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亲女儿分尸父母，被捕后却当庭翻供，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JUJU

本文获得房间内的粉色大象公众号许可转载

如果你的父母每天在你耳边念叨“不想活了”，你会怎么办？

18岁学生齐萍萍的选择是，杀了他们，并分尸为42块。

她说，“我也不是很想活了，不如我们一家三口在地府团聚。”

（庭审时的齐萍萍）

案发

从2009年9月12日起，广东省中山市沙溪镇云汉村索科大厦的居民总闻到楼里有股浓厚的臭味，和肉类腐烂的味道很相似。忍受不了异味的租户们频频给房东庄生打电话投诉，让他赶紧过来处理这件事。次日，庄生来到大厦楼下。

起初，庄生以为是楼里有人乱丢垃圾或是下水道堵塞。随着一层层楼逐一排查，毫无异样的公共通道和下水设施以及愈发刺鼻的臭味让他心里有了一种不妙的猜测。9月14日下午，庄生终于检查到大厦8楼顶层，此时这股异味在走廊中已经非常浓郁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接到的第一通投诉电话就是8楼b804室住户打来的。这说明，异味的源头就是在8楼。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潜意识，庄生决定第二天早上再来完成未完的工作。

2009年9月15日上午8点半，庄生回到索科大厦，从b801开始一间间敲响租客房门。

b801和b802没有异常，b803室住的是从河南来的一家三口，他们来中山定居有两年时间。在9月13日下午，那天庄生还在大厦楼下碰见过b803租户女儿齐萍萍，两人还在楼下闲聊了几句。齐萍萍告诉庄生，自己父母回老家探亲了，她要上学所以留在这看家。

庄生敲了b803的门很久，却迟迟未有人开门。他很疑惑，齐萍萍应该在家，为什么无人应答。正好这间出租屋的厕所窗口开在过道上，担心租客出意外的他搬来梯子查看屋内情况。

（b803的厕所窗户）

透过小小的窗口，庄生看到洗手间及外面的客厅异常凌乱，还有大片血迹。察觉有大事发生的庄生立刻找来钥匙想打开b803的大门。这时他发现，这间房子的门已经从内部反锁，无法用钥匙打开。

慌乱的庄生立刻猛踹b803房门，很快，陈旧的门锁被破开。出租屋内，庄生看到齐萍萍坐在卧室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你刚刚没听到敲门声吗？在家为什么不开门？”庄生非常生气地质问齐萍萍，但对方没有回答他。

没得到答案的庄生冷静下来，他注意到齐萍萍身上的被子有着斑斑血迹。他退出去，往四周望去，客厅里有许多黑色垃圾袋，已经被苍蝇环绕。另一边卫生间的洗手池里还有四把刀具以及一把铁锤。

此时庄生内心已经充满恐惧，他默默退出b803，站在房门口拨打了报警电话。

沉疴

很快，警方赶到案发现场。经查证，b803的黑色塑料袋中全是人体残肢，因为天气炎热已经完全腐烂。笼罩苏科大厦的臭味就是从这些塑料袋中散发出来的。而在警方勘察现场时，齐萍萍还在卧室的电脑前上网。

“你父母在哪？家里发生了什么？”警方询问齐萍萍，这时她才仿佛回过神般说，“我爸妈被我杀了，我把他们装进袋子里，这几天我都和他们在一起。”

她又补充道，“他们自己想死，我只是帮他们解脱。”

1991年2月15日，齐萍萍出生于河南省鹤壁市山城区鹿楼乡鹿楼村。

齐萍萍出生后不久，她的父母和村里许多年轻人一样，早早进城打工。因为有货车驾照，齐父带着妻子来到广东。当时当地运输需求多，齐父承包了一辆大货车拉货，收入颇高。而齐母因为小时候得过脑膜炎，留下头痛头晕的后遗症，于是做卖保险的兼职补贴家用。

到了齐萍萍6岁时，考虑到孩子上学问题，也因为对孩子的思念，攒下一笔小钱的齐父齐母将齐萍萍接到广东中山一起生活。齐萍萍记得，父母把她接过去之后，对她十分疼爱。她喜欢吃鸡蛋，每天齐母做菜都会给她额外煎个荷包蛋。平时过节过生日，家里都会认真庆祝，气氛温馨融洽。

