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局中跨国公司的战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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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又有机会跟各位见面。我今天想跟各位分享这个题目是跨国公司对于中国以及全球经济的看法。选择这个题目是因为这张图，中国外商直接投资最近的趋势是很多人很关心的话题。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FDI在中国是不断上升的，但是，今年（2023年）第三季度能看到有一个很大的改变，这是近几十年以来，第一次FDI从正变成负。正到负意味着什么？就是走出去的比进来的要多。因为我的很多客户都来自跨国公司，本土公司也不少，他们都很担心，大家很关心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对于我们经济的展望有什么启示？我将跟各位分享我对于这些方面的观察。
过去几十年有大量跨国公司来到中国，我服务过其中不少公司，当然我没有服务过的也很多，基本上可以总结成三种类型。
第一种：来试过了，没有成功就走了，或者把在中国的业务规模缩小。
第二种：进入过，取得了好的成果，但是不知不觉或者发现踩到中国的“红线”。举个例子，两年前新疆棉的事情大家记得吗？各位可能也因为新疆棉的事情选择了某一些品牌或者不选择某一些品牌，大家知道是什么原因踩到了中国的红线。For right or for wrong.
第三种：来了中国，试过长期投资，在中国非常成功。
对于很多跨国公司来讲，中国是非常重要的，中国在全球的收入占比很高。
我们提到跨国公司时很多人会谈到脱钩、去风险化、去全球化，很多客户也会问我这些问题，我观察分析了之后，我发现不同的行业所面对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很简单地说一定是脱钩，或者一定是不脱钩，要看是什么行业。
这是一些我这段时间做的比较多的项目所在的行业，从左上角开始到右下角，左上角应该说是受到地缘政治影响比较大的行业，比如半导体，大家都很清楚。半导体的确有脱钩的情况，但是对于很多欧美的，或者美国的半导体公司，它们是非常担心的，所以它们心里面不希望有所谓的脱钩，因为没有中国市场对他们来讲，不仅在经济上受到了损失，还因为如果没有中国市场的话，对于他们下一步的R&D方向，究竟R&D的研发走什么路，会有很大的影响。
另外一个极端在右下角，我也做了不少有关食品、农业的项目，发现并没有很大的脱钩。星巴克大家内地来的都知道，星巴克在中国有脱钩吗？它还是在快速地增长。其实不单单是星巴克，这要看你是什么行业，不能一概而论。
还有一点，脱钩还是没有脱钩？我发现跨国公司在过去十几、二十年，它的心理状态有很大的改变。以前很多跨国公司看不起中国公司或者中国人，他们称之为“山寨的时代”。中国从“山寨时代”发展到了平台创新、移动互联网时代。开始的时候，跨国公司还不知道，当时看到阿里、腾讯、小米的出现，很多跨国公司还不知道，他们不以为然。
2014年我跟德国一家很著名的汽车公司在中国最重要的人物（他是中国区的董事长，以及全球董事会成员）交谈的时候，我问他你有关注互联网的发展吗？他那时没有感觉，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中国已经进入了科技创新阶段，很多跨国公司现在其实已经意识到，中国在创新方面跟以前是很不一样的，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中国已经不是参照以前西方（特别是美国或欧洲所提供的标准）亦或追随其他国家定出来的标准而去创新，现在中国已经逐渐有能力去提供它在某一方面的标准制定的能力，虽然还不全面，但是有部分情况可以看到。举例来说，在5G技术协议方面，华为做得很成功；新能源汽车行业中国肯定是在订立国际上的标准，还有其他方面，包括数字人民币。
在创新方面，不单只是对于产品的影响，不单只是对于商业模式的影响，同时我们也看到中国的创新在驱动更多新的，我们称之为新型的企业关系（New Corporate Relationship），就是企业与企业之间建立一种新型的关系，这在以前很多是不可能的事情。
