委内瑞拉人一再拿出查韦斯来进行比较，人们怀念那个“繁荣的年代”，当时的委内瑞拉，福利制度好得像个发达国家，那时候的委内瑞拉想起来是如此的祥和。

人们怀念查韦斯，他执政之初委内瑞拉人均GDP只有4100美元，他让这个数据翻了三倍。他把土地分给穷人，他让委内瑞拉在南美成了一个相对富裕的国家。

当下的马杜罗，就是查韦斯选择的接班人，也是一位自命为查韦斯儿子的政治人物，不管是政治政策，还是行为举止，都在高度模仿查韦斯。

但，他接后委内瑞拉后，就变成人间炼狱了。

是他造成的吗？当然不是。

自查韦斯的前任起，委内瑞拉就在大步走向福利国家，查韦斯不过是在前任的基础上继续加码，之所以查韦斯被怀念，因为他赶上了国际油价最高的那几年，他一死，国际油价就节节下降。

而马杜罗一上任，则是面对了一个无钱可以发福利的现状。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喊着查韦斯的口号，继续大搞福利制度。

只不过，在现实的油价下，所有的高福利都变成了空喊的口号，而这些口号又让人民一次次的失望，而对政府的失望更使得国家越发动荡，形成了恶性循环。

为了填补财政缺口，委内瑞拉政府只能打开印钞机，疯狂印钞票，而这样做更使得委内瑞拉经济堕入了“无间炼狱”。

2014年，该国的年通货膨胀率达到69%，为世界最高。

2015年，通货膨胀率为181%，再次成为当时世界最高，并创下该国历史最高。委内瑞拉的通胀逐渐演变为恶性通货膨胀，2016年该国通胀达到800%，2017年超过4000%，2018年达到约1700000%。

至2018年初，委内瑞拉政府“已基本停止”提供官方的通货膨胀估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估计，到2019年4月，委内瑞拉通货膨胀率将在2019年底达到百分之一千万。

委内瑞拉中央银行（BCV）官方估计，2016年至2019年4月之间，该国通货膨胀率上升至53798500%。而疯狂的通货膨胀带来的则是长期的粮食危机。

在委内瑞拉，拖欠工资就等于是侵吞工资，因为只要推迟几天发放工资，就等于拿到一堆废纸。委内瑞拉的首都一周只有四天能够供自来水，断电是家常便饭，很多人已经没有生计，很多人跑到垃圾堆里去找食品。

人们往往把板子打在了马杜罗身上，甚至怀念查韦斯，在我看来，他们都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那些持续推动当地民众渴望福利社会的知识分子们，才是委内瑞拉今天灾难的真正推手。

直到现在，这些人依然死不悔改，委内瑞拉还有大把的人在怀念那个时代，他们依然认为不是福利制度不好，是马杜罗没有搞好。

我把批评福利制度作为我最为重要的事务，因为，其灾难性的结果显而易见，而中国现在已经是一个年支出福利二十多万亿的国家，地方政府在庞大福利支出的压力下，早已左支右绌。

但是，中国的福利主义者对此的回应依然是：中国哪有福利？免费医疗在哪？

南美国家中，阿根廷、委内瑞拉，都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都从曾经最富有的国家，变成了垃圾国家，但这些失败国家案例，依然警醒不了中国的知识分子。

秦晖依然在委内瑞拉的福利制度辩护。

实际上查韦斯在国际油价最高的时候，的确是搞了一些福利。与欧洲相比，委国是一个贫富分化要更严重的国家。所以它对福利的需求是比欧洲要更多。其实没有哪一个拉美国家可以真的不搞福利，福利制度、照顾穷人的制度，包括医疗卫生在内的国家投入，在委内瑞拉也不是从查韦斯开始的。

查韦斯的前任佩雷斯就搞过这一类的事。包括搞国营企业，搞石油国有化。这些政策就算是有弊病，也不至于造成我们目前看到的情况。委内瑞拉总体来讲，它现在经济破产、国家开支过大，主要并不是因为福利开支太多而引起的。

哪怕一个被福利制度搞成人间地狱的国家，都不足以唤醒中国的福利派，原因是社会现象总是多因一果，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历史中剪裁对自己观点有利的事实。

然而福利制度之所以必然导致经济崩溃，不需要现实经验，只需要你了解一个经济学知识：

人为地将一个经济体内生产者的产出，强行分配给他人进行消费，其带来的结果必然是资本的消失，而资本的消失，就代表着生产力一步一步降低，最后走向地狱。

这一逻辑，是一种科学，是一种知识，不会因为任何历史学家的胡乱解读而失效。

我知道，中国的福利派，永远也唤不醒。

他们痴迷于道德叙事，认为发福利可以让穷人生活更好，认为发福利可以与特权阶层享用相同的待遇，认为发福利可以救穷济困；

结果也是必然的，二十年后等着瞧。经济规律就摆在这里，苍天能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