唯一的异常出现在齐母对齐萍萍的过度重视上。有时候看到电视里有寻亲节目，齐母会突然问她，如果你知道自己是抱养的，还会选择爸爸妈妈吗？或者偶尔齐萍萍晚上和同学在外玩得太晚，回家时母亲会很紧张，说害怕她“不回来了”。不过这些小插曲没有影响到齐萍萍，她只是觉得母亲太紧张自己。

齐家曾经的邻居回忆起自己眼中齐家母女的样子，称齐母把孩子养的很好，每天给她打扮得漂亮时尚，经常看到她们俩手牵手逛街。他们还表示，“齐萍萍也是个很有礼貌很乖巧的女孩，看到我们都会问好。”

对齐家来说，真正的危机是2007年齐父在外发生的一场车祸。

这场车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齐父去医院做体检时，查出脑血栓。这让齐父没法再继续开车，还要一直吃药控制，齐家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

最开始齐家三口互相鼓励打气，约定好齐母多出门工作赚钱，16岁的齐萍萍做点兼职赚生活费，齐父就先好好休养治病。但是齐母并不擅长工作，逐渐地，齐家生活越来越窘迫，生活压力像座大山压在三人头顶。看着存款日渐稀少，自己又只能在家躺着当“废人”的齐父崩溃了。他开始借酒消愁，染上酒瘾。

不到一年，自暴自弃的齐父病情迅速恶化。某天，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是的，齐父偏瘫了。2008年，为了给齐父治病，齐母与齐萍萍带着父亲北上至北京看病做手术。可惜耗光家里所有积蓄，齐父病情也没有好转。

在齐萍萍的描述中，一家三口从北京回到广东中山后，陷入了更深的绝望。窘迫的生活让他们三人只能搬到租金低廉的索科大厦，平时仅依靠齐母微薄的收入生活。这时的齐父对生活更加丧失希望，他每天躺在床上咒骂生活，认为生活不公平，自己不如死了算了。齐萍萍称，父亲还拒绝让妻子女儿给自己买药，说这些都是白费功夫，早死早解脱。

（索科大厦8楼走廊）

而本来就有慢性病折磨，还要出门赚钱的齐母看见丈夫丧气的样子，对生活的希望也逐渐磨灭。两年里，齐萍萍常听到父母因为一点小事爆发争吵，只要吵架，两人就把“要死一起死”挂在嘴边。

苦难的生活折磨着齐家夫妻，还有女儿齐萍萍。有时齐萍萍为了逃避客厅的“战争”，躲在卧室打游戏，也会被“战火”波及。法庭上，齐萍萍告诉法官，齐母常骂她，“你都这么大了天天就知道上网，怎么不出去工作？这么没用。”她自称为了给母亲减轻负担，下课后会主动出门做兼职。

或许是“死”在父母嘴里说了太多次，一种扭曲的想法在齐萍萍的心中逐渐生成。

2009年，齐萍萍用三个假名“齐佳航、叶子君、邓现梅”，在中山市中医院陆续购入大量安眠药。警方没有透露她囤积的安眠药数量有多少，只有齐萍萍在广东理工职业学院的同学佐证，“2009年8月份的一天上午，她钱没带够，还找我借了100多买药。她说是因为自己失眠才买药。”

案发后有人分析称齐萍萍是因为激化的家庭矛盾激情杀人，作者认为她或许早有预谋。

弑亲

以下是齐萍萍本人在警局六次审讯中供述的案发过程整理：

2009年9月11日，吃了晚饭后父母又因为小事吵起来。这次两人吵得很厉害，互不相让。当时她想靠游戏麻痹自己，但是父母互相嘶吼的声音太大，在卧室回避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愈演愈烈的争吵声让她心乱如麻，很想赶快解脱。后来，她听见妈妈大喊一句，“反正都不想活了，不如一起去死吧！”这句话像句魔咒一样盘旋在她脑子里。她想，既然如此，干脆大家一起死，一家三口在地府团聚。