举例来说，大家知道大众跟小鹏的合作，以前大众可能会看得到上小鹏这样的公司吗？不可能。还有比小鹏更小的公司，叫地平线，大家听过吗？大众看遍全世界做跟自身有关的AI芯片自动化的公司，他们觉得地平线是最好的公司，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我们也能看到奥迪跟上汽的合作。雷诺本来就要退出中国，但是他们后来决定跟吉利合作，还有Stellantis本来离开了中国，但最近他们购买了零跑的一部分股权，又回到了中国。
所以有外资公司离开中国，但是也有外资公司又来中国或者回来中国，这代表了什么？就像刚才所说的，现在我们在动态的世界里面，我们不能很简单一句话说，他一定是这样，或者那样，因为有不同的力量，相反的力量，在扰动整个世界包括中国的市场，有不少的力量把中国的经济拉出去，或者是全球的经济拉出去，地缘政治我们都知道，有关于关税、供应链的风险，还有刚才其他讲者所提到的，中国宏观经济的问题，还有很激烈的竞争，很多企业觉得它没办法在中国去进行有效的竞争，因为其他的竞争对手太厉害了。还有国家安全，几乎是无处不在的一个议题，影响到不同企业的决策，因此我们看到很多力量在拉动，把我们的距离拉开。
但是我们也看到有很多力量把我们推在一起，让我们更好地连接在一起，那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地缘政治。大家可以评论或者思考这些力量是不是很成功，或者做得很好。但不论如何它是存在的，包括“一带一路”，金砖国家的扩容，RCEP等等。还有就是无处不在的连接。刚才讲者所提到的科技的问题，的确科技存在很多问题，但科技也把我们无处不在地连接在一起。大家知道今天，尽管物理上在这里，但是在非物理上跟每一位不同的朋友、不同的亲人，其实无处不在地连接在一起，无论他在深圳、广州、北京或者上海。
对于很多跨国公司来讲，正如我刚才分享的数据，很多跨国公司觉得离开中国或者忽略中国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因为他们要追求利润，利润很重要的来源还是中国。还有很多全球的问题是需要大家在一起共同去解决的，包括人工智能治理的问题，全球气候的问题，数据鸿沟的问题，还有疫情管控的问题，所以我们能看到两种力量同时存在。
再回到刚才一开始所提出的问题，假如只是看左边的图片，我们再看未来的经济展望应该是什么样的？为什么看到了快速下跌的情况，有什么可能性？其实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多的客户都在问我这个问题，那我就尝试用我的一些了解来解释其背后可能的一些原因。
第一个原因可能是由于全球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很多企业家、企业领导者、全球各个公司的CEO以及董事会还是非常担心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其次，某些政府给予某一类国家的企业的压力是有形的。因为我跟不少跨国公司的董事会经常开会，这种压力是有形的。对于未来全球经济可能进入一个箫条的情况这样的预测是存在的。尽管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很多经济学家正在讲无论是箫条也好或者衰退也好，都在说明年后年有可能进入这样的状态。中国自己也有很多问题，中国是需要进行相关的结构性调整的。有一部分的企业不来中国，因为他知道来了中国也没办法，因为没办法在中国竞争，参与竞争但是输了或者赢不了，不赚钱就不如不来。
还有一点我觉得很重要，因为我跟大量跨国公司的高层讨论，我觉得心里面还有些不踏实，有点羊群的心理，所以我没有写下来的就是为什么我今天聊这个话题。在过去大概三到六个月，很明显找我谈上述问题的跨国公司代表比以前多很多。当然以前因为疫情的关系，很多跨国公司都没采取什么行动，但是过去三到六个月，越来越多跨国公司的代表来中国，特别是上海、北京，我们讨论了很多，很多企业也没有考虑马上回来，投资扩张或是增加投资，但是我也看得到，从他们的讨论、谈吐来讲，其实他们大部分还是在探讨究竟我们在中国什么时候采取行动。谢谢各位。
作者简介：
谢祖墀 博士
Dr. Edward Tse
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顾问委员会委员暨客席教授、高风咨询公司的创始人兼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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