（齐萍萍口供）

于是她冲出卧室，拿起桌上放着的塑料袋套在妈妈头上，直到对方停止挣扎，确认窒息死亡才松手。杀死母亲后，父亲曾劝齐萍萍自首，但她明确回答，自己不会去自首。她又用同样的方法杀死父亲，虽然偏瘫的父亲曾试图挣扎，但最终还是不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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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死父母后，她想过自杀。她去厨房拿刀试着刺了一下自己，因为怕疼于是放弃了。

作案后，齐萍萍说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忽略了父母的尸体，又回到房间上网，甚至还和自己熟悉的男网友说刚刚杀了人。只是对方以为她在开玩笑，并没有报警。

时间过了一两小时，冷静下来的齐萍萍在网上搜索了一系列毁尸灭迹的方法。最后选择肢解。

最开始她拿着菜刀，把父母尸体拖到洗手间处理。很快菜刀被她剁到卷刃。9月11日晚到12日上午，齐萍萍去壹加壹、好又多等超市陆续买了水果刀、菜刀等9把厨房刀具回到家里，继续处理尸体。

最终报废了5把刀，齐萍萍才完成分尸。她把42块父母的残躯堆放在客厅靠窗的位置，就去睡觉了。当天下午，因天气炎热，尸块开始腐烂。齐萍萍又打开袋子将发臭的部分尸块放进锅中烹煮，意图减缓尸体腐烂速度。她说，“我搜索百度，了解到煮过的尸体不会发臭就拿去煮，但是煮完发现还是很臭，就没继续再煮了。”

虽然做出弑父杀母并分尸的恶行，甚至还与尸块共处一室，齐萍萍却还保持着日常的行为习惯，9月13日她下楼觅食时与房东寒暄，态度正常，次日又出门，去“壹加壹”星宝购物超市买了200个黑色垃圾袋收纳尸体，整理作案现场。

之后齐萍萍给同学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给老师请假，便在家打游戏、睡觉，直至房东庄生破门进来。

（案发的洗手间）

面对警方的询问，齐萍萍冷静地交代了自己杀害父母的事实，并主动告知自己分尸的刀具。后经鉴定科比对凶器上的唯一指纹是齐萍萍的，警方对她进行批捕。

翻供

一审开庭前，在看守所的齐萍萍一直对警方审讯保持积极态度，她始终称是自己主动杀人，为的是让父母解脱。期间谈到父母、家庭，她一直神色冷漠，没有说过后悔或是表示抱歉。

直到2010年5月31日，广东省中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齐萍萍弑亲案”时，齐萍萍突然翻供。

检察官宣读完起诉书后，齐萍萍表示起诉书中陈述的事实有误。她表示案发当晚父母并没有吵架，他们甚至还出门跳了广场舞，期间有说有笑，回家时氛围也很和睦。回家后，父母很快入睡。那时她发现父母二人都吞服了大量安眠药，“他们应该是约好了不想活了”。后来她看到父母吃了安眠药后很难受，在呕吐抽搐。出于让父母解脱痛苦的心理，她用塑料袋闷死父母。在父母死亡的过程中，她只是帮助他们实现目标，“因为不想看到父母痛苦，所以决定成全他们”。她还表示，自己当时是想帮完父母（去死），就自我了断。

“都对生活绝望的人了，生死不算什么。”

齐萍萍当庭翻供的行为令全场震惊，因此法官询问她为什么今天改变说法，她解释道，“之前想和他们一起去死，就在警局按照最严重的情况乱说。现在我对生活有希望，所以想说出真实情况。”

同时她还抛出了另一个从未透露的信息，“我母亲曾跟我说过，为了让我早点读书，把我年龄改大了一岁。我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实的。”齐萍萍的意思是，或许自己作案时还是未成年，所以量刑时要考虑到《未成年人保护法》进行裁定。

最后齐萍萍坚定地表示，只有今天她在庭上做出的口供是完全真实，当初在警局的供述有相当部分是她编造的。

与此同时，齐萍萍的辩护律师也提交了齐萍萍自残行为的证据，表示她有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

最终齐萍萍案一审现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宣布休庭。因为被告给出的新证据需要警方与检方花时间搜集线索补充核查。

疑点

经过调查后，警方得出了一系列结论。

1.齐家父母是否是主动吞服安眠药自杀？

经法医对死者遗留尸块的胃壁组织、肝脏组织及膀胱冲洗液重新进行分析，仅在前两个组织中发现了唑吡坦残留物（强效催眠药酒石酸唑吡坦片的重要成分），另有一份膀胱冲洗液中没有发现唑吡坦（检方出示的理化检验报告中没有说明该成分是在哪一人体内发现的）。

配合齐萍萍曾经多次去中山市中医院购买安眠药的证据，说明有可能齐萍萍杀人前先给父母其中一人服下安眠药，避免作案时遭到受害者反抗（鉴于其父偏瘫，更有可能是给其母下药）。

2.齐萍萍作案时是否是未成年人？

根据齐萍萍小姨作证，她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是真实的，并未进行更改。

3.齐萍萍是否有精神疾病？

案发后，广东埠湖法医精神病司法鉴定所对齐萍萍精神状况进行鉴定。该鉴定意见书显示，齐萍萍没有精神疾病，具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能对自己的行为负完全法律责任。

所以一审开庭时齐萍萍的翻供供述中，有大量信息与事实产生冲突。她在警局做的供述更贴合证据链逻辑。另外针对齐父脑梗后是否能下床走动这件事，作者没有找到具有权威性的消息来源。大部分信息表示齐父2008年后只能卧床在家，也有小部分非官方报道中表示，案发当天有邻居看到齐父齐母在外跳广场舞。

更具有戏剧性的是，直到第一次上法庭，齐萍萍都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神情，仿佛对杀害父母这件事毫无反应。休庭后，法院安排了齐萍萍亲属，即齐父齐母的兄弟姐妹与她见面。看到大伯、舅舅、小姨的那一刻，齐萍萍突然嚎啕大哭，不停地说，“我错了，我不想死……原谅我好吗……”

审判

时间推移到2010年12月27日，齐萍萍案在中山市中级人民法院重新开庭审理。

齐萍萍一改第一次上庭的态度，表示对父母的抱歉。期间，齐萍萍的小姨作为证人，除了证实齐萍萍真实年龄，还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齐萍萍是齐父齐母收养的小孩。

因为齐母无法生育，齐家父母决定抱养一个孩子。经过齐萍萍小姨牵线搭桥，齐萍萍出生3天后便被齐父齐母领养。但从始至终他们并未把这件事告知女儿，一家人都将齐萍萍视为己出。

得知这个消息，齐萍萍相当震惊，因为她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再回想起过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母亲对她的关怀，齐萍萍默默流泪。

后来有记者采访她，“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你会对他们说什么呢？”她沉默了很久，说，“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庭上，齐萍萍的亲属除了出面做人证外，还作为受害者家属，给法院递交了5封谅解信。信上写着，希望法院能对孩子网开一面，留下性命，“如果齐萍萍被判死刑，对这个家是灭门之灾”。

在为齐萍萍做最终辩诉时，她的辩护律师也在向法院恳求对齐萍萍宽大处理，他提出：齐父在长达30分钟的被害过程中没有挣扎和求救，不排除齐父已有轻生的念头；齐萍萍杀人动机是想帮父母减轻痛苦，不属于蓄意谋杀；齐萍萍没有犯罪前科且认罪态度良好；受害者家属选择了谅解并在法庭上提交了求情书。

最终中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齐萍萍一审判决如：凶手作案手段残忍，本应严惩，但本案凶手归案后能坦白交代其罪行，案件发生确实与其所处的家庭环境相关，因此采纳辩护律师“不是很卑劣的犯罪动机”意见，并考虑到受害者家属出具的求情信，判处齐萍萍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得知判决结果的齐萍萍当庭写下感谢信）

主要参考资料：

广东省中山市中级人民法院齐萍萍案刑事判决书

江西卫视 拍案栏目 「杀父弑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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